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临近夜晚,张肆玉坐在一家饭馆里,看了一眼时间,转头看向看守所的方向。

    她总觉得李隽的表现有些奇怪,好像有点过分安静,不太符合他的风格,他不可能真的指望自己会救他,那一定会尽早做好打算,可这些天来监管他的人,不是调查局就是ISA,他连转移的时间都不确定,又怎么能与外界联系准备救援?

    虽然明知不可能,她还是觉得李隽会有新的对策,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被捕的第一刻就作死暴露身份,对他而言,难道ISA不是比调查局更危险?他能这样做,除了刺激,一定还有其他把握。

    下午她已经打探过周围的情况,除了根本除不干净的ISA眼线,暂时没有特别的发现。

    她仰起头,嗦完最后一口面,正好此时,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提醒她晚间有雨,不宜出行。

    张肆玉看着屏幕亮起,又看着屏幕熄灭,摸出纸巾,擦了擦嘴巴。

    有雨又如何,她偏要出行。

    张肆玉站起身,从身后的ISA那里顺了一把伞,离开饭馆。

    晚上的行动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看守所也是潜进去的,虽然一个人视角有限,但胜在自由。

    就在她前往监控室的路上,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的一辆车。

    急救车停在不算亮眼也不算隐蔽的地方,几个身穿深色制服的医护人员正准备转移病人,看守所的囚犯突然发病,确认他能支付费用的情况下,狱警会同意转移。

    张肆玉就这样观察着他们的动作,眼神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中河总医院急诊室所有医生护士她都认识,这群人是哪来的?

    医生护士合伙将被套上人/皮/面/具的李隽带上车,正准备关门,一个穿雨衣的女孩像是幽灵一样自然而然地坐了上来,还替他们关好了门。

    车子在这时启动,三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间。

    下一刻,他们反应过来,医生瞬间抬手朝张肆玉袭去,张肆玉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向下一拧,对方顿感不妙,身体顺着她的动作一倒,卸掉她攻击的力量。

    与此同时,护士也向她出手,拿起手术刀,直直刺向她的脖子,张肆玉向后一倾,拉起医生的手腕一挡,好在护士最后关头收力转腕,手术刀仅仅只划开医生手臂表面的皮肤。

    他们的身手比之前张肆玉遇到的特工还好,格斗方式甚至像是她熟悉的风格,虽然她不至于落于下风,但打起来确实比以往要浪费时间,而且还要照顾到蹭掉面具坐在角落观战的李隽,不能让他受伤。

    不能……为什么不能?

    张肆玉手肘向下,抓住护士的头发,狠狠给了她后颈一记,只听一声脆响,护士直接倒了下去,就在护士倒地这个瞬间,张肆玉上好膛,与医生的枪口一起,同时对准了李隽!

    医生:“再动我杀了他!”

    下一刻,他看到了张肆玉举起的枪。

    李隽:“……”

    张肆玉:“……”

    医生:“!”

    医生惊疑地对张肆玉道:“你不是来救他的?”

    张肆玉更加惊疑:“你也不是?”

    张肆玉转头看向李隽,这才看到他掩于身侧的手上带着手铐。

    李隽对她耸了耸肩,笑眯眯道:“你也没问我。”

    就在此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张肆玉眼疾手快地抬手,单手支撑在李隽身旁的隔板上,她还没松一口气,后背紧接着被人一撞,一头磕到了李隽的下巴上。

    李隽闷哼一声,张肆玉疼得摸了摸额头,正想重新站起身,前面的司机不知发什么疯,又突然开始躲枪战式变道,让她猛地跌了回去,医生也又一次撞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子弹出膛了,擦枪走火了,脑门又撞上了。

    李隽微微皱起眉,张肆玉也摸了摸二次受伤的额头,朝前面骂道:

    “会不会开车!”

    差点被自己的枪打到大腿的医生同样想骂,司机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甚至变本加厉地玩起了绝命赛车。

    他们并没有疑惑多久,从后门穿过的子弹便告知了一切。

    有人在追车,没有警笛声,不是调查局的人。

    医生踢起担架,掩于担架后,猛然扑向张肆玉,手中扳机扣动,子弹出膛,伴随着巨响,射穿担架。

    然而下一刻,他的大脑思绪一滞,像是整个人都静止了一瞬一眼,紧接着疼痛得蜷缩住身体倒在地上。

    张肆玉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并没有动作。

    李隽扔开镣铐,举起持枪的右手,看向在他开枪的同时便拿枪抵住他太阳穴的张肆玉,对她道:“是他们有错在先,这是他们应得的。”

    他缓缓开口,仿佛在蛊惑张肆玉同他一起犯罪:

    “小玉,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谁都别想走!”

