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滴泪

    祁钧的表姐秦璐璐,是他小舅家的女儿。

    由于秦老板年轻的时候专心钻研戏曲,结婚生子都被弟弟抢了先,所以璐璐比祁钧还要大上个四岁。

    祁钧入行的时候秦璐璐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在社会上受了几年毒打,感情事业都不是很顺利。

    后来,祁钧在秦老板的推荐下签了经纪公司,秦璐璐自小跟祁钧关系好,也就拜托姑妈给小表弟当起了私人助理。

    她了解祁钧的各种喜好,比如不吃什么食物,喜欢什么枕头,有起床气应该怎么办……更擅长处理祁钧跟家里的人际关系,尤其是祁钧倔脾气上来的时候能够劝服他三思而后行。

    来自姐姐的血脉压制,不服不行。

    秦沁信得过她,祁钧也信得过她,秦璐璐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就一直陪在祁钧身边。

    随着祁钧年纪大了更成熟稳重,这两年事业进步太快覆盖面愈广,原本秦璐璐一个助理已经忙不过来了,就又招了一个叫王蒿的男孩子主要照顾祁钧的日常。而秦璐璐主要负责对外的一些活动对接。

    *

    秦璐璐亲自开车带着一只金毛串串,足足十个小时,才到了影视城。

    “你可把我累死了,平时拍戏你不是都把狗放在姑妈家养吗?怎么这回非要带过来?而且近的时候你不带,这隔了一千多公里,你家狗这怂样又不好飞机托运,还好不用我开车,不然真得把你姐累死了!”

    “早知道你这么多问题,就不叫你来了。”祁钧并不正面回答她,蹲下身了专心揉搓他的狗。

    “管勒又不止你一个艺人要管,加上他手头那么多事情,肯定不给你带狗的。姑妈也真是的,也不问问清楚,直接就把狗塞给我了。”

    管勒是祁钧的经纪人,他们所在的海昕娱乐这几年乘着东风,跃升为海市最大的娱乐公司。这次合作的冷瀞和胡书雷,都是他们公司的新人演员。

    狗子漠漠非常享受地躺在垫子上,这一路不止秦璐璐累惨了,它也被秦璐璐的一路念叨念疯了。

    它一定会庆幸这个表姑平时不和它住一个家。

    “你还没说呢,你跟熹熹怎么样了?和好了没?上次那个什么小院还想着你表现不错,终于不扳着个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怎么后来就又不联系了!”

    “姐,你就别操心了。”祁钧也觉得耳朵疼。

    虽然他们表姐弟从来都是如此,但这次不知是太久没见了(也就十几天),还是秦璐璐的八卦之火又点燃了,一直说个没完。

    “我不操心姑妈也要操心的啊!你说你突然要来演什么古装剧,古装剧很累的好伐,还不是一番,我们还以为给能多赚多少钱呢!虽然给的也不少。后来看了微博才知道是熹熹要演的,你一早发了微博把自己送上门,可你怎么就确定她一定会被导演挑中呢?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签呢?”

    “她是金云熹。”祁钧一字一句地说,在演技方面,他是相当信任她的。至于签合同嘛,这么好的制作班底,相信吴茜姐姐一定会说服她的。

    更何况,还有祁钧,大不了推一把。虽然满腔热血的他最后也没使上什么劲。

    “熹熹最近怎么样?上次来的匆忙都没看见她。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我看《佟妃传》明显比你们在一起那时候成熟了,更有女人味儿了,你小子要好好把握机会,看她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姐姐我也怪心疼的。”

    祁钧不想被表姐一直念叨,于是给她个痛快:“漠漠就是熹熹让带来的。”

    秦璐璐一时没反应过来。语塞。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再开口,祁钧紧接着说:“姐,你别跟我这儿捣乱了!赶紧回房间睡一觉!记住啊,别往熹熹跟前凑,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秦璐璐被祁钧连请带推地“请”出了顶层套间,世界终于安静了。

    祁钧一边撸着他的傻狗,一边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漠漠送到金云熹那?

