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日日买面粉的人不多，包子铺里的面粉应该跟他们一样，都是从批发商那里买过去的。

    “白面零卖十八文一斤，我给你十五文一斤，杂面八文一斤，给你六文一斤。这个价你就是跑光了县里的粮铺子，也买不来。”李掌柜道。

    “成，我信你。”这个价格跟村里的价格差不多，这刚开始，她也不好多还价，若是日后稳定了，定让他再降点。

    “我昨个才落脚，都没去别的地儿。刚才的那锅包子，还是自个家里带过来的面粉呢。”

    这倒是，打心里有怀疑了，李掌柜两口子就盯着伍樾的动静，确实没见她们去别的地方。

    掏光了刚收上来的六十三文钱，伍樾又回去取钱的时候发现，还差九文钱，只得跟李掌柜商量明天卖了包子在付。

    下午再进集市的时候，倒不用再交钱了。

    那些管理集市的衙役也是比较佛系的，进去的人只要说上午付过了，他就放人进去。那位卖鸡蛋的妇人还在，据她说想省下这一文钱就下午来。但是下午的人少，东西卖不出去，还是不划算的。

    她倒是个明白人。

    不过好些不明白的人都是下午的新面孔。这对于伍樾来说倒是好事，只要是新人，那都是她的客户。

    整个集市，所有的摊主都老老实实或蹲或就地坐着，唯独她和小青跟买东西的人一样，转悠来转悠去。竹篓里的包子也被她俩转悠得差不多了。

    瞧着那俩衙役要下班的样子，伍樾赶忙叫住了他们。

    “小哥儿，这是卖剩下的，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她给每人递了两个包子。

    两衙役看着跟她差不多大，刚才他们在场子了巡逻的时候很神气的。可这会儿见着伍樾笑盈盈的脸时，还有些腼腆不好意思，二人相互看了看，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不难吃的，我今儿都卖了两篓子。”

    伍樾只得把包子塞他们手里，打趣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混个脸熟，往后我俩进进出出，可别多收了钱就行。”

    “那不会。”

    个子高的刘根儿忙摆手，刚才他就注意到她俩卖包子，背篓子的小丫头还是哑巴。

    目送两人下工后，小青问伍樾，为什么不跟他们打听师傅的消息。他虽然只当了她一天的师傅，但是她觉得师傅应该不会袖手旁观。若不是要卖包子，她早去县衙找他了。

    “不急。”

    伍樾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其实她心里也想找谢兆森，可以说她俩的后续平安都系在他一人身上。只是听菊香送药时那意思，他应该不在县城。再者，她也不想这么落魄地求上门。她得等他寻过来，那样不是更香。

    当然，这最后的心思她没跟小青说，她一个孩子，好些事还不明白。

    眼下只能靠自己，县城这么大，族人要找到她们也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她特意把包子送那俩衙役，希望他们能发挥点作用吧。

    到家时，发现黑子等候在门口，门口堆了一担柴，他背上还背了一篓子。

    “往后要是等不及了，就把柴房门口。”伍樾看了看天，也不早了，给了十个钱便催着他早些回去。

    黑子把背篓递给伍樾，又麻溜儿地帮着把柴码放好。半篓子夹着杂草的野菜菌子，显然是他砍柴的时候胡乱从山里揪的，底下沉沉的都是春笋。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有了这些她的包子馅料也丰富多了。

    今个在市场里本想买些来，可除了笋子就没别的了。

    “黑子啊，这些你放集市上卖也比砍柴赚钱吧。”砍柴多累啊。

    黑子摇摇头，“这些不好卖。”还说砍柴虽然辛苦点，但家家户户都需要，每日至少能卖出去两三担，一个月下来也有五六百文的进项。他们村子好些人都是靠卖柴维持生计的。

    瞧他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自己不了解行情了。

    “这样吧，那你这些卖给姐姐，三文钱如何？”伍樾估计了下，笋子大概五斤，品相显然没昨个买的好。菌子野菜不多，而且他都没有好好摘，杂草多，碎的也不少，挑拣出来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不用不用。”黑子连连摆手，“那就是我顺手掰的，不耽误工夫。”

    昨日他瞧见伍樾买笋子，送柴到小院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是刚搬过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青已经在挑拣那些菌子野菜了。越挑眉头就皱得越厉害，好好的野菜都没根了，菌子也是碎碎的，都被笋子压坏了。

    唉！可惜了这么鲜美的菌子。

    黑子放好柴便蹲在旁边帮着挑拣，看到那些碎了一地的野菜菌子，确实是自己没顾着。

    “明个我一定会注意的。”他对着小青道。

    小青抬眼看了看他，眉头不由得松开了。

    两人都埋头挑拣野菜，时不时对个眼。小青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而黑子时不时发出憨憨的笑声。

    伍樾从屋里数了钱出来，黑子死活不要多的那三文钱。

    “那这样吧，今个我就不给钱了，但是明个你帮我挖些笋子，采些菌子蒿菜来，笋子一文三斤，另外的一文钱两斤，十斤不嫌少，二十斤不嫌多。可以吗？”

