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靥足地从储物袋中唤出一把灵剑,灵力注入,灵剑慢慢变大,变长,直至长到三四米长,方才停止。
这大小,这长短,上面就是站上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她收起注入灵力的手,迈开脚站了上去,身后带着一个易碎的小泥人。
许是受到沼泽里的鬼气影响,灵剑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抓紧点!”陶晓瞥了一眼墨云何,现下他修为全无,又是泥身,脆弱得紧。
墨云何愣了愣神,而后小心翼翼抓着陶晓的衣襟,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甩下去,
二人就这般御剑飞行,穿过层层黑雾,不多时,便落在云落崖的崖顶。安全着陆,稳稳站定后的两个人默契抬头望天。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宛如末世降临。
“轰隆隆!”
几道惊雷劈下,陶晓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一千年了,她整日被那无边的黑雾笼罩着,心里还是有些期望能感受感受阳光灼人的感觉。
可惜,天不随人愿,一出来却是这般阴云密布的天气。
罢了,一千年了,入世可是稀奇、有趣的事,何必因这天气扰了兴致。
瞅着满天乌云,陶晓慢悠悠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红伞。
那把红伞,整体由极品的血玉雕琢而成,通体鲜红,泛着莹莹红光,伞柄尾部还雕刻着一只睥睨天下的凤凰。
一看就不是凡品。
玉伞撑开的瞬间,落下一片红色阴影,墨云何清晰地感受到玉伞所散发出的巨大灵力。他彻底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问她:“这可是极品灵器?”
“是啊!”陶晓眉眼弯弯,点了点头,轻轻转动手中的红玉伞,荧光流转,洒下点点红晕,“小浮的储物袋里找出来的?我看它与我极其相衬,便留了下来。”
噬人魂魄,夺人修为,还拿人东西,倒真是一点儿都不放过,搜刮得干干净净,真不愧是你啊!
墨云何明白了,他面前的这个少女,的的确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强盗。
“魂我都收了,拿些东西怎么了?”陶晓一脸奇怪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嫌弃,“呐,快些撑好,不然待会儿雨下下来,可有你受的!”
“你什么意思?”墨云何一手接过红玉伞,困惑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这具和活人毫无二致的身体,难不成......
他神色闪烁,手心隐隐有些发凉,终是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难不成,我这身体还怕雨?”
陶晓理直气壮反问道:“你见过哪家泥人是防水的?”
一瞬间,墨云何脸色白了几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泥人不防水,陶晓说得有理有据,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不慌不慌啊,还是能淋雨的,只是不能淋太久!”陶晓看出了少年眼里浓浓的无语和颓废,忍不住嗤笑一声。
真是个傻子!
她清清嗓子,淡定转移话题:“对了,我这儿还有紫阳真人的那把紫鸣剑,你要吗?”
停顿了一下,又很不厚道的接着补充道:“不过它认主,你现在修为全无,应该是驾驭不了它!但是,你可以拿他摆摆样子,撑撑场面!”
......
这凶兽,可忒欺负人了。
每每听她说话,墨云何的心里都会无端堵着一股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蔫蔫说:“大可不必,拿着一把万剑阁前任剑主的佩剑,未免也引人注目了!”
“可你现在长着这张脸,就很引人注目!”感应到有人来了的陶晓躲到伞下,侧身瞄了一眼停在远处的那位少女,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你看,这才上来多久,就招来了一只花蝴蝶!”
那少女看着和墨云何年纪相仿,身材苗条,肤白如雪,撑着一把小纸伞,目光落在墨云何的背影上,含情脉脉。
一看到墨云何转过身,少女娇羞地低下头。
见此情形,陶晓不禁啧啧称奇,虽知墨云何现在相貌极其出众,可就一个背影,还离得这么远,就能让人这般望穿秋水,如此痴迷?
果真是招蜂引蝶的主儿。
站在她旁边的墨云何看清来人后,眸子骤然冰冷。
他认得她,她叫苏颜玉,是沧云宗执法长老苏泽的女儿,两年前沧云宗测灵根时,他与苏颜玉测出了三灵根。
众所周知,对于修士而言,灵根越杂,越难修炼,沧云宗作为青云大陆排得上名号的大宗门,招收内门弟子的标准有两个。
其一是双灵根以上,其二是在入门大比中,成功挑战排行前列的内门弟子。
二者满足其中一个条件,方可被收为内门弟子。
墨云何的灵根是这不上不下的三灵根,又没经过入门大比,因着墨家遗孤的身份,被宗主破例收为内门弟子。
在其他弟子眼里,墨云何是挤占别人名额,走后门进来的,因此,自从他进入沧云宗后,总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他饱受冷眼,苏颜玉也一样。
同病相怜的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在修炼结束后,凑在一起抱团取暖,互相打气。
不久之后,苏颜玉靠着他爹偷赠的灵药,一番拔苗助长,她修为大涨。当时,墨云何是真心为她高兴,可她呢?
在成为人人称赞的修炼奇才后,不但与墨云何疏远了,甚至不顾昔日情谊,反过来同其他人一起欺辱他。
——“墨家人要知道他们唯一的血脉是这么个三灵根的废材,棺材板都会盖不住吧!”
——“就这样的修为,还占着内门弟子的名额,脸皮可真厚啊!”