    张肆玉还没说话,医生重新爬起来对他们开了一枪,张肆玉朝李隽肩膀一推,借力躲向一侧,回手假意反击对方一枪,并不意外他往自己没受伤那边躲避的动作,又本能似的开了第二枪,正中他的另一个膝盖。

    医生痛苦叫了一声,但他的确顽强,两个膝盖都被打伤了,还能抬起手瞄准他们开枪,一边还对张肆玉吼道:

    “他是ISA的叛徒!我们是在清理门户,你帮助他就是想与ISA为敌!”

    张肆玉当然料到他们是情报局的人,只是没想到一个单位分两拨人来,还要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转移,但又没有在看守所下手,一看内部就有分歧,而医生显然是要杀了李隽那一派。

    她正想问些什么,只听李隽道:“没错,她就是要为了我与情报局为敌。”

    这混蛋!

    她踢向医生拿枪那只手的动作瞬间拐过来招呼李隽,李隽做出防御动作,抓住她的小腿,医生趁机又要开一枪,张肆玉就着李隽的动作迅速凌空反身跳跃,给了医生脑袋一个致命的回旋踢。

    医生被击倒,张肆玉一只腿站不稳,被李隽向后一拉,在她跌向后方时,李隽再顺势上前,紧紧束缚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放倒在担架上。

    张肆玉正要还击,只听李隽道:“你听,外面的声音,他们已经接近了,会是谁来了呢?”

    他话音刚落,车子突然狠狠一拐,却还是撞上了什么,车厢一震,巨大的声响袭击着两人的耳膜,一瞬间,天旋地转,救护车连滚带翻转了好几个面,到最后直立了起来。

    张肆玉晃了晃脑袋,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护士,缓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拖住想要踢开车后门离开的李隽,纠缠间,给了他一耳光。

    “外面子弹可不长眼睛,先出去再打。”李隽对她道:“我上去可以拉你。”

    张肆玉闻言又给他一巴掌,踩着他的身体抓住门框边缘引体向上,还回过头挑衅地看他一眼:“需不需要我拉你?”

    “需要。”李隽配合道。

    “就不。”

    张肆玉跳出车门,刚落地,一伙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就围了过来,朝着她的方向不停射击。

    这架势,也分不清到底是想带走李隽,还是要将他就地处决。

    张肆玉转身躲至车后,意想不到的是,李隽竟然从一个意想不到的窗口爬了出来,与她站到一块。

    “要不报个警吧?”

    李隽将车上捡到的冲/锋/枪放到她手上,建议道。

    张肆玉呵呵笑了两声,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先想想这批人到底是来救你还是杀你的吧。”

    就在说完话的一瞬间,一辆小货车突然冲了过来,直直地撞上救护车,将救护车撞出大桥栏杆,车子直接飞入了江河之中。

    张肆玉顿时伏下身,飞也似的滚到下一个掩体旁边,李隽做了与她同样的选择。

    “那些人我不知道。”

    李隽看向小货车的方向:“这个肯定是来杀我的。”

    雨点落到了她的鼻尖,快要下雨了,张肆玉不想再被动等待下去,突然起身,借着车辆的间隙,朝着一个往他们这边而来的黑衣人单发一枪。

    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她,尽管折损一员,李隽停留的方位仍旧是他们袭击的重点。

    逃离的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张肆玉精准朝距离人群最近的几人发起射击,躲闪之间,彻底激起了对方的杀意,一部分人转火朝她而来。

    李隽在车辆之间迅速掩蔽,ISA特工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他的方位,察觉到他的动向便果断开枪。

    不管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都要先找到他。

    他的子弹紧随李隽脚后跟,李隽掩蔽至一辆黑色轿车后,侧头时,发现一旁的车底下竟然还趴着一个小孩,于是竖起食指,双手示意她捂住耳朵。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照做了。

    下一刻,李隽扛起机/枪,子弹冲破车窗玻璃,斜向击中不远处的ISA特工。

    眼见远处一个特工从另一个方向准备向车群深处走,张肆玉翻越车顶,高速行动避开扫射的子弹,直追特工身后,在对方转身想射击前,单手举枪,用力一抬手,打断对方后颈脊柱,将人扔到车顶上,几个方向的射击瞬间接踵而至,喂了自己人好些子弹。