    这几样就是现在的时蔬，过阵子也就吃不到了。

    “姐姐，你要那么多做啥，那些可放不长的。”黑子挠挠头，有些不解。就那笋子吧，也麻麻的，村里人都不大喜欢吃。

    “姐姐不怕多。”这孩子看着是个勤快的，所以伍樾就开了这口。

    “那成，明天我就专门挖笋子，保准挑好的挖。”黑子拿起背篓的时候，小青指了指菌子和蒿菜。

    黑子连连点头，“放心，菌子多的是，蒿菜叫我娘到地里挖。”

    小青被他的心领神会逗乐了，嘴角微微上扬。

    见小青笑了，黑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临走时，伍樾把剩下的两个包子都塞给了黑子，推脱之下，伍樾就说带回去给他娘吃。

    “有娘在是多么幸福的事，好好照顾你娘。”

    “谢谢姐姐……，还有小青。”黑子看小青的时候，直接把头埋到脖颈里了。

    “回吧，省得叫你娘担心。”

    进进出出忙活了一天，晚上记账的时候才有点成就感。虽然钱都花了出去，荷包里就剩几个铜板，但刨除成本，保守估算赚了二十五文钱的样子。

    第二天，伍樾包了三样馅儿的包子，酸菜春笋，菌子春笋外加野菜豆腐的。

    豆腐采买倒是容易得很，集市里一大早就又卖豆腐的，一文钱两斤，还算实惠。

    待她们蒸了第一笼后，伍樾上好了第二笼，叫小青在家里看着火，自己先拿出去卖。说来还真多亏了福海和谢兆森，这蒸笼做得够大，一共三层，一次就能蒸四斤面粉的包子。

    来到集市，伍樾照样溜达着卖。

    正如卖鸡蛋的妇人言，大集市的日子人可真多，尤其是多了很多小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包子更好卖了。这个时代，孩子也没什么零嘴吃，软乎乎的包子很是吸引他们的注意。

    凡是她推销过的孩子，就没一个空手的。

    好些人见孩子吃得欢，自个也买来尝尝。

    伍樾卖完了第一篓，第二锅刚好蒸熟，接着她上好了第三锅过再出来卖第二篓的。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三趟，一上午卖出去了三锅包子。

    她累得瘫坐在灶口的凳子上，也顾不得墙上的黑灰了。

    昨个买的面粉全都和成了面团，再有一锅留着下午卖。小青给她端了水，说下午叫她在家里歇息，她去卖。

    伍樾摇摇头表示没事。

    “放心了，我喘口气就好了。你已经帮了嫂子大忙了，和面是个力气活，若不是你，嫂子哪有这么多包子卖啊。你猜猜我今天收了多少钱？”

    伍樾摇晃着腰间的荷包，满满一袋子铜板。

    小青伸出了两根手指。

    “对了，有两百零四文呢，加上下午的，就两百七十文了。除去面粉钱，馅料和柴火等，怎么着也赚了八十文。”

    赶集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下午伍樾去卖包子的时候，黑子就来了，送来一篓子竹笋，一篓子野菜和菌子。

    小青看了看，表示很满意，这些比昨个那些好太多了。

    黑子瞅瞅厨房，没见伍樾，问：“月姐姐呢？”

    小青愣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怕他看不懂又指了指外面。

    黑子这才发现小青不会说话，但是能听见他的声音。令他高兴的是，他看着小青的唇语大概能猜出她的意思。

    “我不急着回去。”黑子嘿嘿笑两声，“笋子是我挖的，那些都是我娘去山里弄的，她手巧，比我弄的好多了。”

    小青稍稍浅笑一下，便没再搭理他，而是提着水桶去挑水。

    黑子又抢过她的水桶，说他去帮她挑水，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只见她瞪了他一眼，便走出了院子。

    黑子只得站在院子门口帮着看家，没多久小青就挑了水回来。黑子又忍不住道：“下次让我挑吧，我有的是力气。”

    小青听了后给了他一个不用的眼神。

    这丫头可真倔。

    不过看着她力气还真不小，比村里那些丫头力气大多了。

    伍樾回家的时候，就听到黑子嘀咕小青的事。这俩孩子还真有趣，原以为黑子是个嘴懒的，没想到却是个嬉皮笑脸爱说话的。

    “黑子，你等着我去借杆称过来称称。”家里也没称，平常做包子都是用家里的米斗量的。

    “月姐姐，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不用借称了。”黑子叫住要出门借称的伍樾，“我娘都在家里称过。”

    “信得过，那就依你娘的意思。”刚来就去找人家借东西，也确实不太好。

    按照黑子的意思，笋子二十斤，野菜菌子十斤。伍樾付了黑子十六文，结果黑子说他娘叫他收十五文就够了，因为路上多少有些掉土什么的，称起来也就没那么重了。

    一文钱的事伍樾也就不跟他争了。

    临走的时候，又送了俩包子叫他带去给他娘吃。

    黑子也不矫情，高兴地接过包子道了谢，“我娘从来没吃过包子，昨个吃了月姐姐的包子可开心了，她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喜欢就好，以后来卖柴的时候，不赶时间的话就来家里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