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凉风轻浮

    叶缡站在古董店门前,还是多年不变的感觉。

    她握着门把手,推开木色的木门,门旁的铃铛顺势“零零”作响。一进店里,便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衣冠楚楚,坐在玻璃横排柜里面的椅子上。

    “你来了。”叶一添从椅上下来,走到叶缡面前。

    叶缡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记忆里,熟悉的苍白发丝外公,更多的是脸上有些许皱纹的中年男人。

    “外……”出口就错,叶缡顿住,改口,“父亲。”

    “你叫我什么?”眼前的男人眼睛斜长,一抹猜不透显现出,侧过脸眼神直盯叶缡的脸庞。

    “父……”叶缡惊慌,不知这么叫对还是不对。

    “你想这么叫,便如此吧。”叶一添收回眼神,走进玻璃窗柜里坐下。“你过来。”

    叶缡沿着玻璃横排柜的边角,坐下旁的椅子。

    “这串木珠给你,带上它可保你平安。”叶一添从底下拿出个木盒,打开里面,用手拎出木珠。

    叶缡认得这木珠,正是她在母亲遗物里找到的那串,原来这木珠是外公给母亲的礼物。

    “谢谢父亲。”叶缡点头接下,并套进左手手腕上。

    叶一添眼神停顿,落在她的左手腕上,而后平静地回复。“回去吧。”他站起,走回里屋。

    叶缡从古董店走出后,脑袋混乱,不懂为何大家皆是陌生而熟悉,也不知道为何外公和母亲竟然如此生份。

    --

    晚霞渐涨,她走至岸边,坐下眺望远方的海岸线,和天边自由飞翔的海鸥,听着海里翻滚着的巨浪。

    想起今天早上才在这里救下虎鲸,也不知它回去自己的种族了没有,愿它还有家人的陪伴吧,不像她无依无靠,没有家人。下一秒,她见一具尸体漂浮于海上。

    叶缡猛地站起,看尸体越飘越近,她快速脱掉鞋子与外套,就跑向海里游至浮尸旁。把海里男人的手搭到自己的背上,缓慢带着人游向岸边。

    她被勒得紧,眼见离岸边距离越来越近,她成功把人运上岸边,喘着大气,缓了好几口才捋顺胸口的气。转过来才见到是个相貌俊朗的男子,约莫18左右。

    可眼下不是这个最重要,而是这居然是个没有穿衣服的尸体!海里的水草布满和缠绕至他的小腿,腰际上。

    叶缡快速撇开眼,只能把岸上的外套披至他的身上,用指尖浅探他的鼻息,微弱。也幸好,还有气息。

    “喂,你醒醒,我……这一天天净救人又救鱼……都长本事了……”

    叶缡突感眼前昏厥,也一并倒下在海滩上。

    --

    “她醒了,醒了!”

    叶缡刚睁开眼,就见一群陌生的面孔,围绕在身旁。

    “哎呀,叶婉儿,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我们在海岸边找到你的时候,多担心吗?”说话的是早上在小镇遇见的中年妇女,她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

    “好了,你们都别吵她了,她需要清净。”叶缡左侧的声音响起,是个温柔四溢,俊俏的眼镜男。

    他遣散众人后,眼睛直楞地看着叶缡。

    “你说你也不能为了救一个孩子,就不顾自己的命啊!你不知道你不能吹海风,不能靠近海水吗?”

    梁博竣仿佛十分紧张,握着叶缡的手,开始苦诉。

    “你是谁?”叶缡刚清醒过来,但脑子里还是空白一片,她想趁机装作失忆,便不会容易露出破绽。

    毕竟母亲生前的脾性随和,她的性格与母亲可谓是不像,母亲温柔似水,她却是暴躁如雷,真不知道她像谁。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梁博竣,你的丈夫。”梁博竣以一副旁观的神情,看待叶缡。

    叶缡假意摇头,实则细想:丈夫?叶婉儿的丈夫,难不成是我的父亲?

    叶璃猛然想起,在古董店看见的黑白照片中,那个神色凝重的眼镜男,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来真的是她素未谋面的父亲。而父亲这个角色在她的生活中,却从无出现。

    听母亲的言诉,在她出生的那天晚上,父亲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年,母亲也不曾提起父亲的名号。

    只知父亲是个生物科学家,常年奔波忙碌,泡在研究所里,童年大多数的记忆,皆是母亲留给她的回忆。

    --

    “这些年你去哪了?”叶缡到底忘了现在的身份,只顾着发泄怨气。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怎么了,婉儿?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梁博竣一句婉儿,再带点愧疚的表情,让叶缡心里一度揪着疼。

    她才知道,不该在没有调查清楚之际,贸然询问这些没有依据的问题,只会让人怀疑。

    “我在海边很害怕,你却不在我身边,我难过。”叶缡为母亲难过。

    为母亲躺在冰冷的岸边,没有她心爱之人的身影出现,而难过;为那场退潮把母亲的尸体带到岸边,被人遗忘而难过;为自己变成母亲而无法解开死因,而难过。

    “婉儿,我一直都在,一直陪伴你,不要害怕。”梁博竣抱紧叶缡。

    叶缡苦涩的心隐隐作痛,并没有给予回抱于他。

    --

    清晨的风微寒,带着花香和鸟鸣的春。

    “不要!”叶缡从睡梦中惊醒,她再一次梦见母亲躺在岸边的景象。

    她坐起摸着出汗的额头,环顾卧室,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连梁博竣都不见踪影。

    “嘶!”她的伤口被撑开,想着应是昨天的伤口还没愈合,又急着下去救人。

    叶缡起身,出去客厅找伤药。重新包扎好,再走回房打算回去休息一阵,路过房前,突然听见里面有异样的声音。安奈不住好奇心,她走至房门,轻扭开门把手,推开。

    抬眼见白色窗帘飘起,外头的光线照射进来,光射进躺在床上的病白少年的脸上。他还没有苏醒,却是连连咳嗽。

    叶缡进来后把门带上,走至窗台边把窗户关紧,同样感觉自己确实受不了风寒。关上窗户后,男孩倒是没再咳嗽。

    叶缡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至他身旁,看着床上没有血色的小男孩,碎发渐长,瘦骨窄肩,白得过分,眉眼光是看着就犀利。

