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

    陆玄之无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一脸清冷白衣相,给出最后通牒:“明日一早,我亲自检查。”

    他这话无疑让李乐悠彻底死心,抱紧手中的经书,好半响,才见她不情不愿点头,吐出一个轻轻的“是”字。

    ——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笼上整个大地,夜深人静,闲云掩月,庭院里一片沉寂,只有中间的厢房透出点点星火,月色打在窗纱上,映出里面纤细的身影,伴随着小姑娘细软的背书声,脆生生得响在安静的庭院中。

    “嘎吱!”厢房的门被人推开,采莲端着瓷盘进来,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倒了盏茶递过去:“姑娘,你歇会,吃点东西再背。”

    闻到熟悉的香味,李乐悠立刻放下手中的经书,欢快的跑过去,接过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又拿起旁边的糕点吃了一口,好看的杏眸眯成月牙状,眼底的笑意流露到唇边:“姑姑,是我最喜欢的梨子糕。”

    她意犹未尽的又拿起一块含在嘴里,心满意足的说着:“桃花醉,梨花香,要是再有壶桃花酿,此夜此景当真美哉。”

    采莲立在一边,眉宇多了些无奈和疼宠:“姑娘,莫非是馋酒了?”

    “姑姑,我们这次过来,有没有带上我的桃花酿?”李乐悠眨着眼睛看人时,像是一只柔软的猫咪,让人禁不住心软。

    采莲会心一笑,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转身从瓷盘里找出玉壶,不忘叮嘱:“姑娘,不可贪杯。”

    “姑姑,我知道的,你见我在宫里,何时喝醉过。”她活泼鲜亮的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哄着人回去:“姑姑,时辰不早了,我这里还有许多观规要背,你不用在这守着,早些回去休息。”

    “姑娘……”采莲还有些犹豫,耐不住她家公主哄人的本事,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月色当空,美酒佳肴在前,与那枯燥的观规相比,李乐悠更喜欢前者,她扔下经书,揣好酒壶和糕点,爬上屋顶,准备来个月下独酌。

    屁股还没坐稳,沉静漆黑的夜色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谁在那里?”

    这冷冽犹如泉水的声音,李乐悠并不陌生,她脚底采油,正准备悄悄溜走,人已经足尖轻点,立在她身后。

    “师兄……”李乐悠转过身来,把酒壶藏在身后挂好,颤巍巍叫着。

    陆玄之看清眼前的人和她的小动作,往后退一步,神色宁静似水:“你在这做什么?”

    “赏月。”李乐悠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随口蹦出两字。

    “夜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陆玄之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她走前面。

    李乐悠见状,以为他没发现自己的酒壶,心里正要松一口气,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抽走了她的酒壶,又饶到她面前。

    陆玄之拎着酒壶,堵在她面前,月光倾斜在他身上,沾了些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一双眸子温润柔和却不见半点笑意,声音温和,不疾不徐:“这是什么?”

    李乐悠不接他这话,笑着打哈哈,乐吟吟的问着:“师兄,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怎么会在外面。”

    “巡夜。”陆玄之言简意赅,淡白色的月光倾洒在他欣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寂寞。

    “奥,那师兄你辛苦了,你继续忙,我先回去了。”李乐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弯成月牙状,透着狡颉和灵动,想要借此溜走,

    她的脚步还没迈出去,被人攥住了胳膊。

    陆玄之把人拎到眼前,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像是看穿她的小心思,眸低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晃了晃手里的酒壶,薄唇轻扬:“观内禁酒,你这作何解释?”

    李乐悠望着他,兴奋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顺势靠到他身上,贴在他耳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一处既离,马上起身。

    明眸流转,红唇微勾,有些挑衅又有些说不清的娇媚撩人:“师兄,你闻到酒味了吗?”

    陆玄之凝注着她,皎洁的月光下,见她眼中笑意盈盈,仿若明生晕月,樱桃初绽,潋滟动人,他的身上似是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淡淡甜香,萦绕于鼻息间,使得心头传来些许躁动。

    他呼吸一紧,压下这莫名的情绪,平稳心跳,微微侧头,看向她的目光,寒冷如冰。

    感受他眼神里的丝丝寒气,李乐悠也意识到,她这行为怕是把人惹恼了,细白漂亮的指尖攥紧他的衣角,换上另一副面孔,眨巴着眼睛,仰起头来看着他,很是乖软的模样:“师兄,我错了,但我没有喝酒,不算违背观规,你不能罚我。”

    嗯,认错的时候,也不忘替自己开脱,陆玄之在心里笑着,面上依旧不为所动,目光微沉,眼神深邃,菱角分明的脸上冷酷无比。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李乐悠假意搓了搓手臂,抬眸看向他,眼眸氤氲着一层雾气,可怜兮兮的说着:“师兄,我冷。”

    陆玄之偏过头来,视线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月光下,男人神色泠泠,孤冷出尘,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带你下去。”

    “奥。”李乐悠攥住他递来的手。

    陆玄之垂眸看她一眼,眉梢眼角间尽是疏冷,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脚尖在屋顶上用力一点,两人身子飞跃而起,凌空落在地面上。

