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一开始,孟予明是没什么动作的,就在那儿安安静静读书。

    但五岁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有些沉不住气。

    孟钰秋正听见动静呢,就见到孟予明放下手中的《千字文》,皱着个脸朝她走过来,眉眼间全是不符合年纪的戾气。

    “你一个商人子,真不知道祖父为什么这么看重你?”孟予明嘲讽道。

    视线接触到孟钰秋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后,他眼里多了一份妒意。

    这长命锁上的红色宝石是西域那边的玩意,他在知府家的儿子身上见过,价格不菲,他也让母亲给他买,但是母亲没这本事。

    “你也就配和这些金银俗物待在一起。”

    孟钰秋看他这想要但是又没有的模样,笑了,她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脾气,不爽就直接怼回去。

    “你想要,还没有呢。”

    孟家一直不鼓励过度的花销,因此大房和三房都不会费劲儿去买西域的玩意。

    但是她爹娘不一样。

    按他们的话来说,有钱不花,等着死了以后烧纸吗?

    因而二房的用度在全府都是最高的,她那两位姐姐甚至已经开始接手一些铺子了。

    对面的小孩恼羞成怒,攥紧了拳头,要不是顾及到这是书房,早就像收拾下人一样打过来了。

    “呸,过几年等我考上官了,有你好看的,连个正经的老师都没有,你真以为祖父多喜欢你。”

    孟予明嘴上恶狠狠的,稍稍有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都说祖父在给孟钰秋寻名师,但最近断尘大师来了孟府,也不见祖父把断尘大师请过来给孟钰秋当老师。

    想到这里,孟予明便觉得自己拜师早了,以他的资质,应该等到断尘大师来了以后再拜师。

    状元师父,想想就威风。

    孟钰秋咬着手指,不知道这人又抽什么风,一会愤怒,一会高兴,这会儿子又遗憾的。

    她翻了个白眼,和这人交流还不如看诗集。

    “是,你厉害,这么大,还没背完千字文。”

    这么大的人了,三百千还卡在《千字文》上,她五岁那会儿,四书都读了个遍了。

    从小被姜氏娇养,三房的人无不吹捧他,现在被一个商人子屡屡打击反驳,孟予明愤怒冲昏了理智,叫嚷着:

    “低贱的商人子!半点不懂读书,还敢评判本少爷,看我怎么收拾你。”

    边说,就挥着双手,要掐孟钰秋衣服上的肉。

    穿着厚衣服,孟钰秋眼中锋芒暗敛,她这三婶,教出的孩子如同蠢货一般。

    她自然不能等着别人来掐,孟予明说话间,她便大哭起来,哭声要是放在现代,那必定有人要说天灵盖都要被掀翻了。

    孟予明狰狞的表情被唬住了,他反应过来书房外还有人,顿时手忙脚乱。

    “你哭什么哭!”

    那双蘸了墨汁的手,还一个劲儿捂住孟钰秋的嘴。

    “钰哥儿!”

    刚和老爷子商量完,孟二爷过来看儿子,听到哭声后推开门就是这副模样。

    他一掌推开孟予明,生怕孟予明真把女儿捂得出不了气,然后迅速抱起孟钰秋,上下检查起来。

    “钰哥儿有什么委屈,给爹爹说啊,爹帮你教训他。”

    “他,掐我,痛。”

    孟钰秋白嫩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眼睛鼻子红红的,一副被欺负恨了的模样。

    在背地里,她小手伸进衣袖,在手臂上掐了一下,留了一个小印子。

    小兔崽子,竟然真的想打她,非得让你脱层皮。

    “爹,祖父,你看。”

    孟钰秋颤颤巍巍伸出手,泪花在眼睛里打转,父子俩一下就心疼了。

    钰哥儿这么小的人,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没有!他这个说谎精,骗人。”孟予明双目赤红,作势又要冲过来,李管家赶忙把他拉住。

    诶呦,早就听底下人说三少爷是个暴戾的性子,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能对六少爷动手啊。

    这还是在老爷书房呢。

    孟二爷掀开厚厚的衣服,便看到了醒目的掐痕,心中又是一颤,这么大一块淤青,女儿必定是疼极了。

    孟家最大的是孟老太爷,此刻他还在哪里,孟则佩便不能绕开老爷子,惩罚孟予明。

    “爹,予明我今天是一定要罚的!”

