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直接回警局？”等红灯的片刻，世斌战战兢兢的看着宁杉，“不去吃饭么？”

    “既然他们都那么喜欢警局，那就去警局吃好了！”

    世斌抿着嘴唇回头看了眼后排的闵大佬，大佬不愧是大佬，听说去警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很期待的样子。呵，这些人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吧？

    等到了警局，闵玧其都不用宁杉领路，自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宁杉跟在他后面，气势更盛一些，好像将嫌疑犯抓捕归案的英雄的似的。可怜世斌就没那俩人的心理素质了，面对警局里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视线，世斌飞快的解释着，“这位是过来配合我们了解案情的的。”

    众人恍然大悟，确实听说有娱乐公司报案，说是艺人遭遇威胁，没想到居然是防弹？更没想到宁杉这家伙真有两下子，居然把人给带回局里调查了。宁杉也知道分寸，总不能真的让闵玧其呆在乱糟糟的大办公室，她随手推开一个小会议室的门，用眼神示意闵玧其进去。闵玧其也很配合，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对宁杉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现阶段都要先黏着她。总要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才能把一切搞清楚啊！

    “我想吃炸酱面，”闵玧其自在的好像在自己家里，“我看电视剧里，警察们吃的炸酱面好像格外的好吃。”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想点餐？”宁杉不可理喻的看着他。

    金世斌马上出来打圆场，“主要是警察们经常有上顿没下顿的，所以但凡能吃东西的时候，肯定要抓紧机会多吃一些，看上去就像吃的很香的样子。”

    “那样对身体岂不是很不好？”闵玧其立刻看向宁杉，“以后必须好好吃饭听到没？”

    金世斌咔吧咔吧眼睛，这浓浓的人夫感加人父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必须好好吃饭？难道宁杉是什么幼儿园小朋友么？她吃的比谁都多好吧！因为太过震惊以助于他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要不我还是给您点些别的吧，难得来一回警局，总得吃点好的不是？”

    说完他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什么叫难得来回警局？这是什么好地方么？还吃点好的，好像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一样……

    “不用了，就点咱们总吃的那家炸酱面就好。”宁杉挽起袖子准备先把材料整理一下，他爱吃就让他吃个够。”

    闵玧其像只得逞的狐狸，偷偷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家伙总是嘴硬心软。

    等待送餐的间隙，闵玧其也兴致勃勃的跟着看起了那些信件，他刚拿起一个信封便被宁杉抢了过去，“这是证物，外人不能随便碰的。”

    “米亚内。”闵大佬尴尬又可怜的看着宁杉，“我只是想帮帮你们。”

    世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舞台上那个怼天怼地的闵RAPPER了。大老虎变身小奶猫，谁敢信啊？很快，另一只奶猫抵达现场，朴智旻从门口探进头来，“你们在办案么？”

    宁杉还以为是送餐的来了，结果看到是朴智旻这家伙，立刻失望起来，“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宁杉的情绪变化，朴智旻心酸的要命，就这么不欢迎他么？可他还是神情自若的走了进去，“我是来配合调查的。”

    “接到恐吓信的不是人家TXT么？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宁杉很想把这两个人一脚踹出去。

    “对于恐吓信这种事，我们比较有经验，说不定能给你们提供些思路。”朴智旻面不改色的说着，“毕竟，我可是受过几次死亡威胁的人。”

    对于朴智旻的这些事，宁杉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在游戏里进行出道前培训时，公司有专门给他们说过这个问题。因而，宁杉没再多说，低下头继续翻看起那些信件来。

    很快，外卖被送了进来，世斌庆幸着幸亏自己多点了一些，要不然他只能把自己那份贡献出去了。宁杉早上只吃了片面包，折腾大半天，早就饿急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太多，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朴智旻本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默默看着宁杉吃饭，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底却刀割一般的疼。

