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的青年没有因为那随手一刀并未击伤目标而顺势再补一下，他只是收起了那比自己身高看起来还要长得多的武器，低下头用那双近似猫科动物的眼睛看着宫古绘里。
和她打完招呼之后才像是意识到她身后还有人似得顺着她的手看向了被她挡在身后的中岛敦。
从对方看向宫古绘里抓着自己的手腕时，被拉着救了一命的中岛敦感受到一阵刺痛，心里的危机感飙升，从手腕处开始浮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一直蔓延到身上。
感受到如同针刺一般的鲨意刺激着自己的脖子，中岛敦咽了口口水，被迫抬起头来看向被宫古绘里称为“萨菲罗斯”的青年。
然后他对上了那双充满了魔性的猫·瞳。
“！”
很难形容被那种充满了毁灭以鲨意的眸子看在眼里是怎样的感受，中岛敦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恐惧和逃跑都已经没有了那个念头，他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敦。”
宫古绘里的声音打破了被冰封的时间，中岛敦猛地回过神来，他低下头错开和萨菲罗斯的对视，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
如果再看得久一点……他是不是会被吓死？
没来由的，中岛敦产生了这个念头。
“……你还是一样。”
看到宫古绘里的表现，萨菲罗斯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白发少女身上。
他轻哼一声，声音里倒没有透着几分嘲弄，只是平静的感慨。
“喜欢这种懦弱的孩子。”
他这么说着，看着宫古绘里的表情忽然带起几分怀念，“和你一样。”
“……”
被对方这么说的宫古绘里并没有反驳，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叹了口气，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呢，因为我也是那么懦弱的孩子。”
她这么说着，朝着对方伸出手，“所以就不要再来刺激我了。”
她那双鲜红的眸子直视着萨菲罗斯，轻声道，“早点回来不好吗？”
“回到我的心里，回到我的记忆里，回到我给你的封印里。”
萨菲罗斯闻言咧开嘴，露出一个说不出是愉快抑或是狰狞的笑容，他握紧了手上的长刀，“真遗憾，”言语间，又是看不清轨迹的一刀落下，将宫古绘里所站的地面劈裂。
“我这种人，是无法成为回忆的。”
“啧。”
宫古绘里并不意外萨菲罗斯的突然发难，她只是在拽着中岛敦又一次避开萨菲罗斯的攻击后轻啧了一声，表情很明显地开始烦躁。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差不多能够判断了，萨菲罗斯应该并没有太受到那个异能力主人的影响，他只是被对方接着某种技巧从自己的心里释放出来而已。
他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想，以及…自己的剑术。
“哟，需要帮忙吗？”
宫古绘里带着中岛敦避开萨菲罗斯的攻击时五条悟也从旁协助了一把，他拽住中岛敦的另一只手臂将他整个从地上提起，另一只手扣着宫古绘里的腰替她卸力。
“还用说么？”
宫古绘里这种时候是懒得回应五条悟的战场幽默的，她甚至毫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示意五条悟将中岛敦放下。
“那个男人真的很棘手，即使是五条老师加上我也不一定能挡住他多久，唯一能够解决这个困境的办法就是率先解决掉将他释放出来的男人，”宫古绘里语速不停地说了一连串，然后看着五条悟将中岛敦扔出了战场。
“拜托你了，敦。”
“……什……什么啊……”
中岛敦被五条悟扔出萨菲罗斯的攻击范围时完全没反应过来，脑子甚至都没跟上宫古绘里的话，直到不远处的泉镜花从掩体后跑出拽着他一路往骸塞前行时还在发愣。
他呆呆地呢喃着什么，被拽着跑的时候身体还在踉跄。
知道泉镜花担忧地停下脚步，看着他时，才像是回过神来。
会死的。
对付那个男人……宫古绘里会死的。
中岛敦的直觉告诉了他这一点，而他也毫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那个陌生的男人如此强大，除了冷漠以及暴戾之外，他甚至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就好像是来自另外的一个维度，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神明？
魔鬼？
中岛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只是在回过神来意识到宫古绘里的话之后开始颤抖，“绘里酱……会死的。”
哪怕是强大如五条悟，也会死去。
他无比肯定这一点。
宫古绘里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决定舍身挡住那个男人一会儿时间，让他去解决罪魁祸首？
