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冬雪过后,整座皇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带了些冬日的萧条,重华宫里时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

    躺在床上的帝王,面上少了些凌厉威仪,敛眉沉思,断断续续喘息着,拉过旁边身穿华服的女子:“洛初,朕这副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三个月,朕驾崩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朝堂内外必会大乱,你和乐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和玄都观的清真道人……”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又传来几声痛苦的咳嗽,毫无血色苍白的面部上多了萎靡。

    旁边的女人也是大雍朝的皇后,拿着沾湿的帕子在男人嘴角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扶着他坐起来:“庭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我夫妻一场,你不曾负我,我也不会辜负这份情谊,你待我如一,你死我陪葬,至于乐悠,我们膝下仅有这一女,作为母亲的私心,我还想让她多看几眼这世间的繁华,过几日我会带她去玄都观交给清真道人。”

    “洛初……”躺在床上的帝王叹了口气,看着发妻坚定的眼神,两人年少夫妻,一路走来,情谊自比寻常,仅仅一个眼神,他便已明白,他劝不动这位枕边人,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交握在一起。

    侍女采莲移步走过来,向帝王行礼:“陛下,娘娘,公主过来了。”

    躺在床上的帝王顿了一下,拉过身边女子的手:“洛初,替朕更衣。”

    “父皇,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听太医说,你又病倒了。”随着一道轻灵娇软的声音传来,无忧公主走进殿内。

    “朕没事。”病重的帝王,在皇后的搀扶下,坐起身子。

    “父皇,你真没骗我,我看你脸色……”一道桃色的身影窜过来,坐到床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盯着面前的人,面上带了些天真的憨气,话语亲昵又关心。

    “你母后在这,如何骗你?”帝王的面容变得和善,多了些慈爱,看着面前的人,眼里全是舐犊之情。

    “母后,父皇的身体,真的会好吗?”少女仰起头来,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灿若繁星,带了些许不谙世事的单纯,微微勾唇,脸上的梨涡浅浅,更显朱唇皓齿。

    旁边锦衣华服的皇后亲昵的拉过女儿的手:“乐悠,你父皇身体没事,明日你陪我去趟玄都观,感谢三清神的保佑。”

    “好,母后,我明天一定会给三清神磕三个响头,谢它保佑父皇的身体。”少女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一派的天真与娇憨。

    一边的皇后拉过女儿的手:“乐悠,你父皇的身体没事,明日还需早起随母后去玄都观,你早些回殿内歇着吧。”

    “嗯,母后。”李乐悠乖巧的应下,几步一回头,非常不舍的离开。

    “采莲,送公主殿下。”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侍女采莲移步到无忧公主身边:“公主,婢子送你。”

    翌日,无忧公主,在侍女的催促下,才赶进马车里,人一进去,见到端坐在里面的女子,比起昨日的华服,她今日一身素裹,头上盘着妇人髻,更像是位普通的妇人,除了那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

    看见人乐悠欢快的扑进妇人的怀里,撒娇的唤着:“母后。”

    妇人搂着怀里的人,眼里带着慈母的笑容,轻轻说着:“你这丫头又贪睡了。”随后又松开她,不轻不重叮嘱着:“乐悠,昨晚我是如何告诉你的?”

    “我都记着呢?”怀里的少女扬起头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是娇俏活泼:“这次我和母后出宫,不能让人知道身份,我不是大雍的无忧公主,只是李乐悠,在宫外你不让我唤你母后,我就叫你阿娘。”

    “嗯,阿娘听你的。”洛初拉过女儿的手,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随着小斯的一声呵马,金辉打在山野间,一派清新气象,采莲立在光影里,待马车上的人下来,立即扶上去:“小姐,慢些。”

    乐悠搀着自家母亲,从马车上下来,脚一落地,看着眼前的玄都观,人都是懵的,整座道观修建在山崖边上,山风浩荡,松柏婆娑,院落的边缘,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被青石栏围挡着,下面雾气翻涌,恍惚仙境。

    原地定了会儿神,收了些思绪,稍稍仰头,见有道士从山上下来,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袭白衣,宛如飘飞的云彩,衣玦飘逸,步履轻盈,仿佛行走在林中的仙子。

    “贵人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直到耳边响起声音,乐悠的视线才从白衣道士身上移开,和她母亲一起看向眼前,童颜鹤发,手握拂尘的道长。

    “道长,客气了。”洛初推了推身边的女儿,为她介绍着:“乐悠,这是玄都观的清真道人,你在这里要听他的话。”

