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

    “还生气?”

    轻快的、独属于少年的干净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乌丸沙耶抬头,正对上工藤新一一脸明显的好奇,好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事。

    她轻扯了下嘴角,把语气放松散:“什么叫‘还’?我又没真生气,演戏罢了,你还信上了?”

    语罢,她又低下头,企图从包里翻出来自己要找的东西。

    刚才的小插曲在岸谷顺一非常不甘心的道歉下结束了,这场闹剧让几个人之间陌生但友好的气氛被毁,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尴尬。

    乌丸沙耶才懒得在这种尴尬中墨迹,到教室后就和工藤新一坐在了教室角落。这位置本来是大学生摸鱼的黄金座位,他们胜在来得早,所以才顺利落座。

    除了冲矢昴在讲台上悠哉准备着课件,其他人都坐在别的位置,大家分散开来,倒是也把尴尬的气氛冲散。

    不过尴尬归尴尬,她生气什么?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挨打的又不是她。

    她说自己生气——那只是演戏罢了!

    如果是一对正常的恋人,男方被莫名打了,女方不就应该生气吗……?

    演演还当真了。

    工藤新一问得什么自以为是的问题。

    乌丸沙耶这样想着,心里莫名舒服了些。

    -

    与此同时的旁边,工藤新一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看乌丸沙耶翻包,神色轻松,眼底却藏着些思索。

    他才没把乌丸沙耶的否定当回事,相反,他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想到神结咲竟然真的会……生气。

    一本正经的生气,带着与平日不同的气势,连他都吓了一跳。

    在他的设想里,神结咲应该会正义而气愤地推开岸谷顺一,义正言辞地训斥他一番,然后转身和他离开,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重新展露出轻松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笑意,说“早就告诉你了你是很危险的”“现在你也看见了,你可是众矢之的,不过现在想跑可晚了”“好了,看在你因为我受伤的份上,今晚就不用你做晚餐了”之类的话。

    有关心,但不多,毕竟大小姐怎么会在意合作方兼保镖兼舍友甚至还可能得兼两次管家的人。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他猜错了。

    神结咲真的生气了。

    尽管神结咲一再强调自己没生气,之前说的话是逢场作戏,但那双眼睛绝对骗不了他。

    同时他忽然意识到,她平日里悠闲又矜贵的形象把所有人都骗了,她成功地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骄纵恶劣的大小姐,包括他。

    他逐渐习惯一口一个“大小姐”叫着,习惯看对方慵懒的姿态,习惯将对方当成一只猫,甚至习惯她的骄纵和任性,习惯她是肆意的、自我的。

    将她当作花园最娇贵的玫瑰。

    但实际上……

    这骄纵的外表下、柔软的血肉里,隐藏着的竟然是一副冷硬的骨头。

    他们都说女孩子是花,但那一刻,工藤新一觉得,神结咲像悬崖上的石头。

    她把这些藏得非常深,深到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工藤新一几乎也要彻底被她骗过去,甚至更深到工藤新一无法确定……她是不是也已经被自己骗了。

    嘶——

    所以更奇怪了啊。

    且不说神结咲一个靠父母遗产独居的少女怎么会养出大小姐的脾气,就算用“遗产丰厚”来解释,可这大小姐的脾气下,怎么就又藏着一个更奇怪的灵魂?

    工藤新一不由抓了抓头发,他身边没有这种人,根本无从参考。

    所以到底是什么会让神结咲这样?

    即便从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这不是这次委托的重点,但现在逐渐深入的了解让他很难完全摒弃这些思考。

    追求任何谜团的真相,这是每个侦探天生的宿命。

    而这个谜团就是……矛盾。

    非常矛盾。

    与此同样的矛盾,他曾在鹤山奈奈子身上窥到过。

    出身在平凡的家庭、拥有重男轻女的母亲、在学校也沉默、普通、不出众……这些汇聚出的鹤山奈奈子,却同样有一双高傲的眼眸和盛气凌人的脾气。

    ……以及一份倔强和固执,命令式的让他必须离开鹤山家求救。

    工藤新一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抓到些什么零散的线索,但就是这时,一道同样命令式的声音忽然响起。

    “过来。”

    神结咲开口。

    他一下子回过神,刚才所有思考瞬间倒塌,飞远的思绪回到了安静的、温暖的东大教室。

    午后阳光倾洒,落进神结咲的眼睛。

    “诶?”他怔愣地眨眨眼,“什么过——”

    “来”字还没说出来,一只手就贴上了他的脸颊。

    这只手霸道而坦然地用力,捏着他的脸颊,轻而易举将他拽近了少女闲散悠哉的黑色眼眸。

    “我说,”她道,“脸凑过来。”

    -

    乌丸沙耶说着,轻轻松松就把少年的脸捏到面朝她的合适位置。

    他嘴角那道细小伤口还不时洇出一点点红色,她再次拿面巾纸轻轻擦去。指尖隔着面巾纸轻触少年的嘴角,不小心就会碰到那双薄唇。

    说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帮工藤新一处理伤口,也是她人生中第二次为别人处理伤口。

    上次是腰后被烧伤,这次是挨了一拳……

    不过想到这儿倒让她想起来了,上次还是鹤山的时候这家伙明明一点拳脚功夫不会,今天怎么打得那么飒爽利落?