苏颜玉的嘲笑声,此时此刻还清晰地回荡在墨云何的耳边,他紧攥着拳头,撑着伞的手也青筋凸起。
他可以忍受别人的阴阳怪气,肆意欺辱,却不能忍受昔日好友背刺于他。
敏锐捕捉到墨云何的异样,陶晓轻挽住墨云何的胳膊,当她的手搭上墨云何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墨云何身形一僵,有些抗拒。
得益于柳明月的记忆,苏颜玉与墨云何之间的恩怨,陶晓倒是知道一二。
她按住墨云何下意识就要挣脱开的手,轻拍了几下,当是安抚!心道:要么你沉住气!要么我现在把她杀了?替你出出气?
墨云何摇了摇头: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她......罪不致死!
陶晓:那我帮你,好好气一气她?
墨云何:......
这边陶晓和墨云何还在心声交流,那边苏颜玉已然沉溺于墨云何的绝世容貌中,心生悸动,无法自拔。
她目光灼灼,在见到女子的手挽上了男子时,顿时垮下了脸。
这般亲密,莫不是......虽说二人看着,郎才女貌。
可......
她长这么大,见了那么多人,都没见过像他这般好看的男子。
气质出尘,容貌无双!
苏颜玉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微微行礼:“这云落崖凶险万分,平常鲜少人来,不知二位道友来这里做什么?”
举止有度,彬彬有礼,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只是,这身上穿着绣着金线的粉色长袍,脖子上的几串项链一看也价值不菲,头上金钗闪闪发光,手上玉镯叮当作响。
整体看上去,不像是修炼之人的做派,倒更像是一个热衷显摆的暴发户。
陶晓微微一笑:“我们不过是听说昨儿有人坠入这云落崖,说来也巧,那其中一人的名字与我家相公一模一样,想着有缘分,所以我们才过来这里祭拜一下!”
“你相公?墨云何?”苏颜玉神色一变,想到她蹲守在这儿的目的,苏颜玉心中陡然升起警觉,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两个人。
同名同姓?世上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是啊!我们二人虽还未成婚,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我能成为沧云宗的内门弟子,相公就会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来迎娶我!”陶晓摆出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涩模样,全然不顾她旁边的墨云何的异样,强硬的将手搂得更紧了。
因着陶晓这番话,苏颜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敏锐地嗅到一丝诡异,在她眼中,男子似乎,很抗拒女子的亲近......他是不是......不愿意?
她抬头,看到墨云何又不自觉地拉大了与女子的距离。
少女的心思得到了验证,她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柔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沧云宗的弟子——苏颜玉!”
“昨儿落入崖下的是偷盗沧云宗宝物的叛徒,我奉命在此处蹲守,其他同门师兄弟也还在搜寻他二人的踪迹,二位还是早早离去,要是让旁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苏颜玉?”陶晓的声音陡然升了几个调,眉眼间表现出不屑与嘲讽,“相公,这不就是山下那群修士口中说的,那个靠着苏泽长老的关系才进入沧云宗的女人嘛!”
“你......你莫要胡说!”被戳中痛处的苏颜玉一下子变了脸,她拿余光瞥了眼墨云何,发现他一脸漠然,满是打量。
心下一沉:“苏长老刚正不阿,执法严明,你不能这般污蔑他!”
“刚正不阿?执法严明?那你区区一个三灵根是怎么进入沧云宗的?难不成苏家祖上也出了一个拼死护城的英雄?”陶晓语气逐渐变得轻快,淡定地把玩着墨云何的衣袖,“一个大宗门的执法长老为你开后门,倒真是对你疼爱有加!”
“你胡说!苏长老虽是我爹,可从未偏颇过我!”陶晓每说上一句,苏颜玉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我能进沧云宗,自是因为我修炼天赋高,现在我已经练气九层,即将筑基,这修炼速度,比同期那些双灵根的弟子快了许多!”
“这苏长老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响亮的,面上对你不闻不问,给自己博了个一视同仁的贤名,背地里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你面前,助你修炼,给你博了个修炼奇才的好名声!”
陶晓眼尾上挑,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只是,用丹药强行堆积起来的修为,只怕你现在都不敢筑基吧?”
苏颜玉闻言骇然变色,她确实不敢......
她现在虽然是炼气九层,修为却极其不稳定,若是强行筑基,必定会爆体而亡!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些?
瞧着年岁也不大,莫不是......哪个修仙世家的子弟?
想到这里,她心生疑惑,双眼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芒看向男子手中的那把红玉伞,试探性地问道:“你......你是谁?是哪家子弟?”
我是谁?陶晓面色淡然的轻声道:“我啊,叫陶晓,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普通人?你莫要讹我,那把红玉伞可是极品灵器,岂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苏颜玉大声反驳道,“总不会是你们偷来的?抢来的?”
还真让你说对了!
陶晓挑眉笑了起来:“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你爹,问问你的师尊,知不知道我这么一个人。”
她的脸上明明带着笑意,神态平和,可映衬着玉伞的红光,整个人看起来却犹如嗜血的恶魔,诡异至极。
“顺便替我告诉你爹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夹紧尾巴做人,小心阴沟里翻船。”
说完后,她便拉着她的小泥人慢悠悠地离开了。
陶晓是个随性的人,在经过苏颜玉身旁的时候,她甚至还冷呵一声,表达了对苏颜玉无情嘲讽。
真是,嚣张至极!
苏颜玉心里气不过,当即变了脸色,一把抽出她的本命剑,长剑锋利,剑气四溢。
突然!
天空中却突然无端劈下几道惊雷,她身形一顿,手中的本命剑径直掉在了地上。
“轰隆隆!”
......
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苏颜玉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着消失在雨中的两个人,脸色阴晴不定。
“轰隆隆!”
苏颜玉也不知道自己在雨幕之中站了多久,若不是小腿隐隐发麻木,她还会接着站在那儿。
她深吸一口,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起身的瞬间,眼眸泛起了森森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