    没有用了他孟则佩的钱,还要欺负他女儿的道理。

    今天这事处置不好,明天他便断了送去三房的钱财。

    孟老太爷看着老二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心头有些堵,他看起来像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吗?

    钰哥儿也是他孙子,哭起来他难道不心疼?

    眸光接触孟予明的那一刻,老爷子便更加心梗了,他就是看这孩子有些天赋,怕三房姜氏教不出好孩子,这才时常将予明叫来。

    但今天他却见到了这孩子满脸的憎恶。

    “祖父~”

    孟钰秋抽抽鼻子,怕孟老爷子心软,可怜巴巴的喊着他。

    “李管家,把戒尺拿过来。”

    若说哪个孩子陪伴他最久,那必然是钰哥儿了,不论读书能力,私心里,钰哥儿是跟和他亲近的孩子。

    就算不是打了钰哥儿,为了教予明改过,那也是要罚的。

    “予明不服,祖父,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吗!不是我干的,为什么打我!”

    “予明!犯错了不要紧,但不能错了不承认。”

    孟家家风严谨,孟老太爷并不希望族中小辈不诚信,因此当孟予明拒不承认时,他脸色沉了下来。

    不是他打的,难道这掐痕还能自己长上去?

    随着戒尺重重落下,孟予明垂下的眼睛里便藏起了更多恶毒。

    娘说的果然没错,二伯家这个孩子就不该生下来,生下来也不该是个男孩。

    等他回去找师父好好学,科举当了官,总有一天要把孟钰秋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出去。

    挨罚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件可怕的事,孟二爷深有其感,因此早早就把孟钰秋抱了出去,直到抓周时才将孩子抱出来。

    周岁比满月宴简单些,来的只有孟家和关系好些的朋友宾客,因此,上次来的那些“大人物”便不在。

    让她意外的是,她新认的挂名师父,断尘也在。

    “去吧,钰哥儿,随便拿一样东西。”

    孟二爷把她放在铺了红绸的桌上,周围围了一圈供她选择的小玩意。

    但她粗粗看了一眼,脑袋里冒出疑惑,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雷同了。

    她记得,抓周物品有书、笔、算盘、食物、葫芦、笛子等,涉及书法、音乐、算术等多个领域。

    但现在她跟前的十样,八样是和读书做官相关,另外两样是玉笛和一幅画。

    “钰哥儿,拿啊。”孟老太爷一脸期待。

    上午看完则佩选的抓周物后,他就觉得该改一改,不然钰哥儿又和他爹似的,选了算盘怎么办。

    为此,做了两手准备,他还专门从私库挑了好东西,即使钰哥儿没拿到与读书有关的,另外两样东西的寓意也是极好。

    孟钰秋看孟老太爷面色红润,显然是对自己做的安排十分满意。

    果然,这个祖父就是不服输,在她爹身上失败了,就人工干预她的抓周,不相信天命,只相信人为了属于是。

    “宿主,这桌子上的都是好东西,那只笔是最值钱的,价值几百两银子,那个印章其次。”

    有了上次的经验,不用孟钰秋开口,零伍便熟练地报价。

    孟钰秋伸出的手果断转了个弯,拿起了那只碧玉为杆的毛笔。

    一个抓周,这么还放真硬货,大概全是从孟老太爷私库出来的,好想全部拿走。

    一切都在既定轨道里,孟老太爷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毛笔好啊,书法大家,文史大家,钰哥儿必有为官之相。”

