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报酬与纠结

    回去的路上桃昭是心虚的,这几日不是忙着凝结灵气就是帮忙调节感情问题,她完全把杭清奉的那句快去快回给落到了不知那个犄角旮旯。

    此时想起这事,只觉手上抱着的东西似乎越走就越是沉重,拖得步子都“被迫”慢了下来,踏进小院还没来得及想好借口,就听着熟悉的腔调在耳边响起“回来了?”

    “啊、嗯……你怎么?”该不成这人一直在等她吧?桃昭悄悄打量圈,杭清奉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听到她的问句定定瞧她几秒,看破不说破避开话题伸出手。

    桃昭多少对他有些了解,心中嘀咕这人怎么事事皆知,待其接过自己手上的包裹后又从空间摸出木盒递了过去。

    漫不经心接过木盒,感应确认下上面的封印便又给了桃昭“就当是零嘴吧。”

    拿罕见仙草当零嘴,桃昭有些呆滞地停滞身形,从她回来便自动解除易容术法,此时黑色雾气也随主人心情在脖子之上凝结成了一个大大的正方体。

    说不心动那绝对会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大的假话,可能坦然收下如此珍贵的东西也是需要相当承受力的,她有心再试探试探杭清奉的想法,只还没问出口就瞧着眼前人展扇轻挥,露出抹笑。

    这张脸无论是怎样的笑法都让人觉得惊艳,只是搭配上他说的话,桃昭只觉得心里直冒酸水,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别扭也隐隐有冒头迹象。

    “别在意,我这院子里可不缺这点儿玩意。”

    仙草:你礼貌吗?

    左右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薅上司羊毛这事不干白不干,桃昭利落把木盒收起来,盘算着这一株草药能做点什么花样。

    倒是也没一点想好好收起来留待不时之需的念头。

    杭清奉朝她挥挥手中包裹,示意她跟自己往后院桃林走,本就对这报酬就抱有强烈好奇的桃昭也不多言,乖巧跟上。

    凉亭中包裹好的木匣被解开上面层层布料,杭清奉按住两侧机关推开顶盖,就瞧着块约莫有桃昭一手大小的摆件静置其中。

    之前瞧试作品只隐隐约约看得出是树的形状,如今却是能根据花型判断出究竟是何种树木。

    桃昭讶然,她本以为依着杭清奉的性子,这后院树木应当也是随手种下,并无什么讲究,如今此景此物并为一体,倒是让她对自己这个捉摸不透的上司多了些了解“你喜欢桃树?”

    没有应她的话,杭清奉将桃树摆件拿在手上转着方向把玩观赏,引着她又将注意力也放回到这上面。

    虽出自凡人之手,但孙蒲雕刻出的树干挺拔如剑,伸出的枝蔓却又与它纠缠牵连,其上桃花形态各异,动静刚柔都达到了绝妙平衡。

    除去给杜韵的东西外,这恐怕是那人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施展自己手艺吧,桃昭感叹之余再次寻找琢磨着其中更多细节,只觉得他这雕刻出的桃树与这院中大部分真实存在的也不落下风,甚至还更添了一份风骨。

    “他们还真是……”察觉到摆件上杜韵仙力的残留,这份风骨似乎也找到了理由,也不知她整日修行赶进度,是何时添的这步。

    语气虽是埋怨,后倾的身子却落到杭清奉眼里脑补出这人此刻的无奈身形,抿唇掩了掩差点漏出的笑声,摆件放回匣子推到桃昭面前“喜欢便带回去吧。”

    “啊?可这不是你用”珍贵仙草换的吗。

    说到珍贵二字桃昭停住,又想起他那句让人有些牙痒的话,自觉屏了声收下匣子。

    乐得看这人配合自己,杭清奉也不打算吊着桃昭的好奇心,侧侧身子冲着亭外桃林用比划了比划“我想要的是这世界最美的桃树,而这些、”停顿又用收好的扇子点点匣中摆件“这个”都算不上最美。

    这又是什么目标?

    虽说大多时候她都猜不透这人的想法,只是这次的桃树话题可以达到她对他困惑的榜首“这桃树无论是谁都可以栽种,今日最美日后也可能会有新树取代,你这目标岂不是无解?”

