刚打完球的陈烁一身热汗，他拿起一瓶水，灌了两口。然后趁着休息，他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随意翻看。

    第一条是一个腼腆高中同学发的，她现在在瑞士读大学，她发了几张照片，笑得自信又开朗。陈烁点了个赞。

    第二条也是以前的同学发的，当年那个疯狂迷恋少女时代的小胖子，现在依旧很宅，晒了游戏抽卡的截图：咋一不小心二命了？陈烁嘴角微抬，想起他自己那个大保底吃满的游戏账号。

    再往下看。

    当年那个说要当飞行员的男孩，和他的飞行员战友们一起晒了张大合照，还顺便@他朋友圈晒了无数遍的女朋友。

    他的手继续往下翻，沐安安的朋友圈今天晒了九张图，拍得极好。看着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变了。他打开与沐安安聊天框，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很多天前，他邀请她打游戏，她没同意。犹豫了片刻，还是编辑消息发了出去。

    “你和南风在一起了？”

    等了一会，没有消息回复。队友在叫他继续打球，他却没了继续打球的心情，他拿起地上的衣服，摇手离开，独自往寝室走。

    晚上，沐安安的消息终于回复了过来。

    “嗯。”

    “你们怎么··”将输入的字又删掉，最后他只发了三个字，“恭喜啊！”

    “谢谢。”

    “你说得这么自然，我倒有几分不舒服了，到真的像朋友。不是说，分手之后的人做不成朋友吗？”陈烁手指看屏幕上快速点动。

    “你喜欢过我吗？当年。”

    “喜欢过。不过这跟我问得有什么关系嘛？”

    “那为什么最后会放手？”

    “我不知道，可能，不够喜欢吧。”

    “我也是。因为不够喜欢，所以可以接受和你做朋友。”沐安安的消息又回复了过来。

    手中的屏幕慢慢熄灭，陈烁仰头看天花板，陷入了当年的回忆。

    那节语文课下课，沐安安和唐紫瑜趴在门口阳台的聊天。

    唐紫瑜戳戳沐安安：“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我喜欢的男孩，个子要高，眼睛要是内双，痞气但优雅，羽毛球要打得好，足球也踢得好，最好写得一手好字。”

    “呦~得了，你直接报陈烁身份证吧。”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余光却撞见恰好上厕所回来的他，脸一红，噔噔跑回了教室。

    唐紫瑜见状，跺跺脚后跟有些兴奋，她顺口问道：“哎，陈烁，你喜欢的女孩什么样？”

    陈烁低头一笑，挑眉道：“我啊。我喜欢的女孩，得有小虎牙，得会跳舞，得会一字马，她会看着你说话，会不经意的嘴角上扬，笑得灿烂，眼镜大大的，能装得下满天星辰。”

    说完他就走进教室，独留下唐紫瑜在背后低声吐槽:“一嘴粮，我闲得我。”

    想到这，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是啊，她可是当年那么热烈喜欢过的人。尽管最后，闹剧的，短暂的，戛然而止的离开。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不愿接受的到底是沐安安，还是当年沐安安在他身边时发生的一切尴尬往事？被妈妈扇耳光，离家出走，被揍进医院，还有爸妈家庭的重组，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这些了。只记得他爸说带他去京都的那晚，他只身跑了出来，他想临走前偷偷去看一眼沐安安，却因为肺结核的高烧晕倒在路边。那晚，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醉酒的男人，男人扶起他，给他叫了回家的车。等车的时候，喝醉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没有工作，被媳妇嫌弃，辗转外地打零工的钱也堪堪只够生活，哪有剩余的钱寄回去。他歪歪扭扭地陪着陈烁坐上车，下车的时候师傅管他要40块钱的打车费，他掏了半天口袋，拼凑半天却发现他的钱付不起这40的车费。他看着手里零散的几张纸币，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其实用嚎来形容更合适。

    后来，陈爸接到陈烁，并将他送回了医院。

    陈烁意识模糊得躺在病床上，脑海里全是那个醉酒男人的背景，他真可怜。

    他拼尽全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生活却没有改变，他的努力就像小丑。

    那一夜后，陈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跟之前的一切人和事割舍了联系，不会再用自己的方式抗争不喜欢。在另一个城市，在新的家庭里，他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礼貌懂事上进聪明人人都喜欢的小孩。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起床，一直睡到中午才从寝室床上爬下来，像往常一样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候。

    手机挂断后，他站在阳台窗前看着楼下的往来车辆，没有立马回去，一会儿后他慢慢走回寝室，往嘴里送着没吃完的外卖。

    旁边的室友哼着口哨路过。

    陈烁放下手中的勺子，开口笑着说：“下午的打球加我一个。”

    “好嘞，下午对球稳了，哈哈。”

    一下午的运动，汗一点一点浸湿上衣。一个扣杀，羽毛球划过漂亮的划线，最后轻轻掉落在拦网上，随后落入对方的场地。

    陈烁接过旁边队友递来的水，灌了两口，从昨晚就一直堵在心里的气终于散去不少。

    球赛结束，室友拉着他抄小路回去。却意外遇到一群打架的人，其实说打架不如说是霸凌，一群女生围着中间的一个女生。他们离得很近，陈烁随意的瞟了几眼，他对上去劝架这种好事没什么兴趣，但看个热闹还是可以的。中间被推搡的女孩一言不发，只怒目看着面前的人。这眼睛！陈烁瞳孔震动。

    “哎陈烁，你去干吗？”陈烁冲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没上前的室友在原地冲着他的背影喊。

    三两下解决这事后，他转身就准备走。衣角却被拉住。

    陈烁皱眉，回头瞬间却展开了笑容看她，然后慢慢说：“松手！”

    女孩没松手，却抬眼看他，眼睛圆溜溜的很漂亮，像是有话说。

    看着这双眼睛，陈烁有些烦躁的心情慢慢变得平静。“你有话要说？”

    女孩还是没说话，只是松开抓衣角的手，见陈烁要挥开她的手离开。她有些着急，圆溜溜的眼睛，眉心微蹙，着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迅速打好几行字递到他面前。“谢谢你帮我！我是聋哑人，说不了话。我的鞋子被他们拿走，衣服也坏了，可以帮我买一件长外套吗？我付钱。”

    看完陈烁眼神微微闪动了下，又盯着她看了会。眼神扫过她一身芭蕾舞蹈的装束，腰腹部被扯了一道口子，不动看不出来，但走动起来势必会看到内衣和皮肤。他却还是挑眉，淡淡地说“我帮你？我们认识吗？”

    女孩见他不愿帮忙，睫毛微闪，对他又比个谢谢。随即眼一闭心一横，准备就这么光脚走回去。

    刚跨出去一步，就被他拉住。“又没说不帮你。”他弯下腰像曾经17岁的自己一样，低头看她，灿烂地笑着。“你会跳舞？我帮了你，不如以后你请我看你跳舞？”女孩有点不明白，却还是点点头。陈烁笑了起来，然后拦腰抱起了她：“既然这样，帮人帮到底。不如，以后我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