    他想知道宁杉是怎么从小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所以费了些心思查到了宁杉过去的一些事。事情过去太久，他们两个又是孤儿，除了同学和同事，几乎没有其他的社会关系，查起来颇为费事。尽管如此，他还是知道了一件事，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她临近初中毕业。按规定，她和弟弟是要被送去社区福利院的，可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拜托一位邻居阿姨成为他们的监护人，因此得以留在家里。只是，这份关系是名义上的，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姐弟俩硬是靠着父母留下的微博积蓄活了下去。最初，两个人什么都不会做，常常一天只吃一个面包或者一碗泡面。

    他简直无法相信，在现在这个社会，居然还有人吃不上饭！想到自己因为减肥而节食的那些日子，再想想每天饿着肚子入睡的姐弟俩，他不知要如何自处。忽然就觉得自以为很苦的那段时光，在真正的苦难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这也是他不顾一切跑来警局找宁杉的原因，他只是希望，从今以后的每一顿饭，她都能吃的饱饱的。

    闵玧其微微抬头看了朴智旻一眼，他虽然不清楚朴智旻的心思，但也猜到一些事情。他递给宁杉一瓶水，“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怎么没人抢？”宁杉将面条吸进嘴巴，“那么多的信件都在和我抢时间，要是不快点吃完，今天肯定看看不完。”

    闵玧其拿起纸巾替她擦掉嘴角的酱汁，“那就慢慢看，不管多晚我都陪你。”

    “用你陪什么？”宁杉稍稍向后靠去，以此远离闵玧其伸过来的手，“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么？”闵玧其收回手，语气诚恳的问道。既然来了，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下次再想这么粘着小九，她肯定不会同意。

    “那就说说你们以前被威胁的经过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相似性。”宁杉快速将剩下的面条划进嘴里，又拿起纸巾胡乱的擦了两下，结果把酱汁从一边蹭到了另一边。闵玧其实在看不下去，一只手勾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柔的擦拭起来。察觉小九的抗拒，他低声说了句，“乖一点，别乱动。你总不想让别人看到林警官嘴角都是炸酱面酱汁吧！”

    听了他的话，宁杉总算老实下来，不过还是倔强的说了句，“那你快点，我还有正事呢！”

    金世斌觉得自从遇到宁小九和防弹，他的颈椎病都治好了，因为每天都要保持抬头望天的姿势……祈祷他以后的脸皮能练的厚一些，即便他们当着他的面接吻，都能面不改色就好了。

    林清松看着门外的来客，语气不善的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面对他的这种态度，郑号锡也不恼，只淡淡的问了句，“请问可以让我进去说么？”

    “我和你应该没什么好说的。”清松顺势想要关门，却被郑号锡一把拦住。

    “你也不想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她什么样，都和你无关。”阿松不为所动。

    “可我爱她。”郑号锡的手臂被大门压得生疼，可他还是不肯收回，目光坚定的看向对方，“我舍不得看她这样！”

    这句话彷佛魔咒，让阿松徒然失了气力，垂首立于门内，轻声说了句，“你以为我舍得么？”

    郑号锡顺势迈了进去，“那就让我们试试吧，多一个人爱她，就多一分可能，不是么？”

    阿松从厨房端出一杯热茶，“抱歉，为了让她戒掉咖啡，家里只准备了这种水果茶。”

    “没关系，”郑号锡接过茶杯，“她睡眠不好么？为什么要戒咖啡？”

    “内，常常会做噩梦。”阿松神情落寞的说着，“她以为我不知道，总是一个人默默的熬过那些漆黑的夜晚。”

    “因为什么呢？你们父母的离世么？”

    “或许吧，”阿松长叹了口气，“父母去世时，我读初一，虽然同样是初中生，但那时的我显然还不太懂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

    “这不是你的错。”大多数时候，郑号锡都是一个温柔又细腻的人，特别是对着爱人的家人，他也感同身受着阿松的悲伤。

    “她在游戏里是什么样子的？”阿松突然抬起头，“和现在一样么？”

