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您说什么？”陈不染皱起眉头问。
电话里的声音，带上了压迫：“这话都听不明白？我让你明天主动去道个歉！”
让被骂的人去道歉，这事过于荒诞了，陈不染气不顺。
“可我没做错任何事，是他自己弄错开会时间，见没人去，就觉得我们部门不尊重他，跑来发脾气……我不过给他解释了几句，让他别再乱骂人了。”
“他是隔壁部门的新领导，以后要跟我们长期合作的，而你身为助理，态度不够好，一上来就影响了两边的关系。”
经理失去了耐心，“执行吧，别再给我找事了。”
“……”
挂断电话，陈不染推开已经冷掉的外卖。
助理也是人啊，被骂后还要嫌她态度不好，那要怎么做才算好，要不要拿个牌位把他供起来？
每天忙到死不说，还要照顾弱智领导那令人发笑的面子，这傻逼工作，谁再做谁就是狗！
心一横，她干脆点开了招聘网。
正好下月要涨房租，直接房子工作一起换，道个锤子歉。
招聘信息很多，看着欣欣向荣，可页面一划，大半是电话销售和催收客服，再一划，月薪三千的在要求单休……
半小时过去，硬是将怒气上头的陈不染看冷静了。
现在的工作行情竟如此糟糕，相比之下，她手上这个居然显得没那么烂了。
正沉默时，妈妈应萍打来了电话。
“染染，医生说我最近情况维持得不错，你不用太担心，钱也别给我转了，留着自己吃点好的，买些新衣服，我手上够用。”
这算是近期唯一的好消息了，陈不染舒一口气。
“妈，给你钱你就收着，好好养病，别舍不得买药，我这边工资宽裕呢，吃穿都挺好的。”
应萍放心地笑了，又问：“还有个事，我微信怎么被李修齐拉黑了，他马上生日，本想跟他说句祝福的。”
磨一下牙，陈不染顿了顿，道：“以后不用再给他脸，我们前段时间分手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考公上岸后，觉得我配不上他了而已。”陈不染轻描淡写地说。
“……混账东西！”应萍难得情绪激动，“要不是你爸一时糊涂，谁配不上谁还说不定呢……”
一说起往事又要伤感了，陈不染赶紧岔开话题。
等安慰好妈妈，结束通话，心力交瘁的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辞职的打算。
是狗就是狗吧，工作上受点委屈，总好过没钱给妈妈治病。
工作不换，房子就不好换，再往偏僻处搬，通勤时间得炸。
肉疼地发消息给房东表示要续租，关掉招聘网页，陈不染重重叹息一声，洗澡去了。
临睡前，她躺在床上照旧刷着论坛，想找点乐子看，好将糟心事暂丢一边。
点开app，入目就是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帖子，挂在论坛首页。
“二选一，要存款10亿or年轻10岁？”
简单粗暴，出手大方，犹如巨石砰砰两下砸进人心里。
眼睛刚扫完，陈不染就下意识做出了选择，这俩选项放一起，她但凡迟疑一秒，都是对10亿的不尊重。
这可是10个亿啊……
如果选了真给，那她不仅可以立即摆脱这傻逼工作，还能去市中心买一套大房子，把妈妈接过来享受最好的照顾和医疗。
什么道歉、房租、狗屁前男友，统统滚蛋。
她后半辈子最大的痛苦，就是发愁怎么打理这笔巨额财产，以及明天跟妈妈去哪玩。
脑中不自觉开始畅想，越来越心动，直到手机低电量的提示，将陈不染拉回现实，她才意识到，做梦贴是真特么能让人发飘啊。
可危险的电量，才是她面临的真实困境。
任何幻想，顿时都索然无味了。
点进帖子，里面很热闹，绝大部分人跟陈不染一样，都直接选了10亿存款，调皮的还会多问一句，楼主你什么时候给我打钱啊。
做梦贴，不讲真实，讲的就是一个互相幽默。
趁最后的电量，陈不染面无表情回了一句：又来骗我做梦了，但凡有一个楼主说话算话呢。
她早该暴富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充电，睡觉！
苦逼社畜明早还得赶首班公交呢。
*
【整个帖子里，只有她什么都没选还怒斥楼主是骗子，就她了，理智又清醒，我这次必能早点下班！】
【陈不染，女，24岁，本科学历。】
睡梦中，一个陌生的声音持续在耳边吵闹，陈不染烦躁睁眼。
“谁啊？”
【宿主你好！恭喜你被选为本次活动唯一的幸运儿，奖品是……】
不等听完，陈不染闭眼重新入睡。
离谱，梦里都能遇到诈骗。
【不是诈骗！是诚信系统，来让那些楼主们说话算话的！】
意识到声音源头在脑子里，避不开，陈不染只能又起来。
“说清楚，你是谁？”
经过一番确认真实性的交流，她逐渐明白，这次，她似乎走大运了。
这个诚信系统莫名跟她绑定上，功能是让她过去回复的所有做梦贴，全部成真。
即，只要上面选了10亿存款，就真能拿到10亿。
“……”陈不染身体后仰，眼睛睁大。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她以前回过多少吗？
饼太大，谨慎起见，她冷静伸手：“先V我5亿看看实力。”
系统卡了下壳，说道：【一切得按你的回帖记录来，并且，要在帖子里明确做出了选择，才能拿到楼主的许诺。像今天你这种回复，就属于无效。】
“！！！”
痛失10亿，陈不染紧捂胸口。
【不必遗憾，正因为你什么都没选，我才绑定你的，其他人过于贪婪了，选他们，工作量肯定不小。】
系统深觉自己机智：【像你这样能抵住诱惑的人，现在很少了。让我来看看你的相关回帖记录，应该没几个吧，是不是我今天就能完事回家了。】