    这场战斗的转机出现在车祸中心开始内斗的时候。

    看着那边突然打起来了,张肆玉也是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不过很快的,身后警笛的声音逐渐靠近,他们的人来了。

    张肆玉还没高兴几秒,恍惚间,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逐渐下大的雨中披上外衣,动作自然地打开驾驶座的门。

    她当即抢过一辆ISA的车,在司机亲切的问候声中一手将他扔了下去,拉下档位,一脚油门,车辆平行起飞出去。

    两车相逐,车速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迹象,一路穿行在中河道路间,越行越勇,直到开到下一座大桥,张肆玉隐约听到了风声中夹杂着遥远的螺旋桨声时,前面的车突然变道转向刹车,李隽打开车门时,张肆玉正好撞上他的车屁股,将车直接撞了个转向。

    张肆玉毫不犹豫冲出车外,径直抓住正要往护栏而去的李隽,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按着一把撞到护栏上。

    “你果然留了后手!”

    她仰起头,逼近他的眼睛:“告诉我,你这次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别着急,你很快就会看到答案的。”

    李隽与她的眼睛相望,眼神中似乎还有想将她看穿的情绪。

    “我要是就在这里杀了你,是不是也能看到答案?”

    张肆玉挑起眉毛,对他道:“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李隽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从雪山直升机坠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一个秘密,关于你的秘密。”

    他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不怕死,是根本就不想活下去。”

    张肆玉瞳孔微微一缩。

    被突然点出积压已久的秘密,她一时竟忘了看他。

    她有求死的欲望,从回到国内,来到中河的那刻起,就一直做着向死而生的事,她不想活,但又不想就这么死了,所以才用惩罚罪犯的方式,减轻自己活着的痛苦。

    死亡并不可怕,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才更耐人寻味。

    张肆玉回过神,正要做下一步动作,李隽却在此时低下头,飞扬的发梢在张肆玉脸颊上轻轻擦过,一个淡淡的吻落在她的唇边,轻柔又转瞬即逝。

    “想念总不在分别当时,小张警官,后会有期。”

    他拉住身后的软梯,朝张肆玉一眨眼睛,递了个飞吻。

    张肆玉想一枪打烂他这张嚣张的脸,朝着他的方向开了两枪,然而直升机起速很快,很快就离开了手/枪的范围。

    张肆玉当即转身就要去拿机枪,无意间看到ISA的车内留下的狙/击/枪,迅速找到射击位置架起狙,瞄准了李隽的方位。

    李隽回头看了她一眼,抓着软梯向上一跃,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还有许多人在上演着各种看起来毫无关联,却又息息相关的故事:有人在机场匆匆忙忙地拿着自己的新身份准备跑路,却被告知他已经是通缉名单上的一员;有人准备着变换自己的身份,投入又一个熟悉的循环中;有人等待着恋人的到来,却又担心下一个敲门的会不会是送走自己的人。

    今日过后,有人生,有人死,有人被囚,有人自由,有人欣喜,有人悲痛,七情六欲,恍然大悟。

    张肆玉就这样将食指放在扳机上,看着瞄准镜里若隐若现的面庞,神情复杂了一瞬,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李隽刚落座直升机那一刻,在当初腹部中枪的另一侧,一枚子弹穿过,常不寻紧急调整直升机姿态,拉远直升机与大桥距离,等平稳以后,本想让李隽接替自己,他再腾出手帮忙取子弹,没想到一转过头,这人竟然全然不顾自己还在流血,不做急救就算了,还在笑!

    “我就说不能跟神经病一起工作,害得我这个正常人都显得有点不正常了。”

    常不寻擦了一把刚才紧张出的汗,他是第一次开这么久直升机,还是出现场紧急救援,没把他刺激个半死。

    紧张过后,他想起看看李隽的伤势,询问道:“没事吧你?中枪了有什么可开心的?”

    作为一个医生,他真是越来越难理解病人的脑回路了。

    李隽毫不掩饰地笑道:“她没有杀我,我赢了。”

    常不寻无语道:“这么远的距离,主观因素你都能判断?说不定人家就是手滑了。”

    李隽没有再说话,只是因为失血产生的眩晕眯起眼睛,但笑意不减分毫。

    雨点又一次落在了瞄准镜上,敲击车顶的声音逐渐清晰,看着直升机远到已经小成一个点,张肆玉取下狙击枪,默不作声地回到驾驶位上,开着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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