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宋嘉言以为自己只是简单帮室友个小忙，和她一起直播逛夜市。
直到天气太热，她俩溜进一家珠宝店蹭空调。
进店的时候，店长正在训斥店员。
“昨天开会不是说了今天上班必须穿黑丝袜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自己腿多难看心里没点数吗？”
见进门的是俩穷学生，店长没搭理，继续辱骂店员并罚她面壁下蹲100次。
店员红着眼眶忍着屈辱，躲到角落里，开始慢慢下蹲。
直播间弹幕从讨论宋嘉言颜值，瞬间变为声讨店长。
[哪来的神经病！不穿黑丝袜就要当众体罚！？]
[法西斯都没他独/裁。]
[该不会是他自己想看女员工穿黑丝袜吧？啧，恶心。]
宋嘉言白了店长一眼，点名要被罚的店员过来帮自己挑金耳环，回忆着母上大人之前微信发过的款式，选好后直接打包付款，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从未见过买金耳环如此迅速之人，我买白菜都比她慎重。]
主播金灿灿是宋嘉言的大学室友，刚张嘴准备说话，珠宝店门口突然冲进来两个蒙面男人，举着西瓜刀大喊：
“全都不许动！抢劫——”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真事还是摆拍！？]
[这两把噌亮的西瓜刀看起来未免太真了点！]
[这是遵纪守法的我该看的内容吗！？]
弹幕疯了。
宋嘉言拿着礼物盒浑身僵硬。
金灿灿呆愣愣举着手机更是脸色惨白。
就在此时——
【要不要为我打工？】
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在宋嘉言脑中响起，十分突兀。
宋嘉言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她冷静下来认真分析。
难道是刚才那串蘑菇没烤熟，所以产生了幻听？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金灿灿也吃了，宋嘉言连忙悄声问她：“你有没有听见什么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
“大姐，聋子才听不见吧，那么大声‘抢劫’两字……”
金灿灿一边害怕一边又很兴奋，今天这直播简直赚大发了，绝逼能上热搜！
宋嘉言蹙眉，金灿灿没有幻听。
“你俩闭嘴！再唧唧歪歪砍手！”
其中一位胖劫匪扫了宋嘉言一眼，因着她的长相愣了下，回想到刚才宋嘉言那句“声音还挺好听”，劫匪语气稍微柔和两分，指着大门，示意宋嘉言。
“你，去把卷帘门拉上。”
宋嘉言立刻乖乖照做，特别配合。
【我可以帮你。】
宋嘉言理都不理脑中的声音，还在继续按既有的科学认真思考。
难道是我人格分裂了？
那声音又道：【我能自证，一秒后，你将多个儿子。】
拉好卷帘门，宋嘉言悄摸着捣鼓手机的动作一顿，“……”
“我说妈，哦不，姑娘……”
胖劫匪暂停抢劫，突然凑过来，话还没说完就抓到宋嘉言在偷偷用手机。
他一把抢走手机，凶神恶煞地大吼：“你特么不要命了敢报警……”
话还没说完，低头一看，手机界面显示的是三甲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的排班表。
宋嘉言正在挂号。
眼前有人举刀抢劫，她在给自己挂精神科的号。
没点大病干不出这种事。
宋嘉言喜当妈，十分礼貌道：“儿啊，能把手机还我吗？”
她甚至一本正经地替自己解释：“三甲医院的号很不好抢，都排到半个月以后了。你看，晚上八点放新号，还有不到一分钟了。”
就连劫匪看宋嘉言的眼神都不自觉带了点关爱的味道。
胖劫匪鬼使神差地将手机还给宋嘉言，还捎带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那个，我二十六。”
宋嘉言：“……”
所以呢？
“为什么喊我妈？”
“你长得跟我妈年轻时候真像！”
宋嘉言：“……”
脑中那个好听的男声突然发出嗤笑。
【就他那大饼脸，可能吗？】
【他之所以喊你妈，是因为我同调了他的神经。】
宋嘉言目露震惊。
（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来自三级文明莫斯拉比星球。】
（……）
（你能控制他的脑子！？）
【不是控制，是同调神经，让对方在能力范围内，自己产生主动行为意识。】
【这是我们日常生活的能力。你们地球人精神力实在太弱，娇气得很。】
（那你能不能让这俩劫匪停手？）
对面直接甩过来一道填空题。
【你在珠宝店遭遇抢劫，但你一点都不慌，因为劫匪王卢和张刚气势汹汹举刀走来_______】
【空的地方，你可以自由填写内容。只要逻辑允许，内容都会变成现实。】
宋嘉言嘴角抽笑。
这就有意思了。