    “乐悠,见过清真道长。”李乐悠往前一步,行了个俗家弟子的礼。

    “玄之,你先带乐悠过去。”清真道长唤着身边的白衣男子。

    白衣道士移步上前,停在距离李乐悠一臂之宽的地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

    离得近了,李乐悠方才看清,白衣道士的真正模样,见他眉目温润,面容清俊,姿容绝滟,气韵高洁,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普通的白色道袍穿在他身上,衬托他俊逸如谪仙一般。

    似是被人看的久了,陆玄之也跟着抬头看过去,见眼前的少女姿容艳丽,一张明媚的脸庞上,两只明眸好似秋水般明澈,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双颊粉嫩若桃花。

    感受到他打量的视线,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质幽兰,说不出的轻灵动人。

    “乐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你先随这位道长上山,我和清真道人说会话,随后就来。”

    陆玄之晃神的思绪,从这道声音里抽回来,他眸光微动,转过身来,简言盖之:“随我来。”

    李乐悠见人往前迈了一步,她提好纱裙,赶紧跟上去。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洛初对着清真道人,再次拂了一礼:“道长,以后乐悠就交给你了。”

    清真道人手捻着胡须:“贵人请起,以后世上再无无忧公主,只有玄都观李乐悠。”

    无忧一路小跑,跟上陆玄之的步伐,紧追着问。

    “小道士,玄之是你的法号还是你的名字?”

    “小道士,你在这里修行许久了吗?”

    “小道士,你要带我去哪里?”

    “……”

    她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身边的人,始终清冷,不置一词。

    乐悠意识自讨了个没趣,不再坑声,像是憋了口气,与人赌气般,跟在他后面,每走一步,都踩到山间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处静室,前方俊逸的男人,忽然停下来,李乐悠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她及时收住脚步,还是不可避免,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捂着酸痛的鼻子,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嘶痛。

    男人转过身来,往后退了一步,在离她一臂之宽的距离停住,躬身行了一礼,说了句:“抱歉。”

    李乐悠有些诧异,以方才在山间上,这人一副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主动说话和道歉。

    借着这两字,她本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男人已经背过身去,一身白衣胜雪,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可侵犯。

    听他清冷声音传来:“你留这,等师傅。”话落,男人已入了室内,坐在一处案几上,看起经文。

    她本想跟着进去,想起这人冷漠,高不可攀的样子,站在屋内,她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打量气这间静室。

    扫了一圈,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这间静室里男主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小道士,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皆是上上之姿,此时他一身白衣,坐在那里,身形飘逸,手握书卷,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清冷出尘,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看了一会,外面似是传来脚步声,乐悠正打算移开视线,往外看去,还不等她移开,坐在里面的陆玄之,先一步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她直接撞入他眼中,正打算如何开口,掩饰这尴尬的一幕。

    见男人神色寡淡,一双眼睛深邃淡漠,只一瞬马上移开了视线,径直走出室内,绕过她身边来到门口。

    她紧跟着出来,见清真道长和自家母后站在门口。

    看见熟悉的亲人,她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跑到大人身边,缠住她的胳膊,撒着娇:“母亲,我想回家了。”

    看到自家女儿,还一脸庄严的妇人,随即带上慈爱的笑容,纵容的刮了刮她鼻子:“这才出来没多久,就想回去了。”

    乐悠有些不情愿的拽了拽她的胳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妇人拍了拍她的手,面上多了些严肃:“我们这次过来,是为还愿,至少要在观里住满三个月,我还要回去照顾你父亲,这三个月你替我留在这里祈福。”

    乐悠半信半疑:“我没听过还愿还要在观里长住的,我可以跪在三清神面前,多磕几个响头,不能同你一起回去吗?”

    清真道人开口,替她解惑:“令尊身份非比寻常,这样方显心诚。”

    “母亲,真的吗?”她有些天真问着,像身边人寻一个真实的答案。

    “嗯,三个月后,我和你父亲会来接你。”洛初郑重应着,脸上不带半点撒谎的痕迹,又交代着:“我把采莲姑姑留给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与她商量。”

    “奥。”洛初应着,心里仅有的那点疑虑也跟着消散了,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母亲,你回去时,注意安全。”

    立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采莲,看着一脸天真无忧的公主,又看向自家主子,眼神晦暗,声音里带着些许压抑:“夫人,再让婢子送你一程。”

    洛初对上她的眼神,沉沉的像是要坠下来,走过去拍怕她的肩,轻轻嗯了一声:“帮我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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