    *

    难得今天是祁钧和金云熹的对手戏。

    先不说二人是否紧张,是否乐意,片场周围的吃瓜群众倒是来了不少。

    不管是来看祁钧的还是来看祁钧搭档金云熹的,零零散散又遍地开花似的站了一地的人。包括没有排戏的女N号们,拿到排期的群演,更不用说场务妆造美术和各艺人家有牌牌能混进来的工作人员。

    吃瓜群众还不止剧组自己的人。

    还有他们俩的自家人。

    这边刘小虎特意带了充电宝,准备等下对戏的时候多拍几张合影;那边大助理秦璐璐带着小助理王蒿也到位了。

    目前的常规操作是男女主CP和副线CP都会按照一定的剧本拍一些幕后啦、花絮啦这样的互动物料,这些都签进宣传合同的。

    金云熹去年的《佟妃传》就有她的李枫炒CP的要求。不过约定时间不长,他俩又在小院里各奔东西亲自下场拆了CP,难免会有帝妃CP粉回踩。

    《无忧》剧组没给她这样的要求(合同),谁都知道要蹭顶流钧的CP福利,会死得很惨的。想来剧组也知道利害关系,祁钧这个名号已经足够上映的时候一直待在热播里了。

    正是没法期待才有所期待。

    磕CP的都是这种心态,糖霜糖末都是糖,喂到嘴里的就不香了。要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玻璃渣里都能吃到甜。

    这双眼睛秦璐璐也有。

    “那个小姑娘谁家的?她怎么能走这么近?”秦璐璐戳了戳王蒿的肩膀。

    明明是你离得更近,都快钻到导演的监视器里了,王蒿心想。对方是老板表姐,还是前辈,并没有没办法不回答:“那是熹熹姐的助理,好像叫什么刘小虎的。”

    “一个小丫头叫小虎?哈哈,真有意思。”

    王蒿是秦璐璐一手挖掘出来的宝藏男孩,比祁钧还小一岁,曾经的重要特征:金云熹粉丝。

    后来被她洗脑成功,加上了CP粉属性。

    只可惜他被迫磕上熹世珍祁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相往来了。

    王蒿同学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证明了一个粉丝应有的敏锐洞察力。他们手里不少金云熹的小道消息,都是王蒿潜伏在超话里翻到的。

    *

    其实今天的戏份很简单,不过是几句台词,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场景。不过就是秋梓(祁钧饰)跟蒲羽(金云熹饰)告白。

    场子搭在专门修建的“房顶”上,通过室内灯光营造出夜晚的场景。因为“爬”得高,也不需要其他演员当背景板。

    秋梓:你也喜欢在这里看星星?

    蒲羽:嗯。(叹气)人人都说王宫好,说这里的宫殿有多高大,这里的生活有多奢华……可是,这里的星星好远……你知道吗?以前跟阿爹在军营的时候,我伸手就能给你摘下一颗星星来。

    秋梓:(一直看着她)以后还可以回去看星星。

    蒲羽:唉……回不去的。

    秋梓:我,可以陪你回去。如果你乐意的话。

    蒲羽:(转头看秋梓)你走不掉,我也走不掉的。

    秋梓:我……可以帮你。

    蒲羽:你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没有办法选。就像你,我选与不选,结果都一样。

    秋梓:不一样!我心里有你。这个不一样,不是他们叫我喜欢我才喜欢你的。

    蒲羽独自看向夜空,忍住眼底的泪水。

    不管二人有没有感情,最终都会定婚成婚。就像两个被人提线的木偶,身不由己,所以即使有感情终究都会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尚不如麻木一些得好。少些痛苦。

    蒲羽:(偷偷抹掉眼泪)喜欢不能当饭吃,小兄弟,等你长大了、足够强大了再回来找我。(起身离开)

    可等你足够强大了,就是摆脱束缚,舍弃我的那一刻。

    *

    拍摄过程很顺利,两人都是专业素质过硬的演员,比起新人也有更多面对镜头的经验。这么一场戏拍完并不用太长时间。

    导演葛锐是个追求完美的主:“刚刚那个感觉可以,你们俩的站位应该再近一点,这样一次能拍到两张侧脸。”这两位的鼻子是真好看,不拍侧脸太浪费了。

    “还有小熹你起身的时候要慢一点,要若有若无的那种舍不得的样子。你走到祁钧身后再稍微转头多看他一眼。用余光。”

    金云熹跟着葛导说的开始走戏。

    “对对对,就这种眼神。保持住,我们再来一条。”

    “近景很好,远景再来一遍。”

    ……

    最后足足拍了两个小时。

    “熹熹姐,有一个叫秦璐璐的姐姐说约你吃晚饭。”刘小虎这种CP粉头天天扒祁钧的物料,不可能不认识祁钧表姐,但是她又不能让金云熹知道她认得秦璐璐。

    祁钧的表姐,一直对她很照顾,拒绝又不太礼貌。金云熹也是真的饿了,她好多年没见过璐璐姐了,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约的哪里?”