“你敢笑我大哥！”另一名矮个子劫匪挥了挥手中的西瓜刀，“再笑头砍掉！”
宋嘉言连忙用意识写字，填完空格内容那一瞬——
劫匪王卢和张刚气势汹汹举刀走向店长，眼神贪婪，中气十足地对他大喊：
“抢劫——”
“把你腿毛交出来，我们要250根，一根不许多一根不许少！”
金灿灿的直播弹幕静止一秒后，彻底疯狂。
周大亨珠宝店店长正在西瓜刀的胁迫下含泪拔腿毛，一边拔一边数。
也不知道是疼痛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数到一半又忘了自己数到多少。
快要数完的时候一个喷嚏，直接回到石器时代重头再来。
店长拔腿毛到最后甚至忘了害怕，越拔越烦躁，只是劫匪比他更烦躁。
“妈的，蠢货，你刚刚就数到174了，怎么现在才168！？”
“刚刚那是数错了，现在又重新数一遍了。烦死了，看嘛，数到哪里我又忘了！”
“闭嘴，再唧唧歪歪的砍你脑袋！大哥说你错了，你就错了，听大哥的！”
[神经病啊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头给你们，求你们，拿走吧！]
其他人盯着凑在一起认真数数的三人组：“……”
他们三个数的数甚至都不一样。
大家表情都麻了，不知道应该害怕还是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今年看的所有贺岁喜剧片都没有这个直播好笑嗝——]
[三个智商加起来不到100的人，竟然还敢相互嫌弃对方愚蠢。]
[你们三个干脆组合出道吧，绝对是社会版顶流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脖子都笑落枕了卧槽！]
[这要是真的这新闻能战胜所有年度搞笑新闻，荣登沙雕新闻榜第一。]
“鹅鹅鹅鹅鹅鹅——”
宋嘉言一把捂住旁边笑出鹅叫声店员的嘴。
虽然有填空题约束劫匪行为，但这毕竟是一次真枪实弹的抢劫，最好不要太过刺激劫匪神经。
除非忍不住。
【噗嗤。】
脑子里的男声发出轻笑声。
良久之后，店长终于把他250根腿毛数清楚，颤颤巍巍地递给两位劫匪。
劫匪命令宋嘉言，“把卷帘门打开。”
宋嘉言按规矩照办。
只见两个劫匪将那250根腿毛慎重用红布包好，放进背包里，撤退的时候甚至不慌不忙有商有量。
“我们回去再分赃。”
“行，听大哥的。”
宋嘉言看着两个劫匪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金灿灿为了自己瞬间流量爆棚的直播也跟了上去。
劫匪们并没有骑摩托车逃逸，而是在路边推着自己的摩托车——
跑步前进。
[神经病吧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是想在夕阳下奔跑到天荒地老吗？]
宋嘉言一路小跑跟着，同时在脑中继续和外星人沟通。
（你住进我脑子里想干嘛？）
【我要做个地球人类观察真人秀节目，想聘请你当主播。】
（为什么……选我？）
【你有凭一己之力改变全场氛围的奇妙能力，而且精神力比其他地球人略强，能勉强负担得起直播消耗。】
【你还长在我们莫斯拉比人的喜爱点上，有观众缘。】
（那为何不直接同调我的神经，根本不必让我自愿同意不是吗？还是说你那超能力有什么使用限制？）
【没有限制。】
【我这真人秀，主打一个“真”字，需要真情实感。】
【你们地球目前处于一级近地文明，离二级曜日文明都差得远，更何况三级游星文明，我们随便哪个领主对你们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宋嘉言心口一跳。
作为中国人对殖民危机实在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力。
对方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警惕。
【我们地广人稀，一堆二级文明星球都没人乐意管，对殖民地球不感兴趣。】
【不过介于你们拥有宇宙中上水平的长相，倒是可能被某些嗜好奇怪的二级文明盯上。】
宋嘉言心脏瞬间被拧紧。
这是可能被殖民圈养成宠物的意思？
【如果你给我工作，工作期间我可以保护地球不被其他文明侵略。】
（你能办到？）
【不同文明等级的差距如同天堑，为避免打得乌烟瘴气一团糟，一个三级文明的领主要管理几十个二级文明，勤快点的大领主甚至要管上百个。】
【一级文明还没资格被我们管，凭本事野蛮生长活得下来的才有被保护的价值。】
【至于其他三级文明，相隔实在太远，动不动就亿万光年，别人不会舟车劳顿来欺负你一个小破球，不够人塞牙缝的。】
【所以我说能就能。】
宋嘉言心动。
（为什么想在地球搞直播呢？）
【你们长得怪可爱，寿命如此短暂却成天乐呵呵的无忧无虑。】
【我活着无聊，就想观察你们图个乐呵。】
【我们领地相隔甚远，有时几百年难见一面，见面也不爱说话，分享直播一起看说不定能稍微热闹点有的聊。】
