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焰的第三天班现场来临……

    她到的时候大门一半是虚掩着的，里边儿静悄悄的。心想这难道是她来上了个早班？

    推开那一半边门桑焰就瞧见一楼桌椅跟小学生大扫除之后一般，全部椅子都是翻扣到桌子上。

    桑焰：歇业？

    一边想着一边朝里走，从左侧楼梯往上踮着脚提着裙儿。刚走到扶手拐弯处就见司白坐在他们的老位置上写写画画。

    她上来时，昨日问候过她的茶小二迎上来，“老板，你来啦”。

    桑焰看了他一眼，从那个方向她还可以看到几个正匍匐休息的人儿。

    她有些茫然，一时之间还不太适应她捡来的店一夜之间是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

    就好像剧本没给她，她下一步应该是个什么表情有些摸不清。但很快电子数据就传来了，“哗啦啦”一连好几声金币进账。

    然后桑焰就可视化得看见面板提示已经很专业的汇报了在她离线期间店铺的经营状况。

    她也才看明白一期收入已经到头了。这跟她想的自产自销式的“量产”不大一样啊。难道不是“人”驱动“人”驱动“人从众”吗？

    桑焰：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有整体管理，内卷是不会发生的。

    系统：缺乏营业气氛。

    桑焰：好烦。

    此时桑焰已经走到那个可以清晰看到楼下场景的二楼雅座上了。

    司白抬眼看她，“来了？”又继续低头写写画画。

    桑焰招呼一旁茶小二给她端杯热茶，接过小巧碧绿的茶杯，她端在手里，呼吸着升起的热气。一边用眼神示意司白手里的纸张，一边开口：“你在干嘛？”

    司白拿起那一页纸，端详了一番，略微满意地回复道：“职业规划”。

    桑焰皱了皱眉，想着反正还烫，放下茶杯去拿对方手里的纸。

    茶杯落桌发出的“铛”声在整个屋内响起，安静的大背景下仿佛是一首旋律开始的提示。

    从对面拿过那纸张的声音接踵而来……

    桑焰大概扫了一眼发现需要用点心思细品，于是开始庆幸，还好这是一天中的第一件工作，她还有些力气做作业。

    自从昨天从凰羽的院子撤回，她本想尝试回到游戏主界面，看看能否二次接入“曦坦大陆”。但她发现无法退出目前进行的游戏，这就让人很恼火了。

    也是这时候她想起来自己并非是自主接入的夏禾王朝下个百年，而是还在上一个未完结的游戏世界。那个“恐怖游戏之看不见的真相”，因为她和司白的接入导致剧情发生偏移，原本她到的时候应该继续的恐怖游戏密室逃生变了。

    桑焰：虽然她也不想走原剧情，很感谢她情缘临门一脚的操作。

    但是好像被卷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一开始还有带着情缘逃出去的心思，但是怎么走着走着，就感觉过起了日常。

    这让她很是心烦，并且开始出现“阅读障碍，听力障碍，口语无能，书写困难”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当然这些突然暴露的问题在不需要特别使用的时候是无大碍的。但此刻……

    看了一眼司白，对方眼神回复她安心看，他等着。

    桑焰拿纸的左右手一捏，整张纸在颤动下绷紧。

    等了许久，在桑焰的余光中，她看着司白先是双手撑脸看着她，然后又放下一只轻声在桌子上按顺序敲打手指。在看她喝完茶杯里的水后又招来那个清醒着的茶小二给续上，还闲得无聊地跟她碰杯。

    其实桑焰自认为阅读速度是有的，但是阅读理解分析记忆好像开始出现断崖式“衰老”。难道是她泡在游戏里的时间太久，没有休息的原因吗？还是昨天的新发现让她倍感压力？出现生理不适？

    司白：可能是有点腻了。

    听到对面的声音，桑焰终于肯放下手里举着的那张纸。

    略微有些想遮掩尴尬的样子面无表情。

    司白一手撑着脸张口说话，桑焰就看见他下颌骨一张一合，整张脸一抖一抖的。

    桑焰：得，她现在连同时跟上别人的动作和声音都好难。

    司白：我来跟你口述吧？

    桑焰：别，你别。

    她其实想说能不能直接把任务交给你。但没说出口。

    司白像是感应到她内心所想，开始转变风格，向“知心姐姐”的方向靠拢。

    “你有心事！”

    桑焰：多么熟悉的开端，可不是有心事嘛。压箱底的心事你要不要听。

    “想家了？”

    桑焰：多么熟悉的剧情套路，这不就是每一部“离家出走”剧“打破”平衡的必经之路。

    “实在不行，你就把这儿当自个儿家”。

    桑焰：大哥？你知道家的感觉吗？

    若有所思，司白突然伸出一只手掌摊开放在桌面上，“喏，手放上来”。

    桑焰懵了，“啊？”