    一天过去了,还是这般憔悴。她伸手去浅探他的鼻息,还是微弱,却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嘴边,也是冰冷的刺骨。

    她缩回手,想起自己为何要救这男孩?当时想的不多,大概是因为,如果母亲的尸首漂泊在海上,她也希望有人去救她。

    叶缡见男孩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察觉到自从穿到母亲的身体里,这具身躯就日渐消弱,每每会莫名的眩晕。正打算离开,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右手腕。

    叶缡转眼看去,是男孩苏醒坐起,他眼神冷,眉宇满是杀气,却迟迟不说话。直到他的寒气,透到她的肌肤上。

    “你的手这么冰,抓着我干嘛,我可是救你的恩人啊,小屁孩。”叶缡说完这话,还不见他松手。

    “你松开,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叶缡只见男孩的眼神,像是冲了血般恐怖。

    “行,你抓着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说说叫什么名字吧。”叶缡撇了他一眼,也不见他开口。

    “还是个小哑巴,你该不会还是瞎的吧?”叶缡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悠,好确定他不是瞎子。

    可男孩一见叶璃左手上的木珠,却神色慌乱,他松开握着她的右手,紧盯她的木珠。

    “还好不是小瞎子,抓的我那么紧……”叶缡顺势收回手,用左手握着右手手腕。

    话音刚落,叶缡就被男孩扑倒。“咚”的一声,巨响!

    叶缡头朝地躺下,她摸着后脑勺,惨叫!“喂!小屁孩,你还恩将仇报了!”她疼得感觉整副骨架都散开。

    可男孩面色冷艳,眼神嗜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双腿跪在叶缡身子的两侧,眼睛直瞪着她的面容,宛若对大自然充满厌恶的新生儿。

    叶缡见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本是病白的唇,现下冲蚀着血。“喂,你流血了。”叶缡刚说话,下一秒震惊!

    男孩把带血的嘴吻向她,叶缡眼神惶恐无措,嘴里冲蚀着血腥味和微弱的鱼腥味……半秒过后,男孩直起身,楞眼看向她。

    “呸呸呸!我说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早知当初不救你了!”叶缡骂骂咧咧,一把推开他。

    叶缡抹了把嘴里残留的血,站起来准备离开。

    “母亲?”男孩开口,他坐在地板上,抬眼看叶缡的背影。

    叶缡当场尬住,转过身。“就算我年纪比你大,我也不是你母亲吧,你们这些小屁孩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乱认人?”

    她实在无地自容,脸颊红透,赶忙跑出房门,把门关上。

    男孩伸手摸自己的唇边,原来一个吻便能开口说话。

    --

    叶缡回至房中,还是摸不着头脑,她欲想欲烈,唇边沾着他的血,苦涩的味道蔓延开。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没心没肺的小屁孩。”

    叶缡心中仿佛有团火,灼烧着她的身心,她的体温开始逐渐回温。迷糊的思绪缠绕上她的思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觉到晚上,窗边的寒风把她吹醒,她撑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外公叶一添。

    叶缡起身坐起,轻唤:“父亲。”

    不知为什么那一别后,她莫名对外公有些恐惧,并不是陌生了,而是眼前这个男人更多的是冷和漠视,并不是那个只会疼叶缡的外公。

    “听说你救一个小孩,那小孩你可见到?”叶一添眉宇淡,薄唇轻启。

    “小孩?没看见,我今天才见他醒了,之后我就回房了……他不见了吗?”叶缡一顿,接着开声,抬眼看叶一添的神情。

    叶一添皱眉,展开,起身走出房门。

    “诶……”叶缡叫住叶一添。

    叶一添回头,凝视她。

    “没事,父亲慢走。”叶缡低下头,目送他离开。

    说来也奇怪,外公为何容颜变得如此之快,当年她离开小镇时,外公就是这般的年轻气盛。再到9年回来后,全然变成一个苍老的老头子。虽说将近十年的变化足够大,可这之中,总感觉还有些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他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母亲的状况,除了这个相同的姓,还有什么是证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

    叶缡突然想到,外公要找的那小屁孩。难不成这小孩跑了?跑了最好,这样就不用麻烦我送走他,不知廉耻的小孩,姐见一次打一次!

    她待理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才披上外衣下床走动。走至外道的门边,看着满天的繁星闪烁着。

    还是这里的星空最美,这里的环境安逸,城里都是高楼和烈日,没有丝毫生机。正吹着凉风,突然听见前面有纷扰声。

    叶缡顺着声音找去,跑到一条只有暗落闪烁的路灯小巷。

    一个神情熟悉的男孩身影,他正抓着一个小孩的衣领,小孩被抬起抵在墙上;另外一个踩在脚底下;还有一个跪地求饶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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