莫斯拉比是个极度缺乏社交的星球。
对面这位可能是他们星球的异类，渴望拥有朋友却求而不得，便格外寂寞。
（这个我懂。）
宋嘉言理解之后就开始共情套近乎。
（有共同话题破冰才能聊得开，聊得来才容易交到朋友。）
【是这个道理。】
宋嘉言握拳，暗下决心。
（我给您打工，工作期间提供对地球的庇护，这属于保护直播环境，算不上我个人的福利待遇吧？）
【你想要什么？】
【延长寿命增强体质的基因强化液，还是100吨黄金？】
（我能不能跟着你们的小朋友一起上课？）
宋嘉言脱口而出，心里打的算盘全国人民都能听得到。
可惜对方拒绝了。
【我们的知识传承靠精神力对接输送，并不适合你们。】
宋嘉言不死心。
（那你们的教材……）
【很抱歉，我们有规定不能干涉其他文明发展进程。】
对方拒绝的语气十分坚定，宋嘉言抿唇，脑子从未转得如现在这般快过。
只要是拥有独立自主能力的生物就一定存在个体多样性。
这个不同意，那个说不定就同意了，现在不同意，未来说不定就同意了，单看有没有找到对症下药的处方。
宋嘉言不再继续纠缠，转而围魏救赵。
（你们那边的硬通货是什么？）
【一般以物换物，有想要的只要条件谈拢就行。】
（那平时最常交换的是什么？）
【自己做的手工品。】
宋嘉言便明白那是一个物质足够丰富，货币已经失去意义，艺术盛行的世界。
（那我想要一件您最得意的手工品。）
对方很意外，甚至隐约有种伯乐识马的惊喜。
【所以你不要长寿，也放弃成为首富，只要我捏的一只臭屁虫！？】
宋嘉言表情一僵，她原本只是想顺便小拍一下甲方爸爸马屁的。
（那真是您最得意的……）
【是啊，我捏的臭屁虫臭得能直接送走一整个星球，可惜无人识货。】
宋嘉言似乎只凭声音就能想象出对方脸上骄傲又惋惜的表情。
臭屁虫乍一听好像毫无卵用，但仔细一想，这不也是件生化武器吗？再怎么说也是出自三级文明的产物，未来万一真对上二级文明，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
宋嘉言便继续昧着良心拍马屁。
（巧了么不是，我就喜欢臭的，榴莲螺蛳粉臭豆腐都是我最爱，我相信您的手工品一定极具收藏价值。）
对方些许得意。
【算你有眼光，既然你这般想要，给你就是，我很大方的。】
（至于奖金……）
【别太贪心啊，不要以为得了我的好感就能恃宠而骄。】
（不是恃宠而骄，这叫激发主观能动性，有奖金在前头吊着，我也好绞尽脑汁拼命做出好节目嘛。）
【那行，以后根据观众数量给你发奖金。】
（为了更好地服务观众，能不能详细介绍一下大家的喜好？比如有的喜欢音乐，有的热爱美食，有的性格不拘一格……）
宋嘉言夹带私货，想早点接触不介意打破规矩为她提供学习机会的观众。
【其他人不知道，我们比较注意保护隐私，不会轻易暴-露喜好。】
【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我喜欢好笑的。】
【你目前只有我一位观众，给你定个试用期，若是不好看，我好早点换星球。】
宋嘉言干劲十足，给甲方爸爸画个大饼先把投资搞到手再说。
（放心吧，论搞笑我是拿手的，绝对包您满意。）
（说到保护隐私，至少我该拥有自主选择直播时间的权利吧？总不能上厕所也被围观。）
【这个可以。】
【另外，为保证看点，直播途中我会凭喜好随机弹出填空题，空白的地方你可以自由发挥。】
（这个填空内容一次最多能同调多少人？）
【一级文明没试过，二级文明……三四个。】
（三四个人？）
【三四个星球。】
（……）
打扰了。
宋嘉言按捺住心中小激动，刚同对方签好就业合同，两个劫匪就在全体直播观众的注视下，一路奔跑着将摩托车推到派出所停车场放好，然后蹲在收发室门口就地分赃。
“咱俩兄弟不分彼此，不分伯仲，一人一半。”
“大哥辛苦，大哥拿大头，我拿小头。”
“那好，我244根，你6根，不能再少了。”
“行，听大哥的。”
两个劫匪还没来得及将250根腿毛成功分成两份，就被汹涌而来的警察同志们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嘉言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礼貌道：“警察叔叔，我是目击证人。”
“那你跟我进去做个笔录。”
“好的。另外，我想保卫地球，您有什么建议吗？”
警察同志：“………………坚持正义？”
金灿灿在一旁真诚建议：“……言言要不你还是挂个号吧。”
宋嘉言摇头，“不，我有更重要的事做，我要守护人类尊严。”
警察同志：“……”
宋嘉言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警察叔叔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警察叔叔：“……”
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