他？
让他来成为关键？
让他来做这个英雄？
他不行的。
尤其是，他现在连异能力也没有，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比起常人还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
中岛敦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免于匍匐在地，只是那双手臂也开始跟着颤抖起来。
大颗的眼泪滴落，夹杂着少年癫狂的哽咽嘶吼。
“我不行的啊……”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托付给我啊……”
“站起来。”
没等他自问自答，看着他模样的泉镜花冷静地对他说了一句。
表情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只是安静地看着少年匍匐在发疯的模样。
她等着少年发泄完后又说了一句，“站起来，没有时间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少年用来平复心情了。
那个白发男人的危险性，即使她避开了战场都已经深切感受到了那种压迫。
和之前才港口mafia时感受到的那种压迫不同，那个男人给了她一种战场的死寂。
除了寻常的血与火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楚令人莫名生畏的静默与那种隐藏在静默背后的疯狂。
或许只有直面了对方精神压迫的中岛敦才能够更准确地表述那样一种感觉，但泉镜花知道，即使如此，也要前进。
“绘里给我们争取来的时间，不能浪费。”
她安静地说着大家都明白的道理，然后转过身，没有给少年自怨自艾的时间。
“我先走了。”
“等、等等——”
听到泉镜花的话，中岛敦急忙抬头，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
对方离开前的那句话不断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不能……”
“不能浪费绘里酱争取来的时间。”
少年喃喃着，擦掉脸上的泪水，将不住颤抖的腿脚站稳，反复深呼吸了几次，然后迈开步伐，踉踉跄跄地跟上了泉镜花的身影。
五条悟将中岛敦扔出战场的动作，萨菲罗斯看到了，但他没制止。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目标并非维持自身存在，而是宫古绘里。
这个白发红眸的少女，才是自身存在的意义。
如若想要毁灭，就必须要让这少女消失。
无论毁灭的是世界，还是自己。
白发青年微微阖眸，漠然看向五条悟。
对方刚刚试探性地对自己发射了一炮“苍”。
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并不意外自己的攻击失效，但这位在面对萨菲罗斯这等强敌时依旧不改那听起来轻佻的口吻，就好像他面对的并非什么生死之敌，而是隔壁和自己等级相近正在争夺最佳班主任的同僚。
“我还以为这一发好歹能让你产生点危机感的。”
五条悟说着歪了歪脖子，舒展了一下身体。
“绘里酱，你心里的人真可怕呢，老师强烈建议你之后预约一个心理辅导。”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什么风凉话了啦。”
宫古绘里心情还有点复杂，听到五条悟这种语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个男人可不像是老师你曾经处理过的什么咒灵。”
她这么说着，鲜红的眸子满是那个高大的声音，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如蚊喃。
“他曾经，可是最强。”
也曾经，是我的英雄。
“喂喂，可不要被什么普适性渣男迷住了眼啊。”
五条悟的声音很清晰地从耳边传来，见宫古绘里一瞬间的恍惚打断。
他的语气听起来和之前没有半分区别，只是言语间的调侃之意又多了些。
“老师我啊，也是‘最强’呢。”
宫古绘里嘴角抽了下，忍下想要回怼的欲望。
她自己也知道刚才突然发呆不合时宜，但实在架不住某个想了许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他只是一个“影子”。
宫古绘里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长得像萨菲罗斯、刀术像萨菲罗斯，就连面度她的姿态也像极了萨菲罗斯的男人，只不过是自己心里的影子。
但哪怕是影子，也阻挡不了她的怀念。
哪怕只有数秒。
她承认，她依旧想念着对方。
“真是……败给你了。”
她轻叹着，抬头仰望着被白色雾气笼罩的天空，伸出手。
“麻烦你将武器以及外援送来了，香草小姐。”
就是这个人选……稍稍让人有些头疼。
“哈哈哈哈——敢对本王的女人动手，还真是胆大包天的杂种呢！”
天外而来的数千道金色流星，降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