    双脚一沾地,李乐悠马上松开了他的手臂,担心他继续纠缠,不放她离去,招呼都不打一个,仓促离开,躲回她的房间。

    见她像躲瘟神一样,慌慌张张离开,陆玄之轻笑一声,视线落在她攥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留有她的体温。

    见着远处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的眼眸有了几分变化,转身离开庭院。

    ——

    窗外的阳光轻轻吹着,明媚的阳光洒进来,采莲端着药服侍在旁边,好声哄着:“姑娘,喝完药,头就不疼了。”

    房间内光线斑驳,李乐悠端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羽睫轻颤,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气音低弱:“姑姑,不喝,苦。”

    采莲无声叹了口气,她家公主自幼就讨厌喝这苦巴巴的药汁,逼她喝药,无异是种酷刑,这些年在宫里,都把她护的很好,不敢让这小祖宗生病。

    这才来了玄都观一天,好好的人,怎么就着凉了。

    采莲放下手中的药,继续哄着:“姑娘,生病了,要喝药才能好起来,你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吧。”

    听见喝药这两字,李乐悠本能的抗拒,她轻轻摇头:“姑姑,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看着自家姑娘不想喝药的样子,采莲眉头轻蹙,一筹莫展,手中的碗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正想着要不要强灌下去,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采莲看了眼床上的人,又小声劝了两句,才过去开门。

    见陆玄之站在门口,清逸而孤傲,气韵高洁,普通的青色道袍,穿在他身上,衬的整个人俊逸如谪仙。

    采莲先是愣了下,随即退到一边,让出位置,简单行过礼:“陆道长,你是来找姑娘。”

    “嗯。”陆玄之简单应了声,在采莲的指引下,找地方坐下。

    陆玄之在这,采莲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回去里面的房间,请示姑娘。

    听着采莲的话,眉头深深的凝在一起,一张小脸变得皱皱巴巴,嘟嘟囔囔的说着人:“这人过来肯定没好事,八成是要逼她背观规呢?”

    她眉目之间多了些郁结,有些悲愤的样子:“姑姑,你帮我转告她,说我病了,病的起不来了。”

    她假意咳了两声,本来有些病气的脸上,变得更加虚弱了,一副非常难受的样子。

    采莲见状,赶紧让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把她的话转告给陆玄之。

    陆玄之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杯盖上,抬起眼皮,淡淡的嗯了一声,神色间波澜不惊,还带了几丝清冷,合上手中茶盏,又听他道:“麻烦姑姑替我告诉她,今日病了,我明日再来。”

    采莲重新回到房间,把陆玄之的话告诉床上的人,李乐悠听完,整个人重新坐回床上,淡淡的眉眼中晕出痛苦的神色。

    心想这人摆明就是在威胁她,告诉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眉头打结,心中多了些愁绪,一张小脸反复纠结,最终沉下心来,呼出一口浊气:“姑姑,你让他进来吧。”

    “姑娘,你的身体?”采莲有些担忧,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想继续劝她。

    见李乐悠朝她摇了摇头:“姑姑,我没事,你让人进来吧。”

    采莲点点头,给她找了件外衣披上,出去邀人进来。

    陆玄之跟着人进来,还没靠前,先闻到了一缕药香,心里大致有了些猜测。

    待走近,注意到小姑娘一张脸色苍白如霜,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暗色的房间中,越显苍白,心里关于他装病的怀疑,也跟着消失了。

    李乐悠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尽力让自己看上去,脆弱可怜,声音沙哑:“师兄,你过来是有何事?”

    陆玄之顿了顿,本想开口说来检查观规背诵,又见她病的这么可怜,自己方才又怀疑这姑娘装病,心里存了些许愧疚,一颗心也软了些,到嘴边的话又改为:“姑姑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

    他顺手端起旁边的药碗,眉目温润,做足了看望病人的姿态,温声劝着:“先把药喝了。”

    看着眼前的药碗,李乐悠眼里全是抗拒,一张小脸煞白:“我不想喝药,端走。”

    见她不喝,陆玄之也不勉强,正要放下药碗,见采莲姑姑再次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碟蜜饯,走到床边,好声好气哄着:“姑娘,我们得喝药啊,不喝这风寒什么时候好?这样你吃一口蜜饯,喝一口药好吗?”

    “姑姑,我不喝,我最讨厌药味了。”李乐悠耷拉着一张小脸,很是任性。

    采莲束手无策,不知是不是病急了乱投医,她求救的目光看向陆玄之:“我家姑娘,自幼不爱喝药,陆道长你这边有什么方法吗?”

    陆玄之下意识看向她,端着手中药碗移向她,一双眉眼深邃而微冷。

    阳光洒向他的眼角,李乐悠却看不出半点温暖。

    似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藏在背子里的指尖微缩,心跳不由自主加速,面上还是一片趾高气扬,胡搅蛮缠:“你敢逼我喝药,你凭什么,我会生病着凉,还不是因为你,昨晚把我困在屋顶上吹冷风。”

    她看着他,眼角泛红,紧跟着生出了些许委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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