    郑号锡摇了摇头，“虽然她在游戏中有很多身份，但都和现实世界的她不太一样。游戏里的她，有时候调皮的要命，总做出让人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事，有时又很温柔懂事，能很好的照顾身边人的情绪，像冬日里的暖阳。”

    “她以前就是那个样子的，不对，比那个还要好。”阿松颇为怀念的说着，“她从小就漂亮的像个娃娃一样，性格活泼可爱，又很乖巧懂事，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她。我们的父母更是对她十分宠爱，说来好笑的是，他们本不打算要第二个孩子的，而是希望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阿杉身上。可意外怀孕后，得知第二胎是个男孩时，他们便犹豫了。因为他们觉得如果有个弟弟来保护阿杉也是件不错的事。从小就知道这件事的我，丝毫没有怨恨过，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成为阿杉的守护者。她真的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说到这里，阿松痛苦的用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小声哽咽起来。郑号锡没有催促什么，而是试图想象着小女孩时期的阿杉会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能见一次该有多好。

    阿松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和父母一起移民到这里后，只是随意的走在路上，她便能接到好多星探的名片。她和很多女生一样，喜欢唱歌跳舞，喜欢漂亮的衣服，当然也喜欢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可父母觉得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家庭，没办法在那样混乱的圈子里保护她，便一直不同意她进娱乐圈。她很乖，理解父母的担忧，绝口不提想当艺人的事，老老实实的上学读书。她很用功，虽然成绩算不上顶尖，可考一所差不多的大学应该没有问题的。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对计算机产生兴趣，我想自己可以成为一名程序高手，长大后开一家网络公司，赚很多很多钱，让她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她以后也可以做公主的，”郑号锡郑重的看着阿松，“我保证。”

    “不可能了，”阿松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你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有父母的庇护，我们都会遭受何种不怀好意的骚扰，更可况成为孤儿的我们？你能想象到么？两个漂亮又弱小的无依无靠的孩子，所要面对的世界？那不再是现世安稳，而是一场噩梦。每个人都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每个人都以为我们是可以随意宰割的羔羊。为了反抗这样的不堪，为了保护废物一样的我，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她说，只有疯子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阿松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看向郑号锡，“你知道她是怎么对付想要侵犯她的老师么？你知道为了保护我而选择警校的她，是怎么在充满霸凌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么？如果你知道了，你确定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她么？她不是你们心里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她是最勇猛的女战士。”

    郑号锡的脸色随着阿松的话变得越来越沉，他知道阿杉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所以才会由曾经的小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当这一切被赤裸裸的袒露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他紧紧攥起拳，指甲几乎快要嵌入手心的肉中，唯有这样才能抑制他体内的狂躁，才能让自己不会发疯。

    “你们不适合她，我知道你们也走过许多荆棘，娱乐圈的肮脏一点也不会少，但比起要拼命才能活下去的她而言，你们还是过的太轻松了。我甚至想过，如果当初她真的进入娱乐圈会不会好一些呢？即便有不公平，有潜规则，有各种灰色泥泞的存在，但至少不会死掉不是么？不会因为拒绝恶劣的交易，而被派到最危险的位置，暴露在罪犯的枪口下。就连宋医生都以为她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升职才参加的那次抓捕活动，没有人知道，她根本没得选。就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她中枪的位置不算凶险，可她却迟迟不肯醒来，我知道，因为她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愿。是我太过自私，不想放手，才把她送进游戏的。我给她编造了虚假的记忆，用任务去诱惑她，期望着那些任务可以刺激到她的大脑，让她醒过来。但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为她安排的，是原本她应该拥有的人生。也许，我也做好了她离开的准备吧。”

    “所以，放手吧。你们已经是世界巨星，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她不过是你们人生的一段奇遇。可她，再也经不起爱人的离开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们会离开？”郑号锡的语气很沉静，然而若仔细品味，便能察觉其中的疯狂，“或许，承受不起离开的人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