听它乐呵呵的，陈不染没敢说话。
很快，系统便惊叫一声：【你这怎么都翻不完？】
动动嘴唇，陈不染心想，可不。
不然我现在怎么能做到心静如水呢，当然是因为，以前被做梦贴骗多了啊。
看她那些回帖记录，长长一条，给上亿的不嫌多，给几千的不嫌少，乱七八糟什么内容都有，突出一个敢想敢梦，系统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大意了。
【原来你才是最贪婪的那一拨啊……】
“欸，别瞎说啊，身为论坛老用户，这叫贡献日活给楼主捧场。”陈不染理直气壮，“顺便问一句，你不能随便解绑了是吧。”
系统没回答，但沉默就是答案。
“别生气，谁工作不出错啊，下次注意就行了。”陈不染笑着安慰。
“要不这样，你想早点下班，我想拿到钱，那你直接把所有帖子里的数额，估一个总数给我就好啦，省掉中间所有麻烦，皆大欢喜啊。”
【想得美。】
失误的系统恼羞了，说什么都不同意，【你回过那么多帖子，除了有立即获得类型，还有需要完成楼主任务的，怎么能跳过步骤直接给你。工作已经出错，不能再渎职了。】
还挺敬业……陈不染摊手：“那你要怎么办？”
眼瞎乱绑人，改不了唯有认命，系统声音都没之前精神了：【直接开始吧，早完事，早下班。】
好嘞。
虽然不知道它想怎么开始，但陈不染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做富婆~做富婆！
【别高兴太早，所有帖子的要求你都要完成，失败一个等于失败所有，到时候你一无所获，我收工回家。】
还搞连坐，也太玩不起了，但这么狠的威胁，陈不染根本不怕。
她很了解自己，凡是敢回的做梦贴，就一定能做到。
“行啊，从哪开始？”陈不染撸起袖子，好心提醒，“记得把钱准备好，别破产了。”
【滴——】
脑中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陈不染还想多问几句，一阵困倦突然袭来，她眼皮一沉，倒头再次睡下。
早上，闹铃响起，穿衣洗漱，一套动作如同工厂流水线。
等成功挤上公交，陈不染混沌的脑子才想起昨晚的事。
火速掏出手机，她将所有银行卡和支付软件全部检查一遍，里面可怜巴巴的数目瞧着叫人无比失落。
还取名叫诚信呢，究竟有没有开始工作啊？
目光看向四周，车内是哈切连天的上班族，车外是熟悉清冷的街道，一切都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尝试在脑中跟那个声音对话，陈不染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果然是假的，她遗憾叹息。
八成是睡前看了做梦贴之后的大梦一场，怪她最近生活压力大，满脑子想暴富想疯了。
没有奖励，没有任务，她还是要去上这个该死的班。
早会结束，经理指着陈不染道：“昨天提的事，你抓紧时间办了，别拖到下午，越拖影响越坏。”
“……好。”
有相熟的同事小声问：“什么事啊？”
收拾文件，陈不染闷声道：“要我去给李总道歉。”
“昨天发疯的那个人？”
同事瞪圆了眼睛，“凭什么？就因为你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就被他冲进来平白无故骂一顿，这不无妄之灾吗，经理也不帮你一下……”
“谁让他是隔壁部门的新领导呢，经理现在只想搞好关系 。”
陈不染已经想通了，不就是道歉么，去就去，又不会少块肉。
带上虚假的笑意，陈不染敲响了李总办公室的门。
“哦，是你啊。”
跟昨天的狂躁不同，今天李总正常了不少，看见陈不染甚至还面带微笑，招呼她坐下。
“李总，昨天的事……”
“稍等啊，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几分钟。”
对方一抬手，准备速战速决的陈不染，就不得不僵坐在原地，看他喊来几个下属大声训话，张口业绩，闭口人脉。
下属在捧场，陈不染则挂着礼貌的微笑坐在后面，实在不知这些片汤话，究竟急在哪里。
可能，自己也不过是他立威的一环而已。
“好，今天就说这么多，你们要记住我刚才的话，都是人生经验啊。”李总终于看向陈不染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你能不知道？这不还留着你的下属们一起在这听么。
陈不染笑着起身，正要走流程，经理却突然现身办公室门口，惊呼：“啊，她还真在这。”
回头去看，从经理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浑身精英做派的年轻男人，气场看着就跟周围格格不入，显得格外高人一等。
他看了陈不染一眼，对经理点了点头：“多谢。”
经理一脸受宠若惊：“胡特助您跟我说什么谢谢呢，一点小事而已，怪我这员工太磨叽，让她来办件事却耗了一早上，害得您等半天，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又来催陈不染：“事办完了没有啊，怎么一直不回去，有人找你呢，快点。”
找我干嘛？
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陈不染一脸不解，我就一个部门小助理而已，这种人找过来，别是又有什么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