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诛

    “别着急,一个一个跳。”

    万古长空,九重天阶蜿蜒而上,隐没在云层里,顺着无边的华光,到了洁白纯净的琉璃台——诛仙。

    原本众神下界历劫是不必在她这儿报道的,只是如今,天界唯一的姻缘神流照,因天地情缘之事忙的不可开交。

    “听说是流照神君亲自去的,神子历情劫,倒是有着很大的排场。”

    “阿诛上神也很厉害啊,这些年来,流照神君不在时,众神皆接情缘,也在稳固进行并无产生杂乱。”

    “还是别说她了为好,流照神君如今即将归位,怕是也会看不惯她。”

    “这两位应是谁都看不惯谁,百年前蓬莱宴会时,阿诛上神还对着神君翻了一个白眼。”

    “我倒是听说阿诛上神是因为眼睛不舒服,进了扬沙,神君则是因为水土不服。。”

    “借口!阿诛上神向来喜欢魁梧的猛男,见到了美如女子的神君,不保准产生了厌恶。而流照神君也喜婉约如水的女子,突然瞧见了如此不顾脸面的,可是忍不住恶心,这就是人间所说的,相看两生厌。”

    嘟囔的声音逐渐远去,阿诛躺在藤椅上,拿走了盖在脸上的下界名册,看着跳入诛仙台的人影:“我究竟是多么不顾脸面,竟使得人恶心想吐。”

    司命拿着扇子掩面轻笑:“自己知道就好,以后学着收敛一些,不要一瞧见二郎真君,就想去抢人家的狗,他可是有名的八婆,什么事儿都造的出来。”

    “谁叫它一见我就吠我,还想咬我的裤腿。”阿诛点着手指,模样懒懒撒撒的:“都数不清几次了。”

    “若不是你自己喝醉误事,跑进二郎真君的屋里,险些瞧见他的果体,倒也不至于如此让狗追着咬,喜欢猛男?嗯?”

    司命不免有些头疼,怎么说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真神,何必整日像个土匪一样乱窜腾,若是传到昊天帝的耳朵里,保不准又是一顿道理说教。

    “传言,不可信也。”阿诛笑着,拿着毛笔划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近些年来,随着颁布众神皆可重拾情丝,支持自由恋爱的历法,因为情伤来跳诛仙台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这情啊爱啊的有什么好的,百年前人们还对我诛仙台避之不及,如今却都要求着我跳了。”

    “看不清,道不明,只有经历过,那才知道。”司命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说:“你想试试吗?”

    “不想,许是昊天帝脑抽或是喝醉了酒,竟然同意了流照神君的馊话,说什么自由恋爱,倒像是个愚蠢的法子。”阿诛支起身子,如瀑般的发丝垂落在耳侧,一直延到了摇椅上:“自古以来,可有谁听说过神明嫁娶?”

    “这话若是昊天帝听见了,你又得挨一场训,不过,自从流照神君成神以来,上界的规矩倒是因他改变了不少。”司命说。

    “对他,我倒不曾留有什么印象,只是在传言里,是个厌恶我的家伙。”阿诛摇头,视线落到了正在排队的女人上,她笑了笑:“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眼前人长相娇美,像是柔弱的菟丝花,一碰就会碎掉,但是腰杆确是又硬又直,藏在队伍里,倒是显眼的紧。

    “啧。”司命抬眼,合上扇子,深深的拜了下去:“这不是神子从下界带回来的张夫人吗?参见张夫人。”

    张夫人?阿诛听着陌生,想来是着急匆忙着带上来的,还并未来得及向众神宣扬或者进行封册神位。

    正要行规矩之礼,张夫人却率先一步猛扑过来,跪倒在她脚边:“事出有因,张宓不适合留在上界,若是姑娘心善,能否让我跳一次诛仙台,张宓定当感激不尽。”

    美人含泪,不免让人心生怜悯。

    “起来说话。”阿诛将张夫人扶起来,深深的看着她,半响抬眸笑着撕毁了手里的半册名单:“诸位还是先请回吧,今日的名单,有且就到这儿了。”

    手腕处的铃铛轻响,纸屑飞的四散。

    众人纵使有再多不满,恐着诛仙台的威名在外,也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司命皱紧了眉头,摇着扇子在旁边轻声道:“啧,像是要出些事儿了。”

    待到众人散去,阿诛挑起张夫人的下颚,迫使她提起了头:“你可知,若是跳下我这诛仙台,是何种后果?”

    张夫人摇了摇头:“我曾在话本上看到过,跳下诛仙台,我就能回到凡间。”

    “噗嗤。”司命笑出了声:“诛仙台连理六道,就算上神跳下去,不死也会失掉半条命,但是像张夫人一样的凡人,恐怕会飞灰烟灭,散于六道之中。又何以归家?”