    “地址在这儿。”刘小虎已经加上了对方微信,直接给金云熹看了截图。

    “那让司机师傅直接开过去吧。”

    如果璐璐姐问,就如实回答,如果她不问,就当没这回事。分个手而已,没必要跟对方全家都做仇人嘛,况且大家一个圈子,迟早也会碰到。

    到了吃饭的地儿,影视城到处都是明星,店家早已见怪不怪了,领着金云熹和刘小虎进了包厢。

    包厢里坐着三个人。秦璐璐、王蒿,和祁钧。

    她早该想到的。

    璐璐姐这么爱热闹的人,怎么可能不带她弟出来。虽然祁钧以前从来不爱凑这种热闹。

    “熹熹来啦!快点坐。”秦璐璐热情地请她进来。

    金云熹被安排坐在秦璐璐和祁钧中间,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祁钧脚边还坐着一只狗。

    漠漠如今三岁多了,因为是金毛的串儿,个子属实不小,一身浅得发白的小卷毛,又不像萨摩耶又不像贵宾,也不知到底混了多少品种。

    漠漠见到来了人,热情的天赋被激发,围着金云熹转了又转,闻了又闻,大尾巴摇个不停,狗毛都快飞进碗里去了。

    “漠漠,回来。”祁钧命令道。狗不理他。

    只好换策略:“漠漠,趴下。”狗乖乖的趴在金云熹脚边,把它的大脑袋搁在她鞋面上。

    “看来它还认得你。”祁钧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多少还有些欣慰。

    金云熹无奈笑了笑,并不回应,俯身rua着漠漠满头的卷毛。

    *

    好在这顿饭有秦璐璐坐镇,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不会显得另外几个人太过沉默。

    金云熹专心干饭,虽然为了保持身材她吃得很慢,恨不得一口饭嚼三五十下。

    祁钧偶尔配合秦璐璐搭一两句腔,然后听姐姐的话顺从地给金云熹夹菜。

    刘小虎和王蒿则现场加了微信好友,在一边拼命鼓捣手机。

    虎虎生威(刘小虎):这是什么情况?

    Artemisinin(王蒿):不知道。

    虎虎生威:这俩以前不会真有点啥吧?

    Artemisinin:我老板家的狗可从来不往陌生人身边趴。

    虎虎生威:靠!

    Artemisinin:可不往外能传啊!唯粉会撕了熹妹的。

    虎虎生威:我又不傻。你家唯粉啥都能撕,也不管管。

    Artemisinin:管了,这两年好多了,凡事需要个过程嘛。

    虎虎生威:[吃瓜表情包]是时候叫CP粉团结起来,准备战斗了!

    Artemisinin:这个可以有。

    虎虎生威:你家也可以发动CP粉?

    Artemisinin:什么叫也?!

    虎虎生威:我一直磕他俩来着……

    Artemisinin:我也是……

    虎虎生威:珍珠?

    Artemisinin:难道你是……珍珠虎?

    虎虎生威:靠!

    Artemisinin:群主大人啊!我是好奇奇奇~

    虎虎生威:天呐!群里的啊!你老板知道吗?

    Artemisinin:祁老板可能不知道,璐璐姐知道。你呢?

    虎虎生威:我家经纪人姐姐知道,熹熹应该不知道。

    Artemisinin:那岂不是……

    虎虎生威:说明他们故意让咱俩留在熹熹和姐夫身边的……

    Artemisinin:我们璐璐姐这次来也一点不跟熹妹避嫌……

    虎虎生威: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真的!

    Artemisinin:可是……

    虎虎生威:他俩好像这两年完全没有交流……

    Artemisinin:分手了?

    虎虎生威:离婚了?

    Artemisinin:这……都可以!还是你牛!什么都敢猜。

    虎虎生威:可是……他俩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Artemisinin:七哥这几年清汤寡水的,身边除了工作人员,和一猫一狗,连个母的都没有。看样子,璐璐姐是想让他们俩和好。

    虎虎生威:熹熹也一个人……拍戏的时候追熹熹的人也不少,她从来看都不看直接回绝。

    Artemisinin:七哥上次恋综肯定是奔着熹妹去的!

    虎虎生威:怪不得熹熹那次陆山回来闷闷不乐的。以前她都会跟我讲讲组里好玩的事,姐夫去的那几期她都不咋说话。

    Artemisinin:有戏!

    虎虎生威:把群里的人叫起来,要准备防爆预案了!

    #珍珠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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