    杭清奉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有解。”

    简短的回答莫名让桃昭有种稚童赌气的错觉,虽说以这人的能力和财力没准还真能想到办法,但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心底失笑。

    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形象被扭曲歪解成了什么模样,男人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啊?啊!”总不能说她脑子里多了个小杭清奉正鼓着脸颊生气,桃昭左顾右看随手指着那块包裹匣子的布料,面不改色编起瞎话来。

    “我在想杜韵放弃大道,选择和孙蒲度过一生,如果是他人的话会不会有不同的选择,比如你呢?你会怎么选?”

    将话题自然抛出去,桃昭松了口气,也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回答,却不想杭清奉倒是毫不犹豫作出了超出选项范围的回答“如果是我,从一开始便不会以情为道。”

    知她肯定会追问,男人略作停顿便直接说出原因,也省得她开口“情道不是多情就是无情,尽是些考验心性的劫数,既不靠谱也不安稳。我倒是宁愿选个难登神台的道,先舒舒服服把这日子过了。”

    说出会在仙界只怕会遭到不齿嘲笑的观点,杭清奉却是一脸理直气壮,而桃昭也接受良好,甚至有种不愧是他的奇怪赞扬。

    “如果是你呢?”

    讲究一个礼尚往来,被问住的桃昭倒没有对面那人果断,捏着手指沉思了会才得了个自己也不确定的答案“既然有情无情都是劫数,那我兴许会从开始便寻一人共修大道?”

    杭清奉点点头,也不同意也不反对“倒是个法子,只是这人选可得瞧仔细了。”扇子敲敲手心,他霎时间仿佛化身为茶楼的说书先生拍了醒木开始表演。

    “你瞧这人间,多少对恩爱夫妻曾约白首不相离,最后又各自飞离或反目成仇?又有多少对男女相约私定终生,最后分道扬镳?”

    看着桃昭若有所悟陷入新一轮思考,杭清奉又顺着牵着她的思路跟自己一道“所以可得选个有钱还聪明,对你足够好的人才是。”顺便不忘补了句“当然,还得有副好皮囊。”

    她人不懂情爱,但只是想想也知道杭清奉这条件有多苛刻,听着对方分析地头头是道便忍不住吐槽道“这世上哪有这种人?”

    杭清奉没回话,只是刚刚懒懒散散的身子骨不知何时坐了正,盯着桃昭的眸也不曾转移,风过花落,此副光景落到她眼里便多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桃昭从不否认自己有点迟钝,但她不是傻瓜。

    被人一直盯了这么久,再发现不了杭清奉说的这四条都跟他自己完全符合,她这些日子也就白给人调节感情问题了。

    虽说可能对他也就是随手的事,但这人是会随随便便拿出两株在外界足够引起风波仙草做好事的人吗?

    那晚的聊天,机关鸟送来的茶和点心,仙草的赠予和自己这次去帮忙前杭清奉的表现,这一连串事件又在桃昭脑子里过了遍,最后又停留在刚刚的对话。

    他他他不会喜欢自己吧?

    咽了咽压根就不存在的口水,久违地又有点死机,桃昭别说杭清奉的脸,就连看他周围的空气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没有头不会被发现自己正在不断攀升的体温。

    轻咳两声,起身拿起桌上的布对折几下,而后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是过于明显的局促和不自在,于是拿起东西就往外走,还不忘故意打个哈欠“这几天太累了,我得回去好好补个觉,走了……!”

    杭清奉的表现则自然许多,坐着将她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好笑甚至无法藏好语气“去吧,之前说给你的东西已放你屋子里了。”

    浑浑噩噩往外走,桃昭自始至终没再看杭清奉一眼,也没注意到他紧盯着她时逐渐明显泛红的脖颈。

    接下来的小半月,桃昭像只受惊的乌龟乖乖缩在屋子里面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来送吃食的机关鸟就成了唯一的客人。

    看似专心修炼,实际上本人天天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喜欢不喜欢的纠结来纠结去,就差揪一朵院内野花在河边数花瓣占卜了。

    冷静下来想想,杭清奉也并不是什么扭捏的人,若是真喜欢也不会遮遮掩掩,应是拿她寻乐子的可能性更大些。

    如此告诫自己,但回想那日他的表情,以及大多时候都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桃昭还是很难说服自己不去多想。

    兀自苦恼之时,机关小鸟啄啄门框算作敲门,按照主人吩咐把书信交到她手上便离开,顺翅膀不忘再留下些吃食——它已经变成送餐专用鸟了。

    将信上内容阅读完,桃昭小半月来大小波浪起伏不断的内心终于得到了宁静,说不上什么感情的呼出一口长气。

    她就说,杭清奉绝对是在逗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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