    张夫人瞳孔一缩,猛地瘫在地上:“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凡人出现在天宫,想来也是神子为你开了先例,夫人应是珍惜才对。”司命说:“至于下界,还是想清楚些好,莫要为此后悔。”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司命说的对,若是我真让你跳下去,只怕你会化成一撮飞灰。”阿诛漫不经心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凡神有别,我怕是会耽误他。”张夫人深深的低下了头。

    阿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耐心道:“张夫人来自凡尘,可是知晓,这世间,原本是没有神的,任谁最开始也不过是普通人,历经种种困苦,斩断七情六欲,才可修得神格。天界直到最近才放松了对众神情丝的掌控,若是张夫人想要在此地久居,得人敬重,便不能只靠神子的疼爱。”

    “姑娘的意思是……”

    “我并没有另外的意思。”阿诛摇摇头:“彷徨的路会走很远,还得需张夫人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出来,夫人是迷路来的诛仙台吧,神子一定担心坏了,阿诛这就送你回去。”

    成神之路艰难,艰难到阿诛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经历了什么了,并没有办法给她提供有用的考量。

    毕竟凡人成神,好似已经千年没有过了。

    离远了些距离,阿诛说:“这到底是流照神君的馊主意,谁不知晓,他最爱看戏了,我看他表面高高在上,其实心里指不定在编排什么。”

    “话虽如此,但也不要说出来不是?”司命扶额。

    “也是。”阿诛迈着步子,微勾了唇角,带着张夫人落了他老远:“昊天帝偏爱他,我可没说什么。”

    然尔,阿诛怎么也没有想到,人生在世,最忌讳的就是在背后乱嚼舌根。

    不远处的花架上露了一块儿衣角,手指搭着一根红木烟杆儿,上面系着的流苏随着人的动作微晃。

    “流照神君……”司命忙打开扇面,遮住了整张脸,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流照神君,你可千万别误会。”

    还好阿诛带着张夫人已经走远了些,否则还真不知晓应该如何收场。

    “你说的误会是什么?”男人开了口,一身红衣松松垮垮的系着,墨色的发丝垂在上面,如同燃烧正盛的业火:“蓬莱宴上匆匆一撇,竟是不知,阿诛上神对我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可真是让人感到惊喜。”

    惊喜?这是惊吓吧!司命快哭了:“阿诛无心之举,望神君海涵。”

    “担心什么呢?还怕我吃了她不成?”流照笑了,宝相花开在他身后,一时之间祥和无边:“劳烦司命告诉阿诛上神,若是对我有意见,就来我跟前说,何必躲躲藏藏。”

    “是,是……”司命不敢多说什么,冷汗从额角落下来。

    众神皆传流照神君和阿诛不合,到底来说还是因蓬莱宴时闹及的误会引得大众猜疑,但其实两人总共来说也没有见过两次面,若是因得此事闹到真如众神所言,还真不知晓应该如何收场才不会同时驳了两人的颜面。

    司命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额角:“神君,您先请。”

    司命低头绕开了身子,正以为流照神君要从他身侧略过的时候,他却转了头去:“司命是要去大殿上吧,正好,我也要去,不妨做个伴。”

    您老不是刚从大殿回来吗!

    “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司命不太愿意?”

    “不不不。”司命连连摆手:“神君若是不嫌弃,定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是昊天帝在,也断然不会让他俩闹腾出什么。司命想……

    散落铺垫的汉白玉,一直延伸到了最顶处的雕梁画栋里,周围烟云环绕着,不时盘旋着几只白鹤。

    张夫人说:“我原本以为他只是陈家庶出的少年将军,却未曾想过他会是普渡众生的神,我深知身份有别,便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或许他从不认为你是累赘。”阿诛轻抚她的发以示安慰:“但是这情劫,身为神子,他必须得过。夫人若是过于担心,不如全力提升自己,祝他好生归来。”

    “那我又该如何提升自己,若是可以帮到他,我自是愿意去做。”

    “成神。”阿诛看着她的眸子:“想来,也是只有这一条路行得通了。天界尚不避讳众神相爱,神子虽身份特殊,应该也在全身心的计划着,放心吧。”

    张夫人眼角微红:“谢谢你。”

    “不用谢。”阿诛侧身:“这世间难得的也不过是放下和成全。”

    她虽是不知道神子和流照神君具体的计划,但也确实猜了个七七八八。

    倘若神子历劫失败,那等待张夫人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下场。

    “阿诛求见。”

    鎏金的大门应声而开,阿诛走进去,地面印上了她的影子,裙摆微动,一张腰杆挺的很直。

    不过,昊天帝对此事什么态度,她还真的拿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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