    “话说回来——”

    她开口想问,说着抬起眼眸,却不想正好和工藤新一的眼睛对上。

    那双蓝色的眼眸不知何时开始看着她,阴影笼下来,让这片蓝色没有在阳光下时透亮,像一片雾蒙蒙的大海。

    乌丸沙耶一顿,下一瞬就瞥开了视线,眼睑稍垂,低头拆着创口贴。

    “怎么,终于像他们三个一样沉迷于这张脸了?”

    “……”

    少年的眼神再次变成半月眼。

    “什么跟什么啊……”他道,“只是想起一点小事。之前也有个家伙……像神结小姐一样,帮人处理伤口也一股强迫劲儿……嘶——!痛痛痛——”

    乌丸沙耶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又把少年的脸推回去,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远起来。

    工藤新一连忙捂住嘴角,生怕在被二次袭击:“真是连这点都一样啊……真是,又不是我要说,明明是自己问的……”

    “那就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少女稍扬眉梢,“一个人对你凶那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但两个人都对你凶,那你就要反思一下了。”

    工藤新一:“……”

    虽然很对,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乌丸沙耶则得意地笑了。

    诶嘿,就算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这句话的错误之处来。

    谁会想到鹤山奈奈子和神结咲在某个阶段会是同一个人呢?

    工藤新一撇撇嘴:“好吧好吧,总是你有理……所以你刚才要说什么?”

    她懒懒:“你猜?”

    “喂喂,我是侦探,会的是破案,又不是会读心术。”

    乌丸沙耶轻哼,比起工藤新一总说出那些出人意料的话,这种让工藤新一觉得无奈的时候,她就会比较舒服。

    少女打了个呵欠,拉长声音:“我是想说——你刚才身手还不错啊,三两下就把岸谷顺一给撂倒了,真让人意外。”

    “我看起来就很像什么都不会的菜鸟?”

    “嗯。”

    “……”

    乌丸沙耶理直气壮。

    不然上次她怎么死活都让工藤新一离开鹤山家去报警?

    嗯,不过就算是现在的工藤新一,再让乌丸沙耶选择,她还是会让工藤新一离开鹤山家。

    不是友方太弱,而是敌方太强。

    工藤新一举手讨饶,语气懒散:“好吧,让你猜对了,至少去年我还是那样。这就不得不说到……算了,说了你又不乐意。简单来说,虽然我没有从小学,但今年年初的时候我让小兰教了我几招。”

    “毛利小姐?”

    “对,就是昨天我们一起在咖啡店遇到的我的那位朋友,你可别小瞧她,这家伙可是全国高中空手道大赛关中地区的冠军。”

    “竟然这么厉害。”

    乌丸沙耶倒是真的有些意外,毛利兰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没想到武力值这么高。

    工藤新一也笑了笑,双手朝脑袋后面一叠,便舒服地仰靠着,目光朝向天花板。

    “是啊——早知道空手道这么有用,就从小和她一起学了。”

    乌丸沙耶歪了歪头。

    她看着少年望向天花板的眼眸,轻轻跳过了他隐匿的情绪:“各有所长,你足球不是也踢的不错?”

    “这倒是,”少年眉眼又带上神采,“要是足球也能在危险的时候派上用场就好了——像是危险时候忽然从天上落下一个足球之类的。”

    “哦,那还不如直接掉把木仓来得有用呢。”

    乌丸沙耶对工藤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屑一顾。

    “喂喂,真扫兴啊,神结小姐。”

    “我是在教你面对现实。”

    “现实啊……”工藤新一闻言喟叹。

    乌丸沙耶以为这就是单纯的喟叹。

    但过了几秒,工藤新一忽然又继续道:“但我不会甘于现实。”

    短短半句话,语气也轻,却带着一股坚韧的、倔强的力量。

    乌丸沙耶怔愣一下,半晌才轻轻道:“嗯,我也是。”

    这是她难得没有和工藤新一唱反话,她感觉到工藤新一似乎因此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她不再搭理,只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阖眸假寐。

    午后的安静和温暖让人有些困倦。

    其实她很久没有这么大胆了,甚至连这样悠闲的午后都很少会享受到,但今天工藤新一在旁边,他仿佛自带一些安心感,让她拥有“闭上眼”的胆量。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