    就在大家以为今天的抓周就这么结束时,桌上的小娃娃忽然又伸出手,对准了那个印章。

    “六少爷,不可多拿啊。”李管家上前要制止。

    不同朝代的抓周习俗不同,在大夏国,抓周一般只抓一样,视为一生专一一件事。

    但孟钰秋这一抓极为迅速,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拿到了印章。

    感受着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孟钰秋也丝毫不慌,大夏的习俗她是知道的,这印章也不是给自己抓的。

    她赶紧回到孟二爷的怀抱。

    “诶呦,怎么偏偏多拿了。”李管家皱起个脸,早知道在六少爷拿到笔后,就把他抱下来了。

    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反正不关他们的事。

    姜氏抓准时机,瞅见了老爷子不太好的脸色,硬是要火上浇油,“钰哥儿也知道这玩意值钱,果然和二爷一样有眼光。”

    说完便装模作样,“呀,我嘴直,钰哥儿多拿不要紧,以后定然前途坦荡的。”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竟然害得她的明哥儿受罚。

    这老爷子也真是的,忒严厉了,不就是掐一下吗,又能怎么样,全然忘了明哥儿前不久才拜了一个进士师父。

    “爹,给你!”

    等姜氏说完,孟钰秋寻思着这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给爹的?”孟二爷还有些懵,手里拿着孟钰秋递过来的印章。

    孟钰秋没去管其他人的脸色,天真烂漫地说:“嗯,祖父说,爹没拿,我的给爹爹。”

    这便是她拿印章的原因了,幼时孟则佩也抓周,孟老太爷想让他拿个印章,官运亨通,但是孟则佩拿了算盘。

    加上她爹后来正走上了商人这条路,孟老太爷便对此事更加介怀。

    她今天这么做,就是想拉近他们三人的关系。

    其他人没这个经历,虽感叹这孩子这么小就能说这么多字,但仍不明白,孟钰秋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表达了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断尘坐在高处,嘴角微勾。

    因着是孟家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便插嘴,不过他这个小弟子还挺聪明,简直和他爹是两个极端。

    这么说话,孟老太爷不得高兴坏了。

    下一秒,孟老太爷爽朗的声音便证实了断尘的想法。

    “哈哈哈哈钰哥儿别管你爹,你爹啊,再怎么拿好东西,都教不回来了。”

    他一寻思,这桌上的东西收回去放着也是埋没了,既然钰哥儿喜欢,便全部送出去,可是这寓意会不会不太好。

    “世间多数人只能专精一件事,却不知能者是全才,钰秋若是天赋极佳,同时精通诗书礼乐也不是不可。”

    断尘看出来了,这孩子还是有点他爹的样子,就是爱财。

    既如此,他这个挂名师父便帮徒弟一把,总归不是花他的银子。

    得到前状元的认可,孟老太爷更加断定这孩子不俗,一点俗物算什么,全都扔进钰哥儿的小金库去。

    撤去了抓周用的桌子,众人聚在一起交谈片刻。

    断尘和孟老太爷虽年岁相差甚大,但都是读过书科考过的人,相谈甚欢,简直比孟二爷还像父子俩。

    孟钰秋坐在她爹怀里,手里把玩着那只玉笛,时不时安慰一下失落的老爹。

    “断尘,这是老夫长孙的文章,你看看,科考是否能过?”

    孟老太爷手里拿着的是孟予疏的课业,他虽然也科考过,对这篇文章有个大致的判定,但他科考毕竟是先帝那会了。

    孟钰秋听到关键词,手里的笛子也不玩了。

    她这个大哥,本是今天春要参加科考的,但那会儿,正巧京城做官的大伯遇到点事。

    为了防止再次被皇帝和其他对手盯上,便让孟予疏暂避锋芒,明年再去科考。

    而按照书里的剧情,孟予疏明年科考时,出了意外,去报名的路上,马车失控,孟予疏因此摔到了腿。

    错过一次科考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腿上落下来残疾。

    怎么会这么巧呢?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