    紧接着司白就直接抓起了她放在腿上的手拿在桌子上放着。

    司白：你看，你可以抓住我，这是不是很好。

    这个地方我也出不去，但很高兴你来了。刚开始我从一个故事完再到下一个故事的时候也有一种无力感，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

    有时候摆烂过很多次，反正结局都是必经之路，想如何如何呗。但在莫名其妙熬过一天又一天之后，我竟然积累了不少在不知不觉中拥有的东西。

    桑焰：比如很多很多我羡慕的道具。

    司白浅笑回复：你又用不上。

    当时的我也一样不怎么用得上，就偶尔用用。日子都过成那样了，谁还有心思去研究那些。

    桑焰：听起来好像很难的样子。

    司白：对啊，一次次地把你扔进陌生的环境，过着熟悉的一生。日子早就过烦了。

    桑焰：游戏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她以前为什么那么爱玩游戏。

    这是不是跟那些“反向带娃”的大人心思是一致的。“爱玩，那你一直玩，玩够，让你日后提到玩都是阴影”。

    司白：这是因为你太把它当成一回事了。你说你进来是不是很主观且主动参与这个世界。

    所有付出都是有回报的。你看你现在的回报来了。这世界抓住你不放了。

    桑焰：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司白：是有一点。不过一切都晚了。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我无数次轮回的开始。

    听到这里桑焰突然一震，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她像是羊入虎穴。

    下一秒桌子上握着的双手反向，桑焰将之前被抓的那只手反过来扣住了对方的手。

    司白：你看，你什么都不懂就跟来了。

    桑焰：这里不就是个被发明出来的游戏机内部世界吗？

    司白：是，但你不知道无论哪里都需要输入与输出的平衡配比吗？

    你还记得这游戏里有许多短期参与玩家吗？他们从不主动改变或者参与进来。无非就是一种体验，而你非想……

    桑焰：可不就是得被拿捏吗？我就是被拿捏了呗。

    这也太当我自己人了。

    司白：你送上门的。

    还记得你师傅黎雪吧。或者你想想你那一家子。

    桑焰：恩？你怎么知道我那一家子。

    司白：恩，以前不知道，最近知道的。我可能还没告诉你，我现在跟你其实并非一个阶段。你，现在就像我过去那种阶段。离不开之前你要经历的一切可能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我理解我那时候的焦躁，但我现在跟当时已经不一样了。

    桑焰：你？现在什么阶段。

    对方好像在思索要不要说，但显然桑焰不会让他再瞒着不讲。你看她现在跳进了多大一个坑。

    未来是什么？她这每一天要用什么期待去度过。难不成真是她种族历劫？那司白原来是个什么种族？他都还没出去，她能出去了吗？

    然后就算她出去了，那个她也还没弄清楚的世界，一来就是游戏机在手，买定不离手。想想都恐慌，一切为了什么？床到桥头自然直，桥头呢？在哪？

    司白像是能够感受到她情绪波动，“你真的想听？”

    桑焰慎重地点点头。

    司白：你可以想象你现在接入的世界是这个游戏世界的内部后台，每一个游戏机里的游戏世界都被分成了一个又一个小部分。当然还包括你退出游戏回家的那一个小部分。

    但每一扇门不是你想过去就能过去的。这一扇门你能待到多久是否能够找到下一扇门或者联通到其它门这是你能够决定的。

    还有一点是，已经被开启的门，你是无法过去的。因为我已经从那里消失了。

    桑焰：消失了？消失了什么意思？我的妈？这不还是恐怖游戏没错吗？

    咦等等，你不是在这里吗？怎么又在开启的门里面消失，你？

    司白：对，你可以想象我同时存在在这里的每一个门内，我拥有已经被开启过的门的记忆，所以在这个游戏世界你回家的门已经被翻开了，你是无法回去的。除非找到联通其他世界的门。

    桑焰：恩？你是怎么拥有的？请细讲。

    司白：你怎么“情景再现”，我怎么看到的。

    桑焰：她记得，夏禾大陆回家的时候还是个幼崽，行，这下跟情缘的关系变成从小到大了。

    等等，可是你不是开启的门就会消失？她怎么有种不理解的感觉。

    司白：你能翻开的门，都是有“我”存在的。但是被后台翻开过的门，本该存在的“我”会以记忆回收的方式从哪里消失，也就说那个门的部分已经成死门了。我们谁也去不了。

    桑焰：所以，谁在翻门？

    司白：现在是不是有点动力了？

    桑焰：有什么动力。

    司白：当然是继续下去，别把“我”都弄不在了啊。你想你出不去，还是想你我只在这一扇门里活动。每天就不断应付这个游戏世界维持生存的考核指标。

    说完也像桑焰那样，捏着纸两边抖动着。

    桑焰转了转眼，信息量有点大啊。就是还得努力呗，越顶着压力越努力呗。

    司白：不是让你努力，努力完成每日kpi？是让你打开有“我”的每一扇门！

    非得让人讲这种“说不出口”的话。

    桑焰：救命，我喊你救命，你让我救你。

    怎么摊上这种情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