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界,两月前。

    暗黑色的树叶遮天蔽日,森林里密不透风,纵是白日,也宛如黑夜一般。

    魔宫周围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景象,仅剩的魔兵手持兵器,警惕地围在宫门旁。

    由阴虚王带领的军队发动反叛,从西边的灵视王朝与魔界接壤处起兵。

    叛军如有神助,一路长驱直入,连下五城。

    就在上午,探子快马加鞭来报,叛军已从最近的阴鹿城出发,向魔宫袭来。

    此时,魔尊副手扛着包袱走出魔宫,对依旧守卫在魔宫四周的兵士们下达最后的命令:“魔尊命你们全部撤退!”

    满口獠牙的魔兵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副手。

    副手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城池接连失守,阴虚王篡权成功已成定局。魔尊命我保下你们的性命,若有来日,东山再起。”

    语罢,流下了痛心的黑色眼泪。

    魔兵们听到这里,也懂得了魔尊的善意,眼中都泛起了不甘的泪光。

    当年老魔尊雷霆手腕夺下魔宫,又势如破竹统一整个魔界,恩威并施治理魔界一千年。

    三年前,老魔尊渡过天劫,飞升成仙,老魔尊唯一的儿子便成为了新任魔尊。

    新任魔尊是在魔宫的将士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待人和善,冰壶秋水,不喜财色,样样都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像魔界至尊。

    阴狠毒辣,心术机关,他是一个都不会。

    用阴虚王在出师前嘲讽他的话来说,就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傻子。

    副手带着魔兵们向远处逃离。

    最终只剩下孤零零的魔宫,凄然耸立在弥散着黑色魔气的天地间。

    魔宫中,诸怀身着一袭黑色战袍,坐在魔尊王座上,直直地望着宫门的方向。

    他的下颌棱角分明,飞斜入鬓的剑眉与细长的凤目透着丝丝寒意,高挺的鼻子重重地呼吸着。

    他薄唇微张,语气哀伤,向站在一旁的池重发问:“你真的不走吗?”

    池重拱手:“我誓死保卫魔尊的安危,今日就算战死于此,也绝不退缩!”

    马蹄声由远及近,宫门被撞开,诸怀起身傲然立于王座前。

    扛着武器攻入的叛军让出三人宽的道路,阴虚王身着暗色宽袍,神采飞扬地踏入大殿。

    “哈哈哈哈,诸怀,还不束手就擒!”阴虚王站在台下命令道。

    诸怀神色凛然,语气淡漠:“叔父,我父皇如此信任你,将兵权全部交予你,让你保我安稳,你却谋逆篡位。”

    阴虚王面上的笑褪了下去,换上一副怨恨的表情:“本王与你老子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打下这魔界,当初本王一介武夫,没本事与你老子争皇位;如今千年过去,本王好不容易熬到了他离开,他却不识好歹让我辅助你这无能小儿。”

    他面上显现出阴鸷的笑:“我此举便是要告诉他,你这黄毛小子配不上这魔尊的宝座!”

    诸怀对阴虚王来说确实是黄毛小儿。

    阴虚王与老魔尊同岁,大了诸怀近八百岁。

    由于修为越高,越难诞下子嗣,魔尊与魔后成婚八百年后才怀上他。

    他出生之时,黑暗的魔界降下祥瑞,漫天红光。

    而他更是天赋异禀,出生就吸收了周围的魔气,结成魔丹。

    及至百岁之时,他已打遍魔界同龄人无敌手。

    如今他两百余岁,功力更是精进不少,面前的阴虚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诸怀眉头紧皱,恨恨地盯着阴虚王,将毕生修为聚集于两臂,准备与阴虚王开战。

    今日他就算兵败,也要与这卑鄙老贼同归于尽。

    猛然间,他的丹田一阵绞痛!

    他眸中流露出震惊与深深的哀恸,转头看着手持七戒魔爪挖进它丹田的池重。

    “你!为何!”他口中溢出鲜血,不敢相信这位与自己相伴两百多年的挚友会背叛自己。

    池重目光冷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我与你一同长大,你身份,能力皆压我一头,外人都说我是你的狗,如今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丧家犬!”

    诸怀两臂间的修为逐渐散去,缓缓倒在了宝座上。

    池重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口中喃喃道:“他的魔丹在何处?”

    阴虚王不耐地催促着:“池重!你还愣在那儿作甚?还不快将他抬开!”

    池重赶忙解释:“他的魔丹不在丹田内。”

    阴虚王并不关心诸怀的魔丹,依旧催促道:“那你就将他的尸体拖下去,剖开全身查找,反正早已商议好,他的魔丹归你。”

    谈话间,一个两人宽的黑影疾疾飞入大殿,将诸怀揽入怀中,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翩然飞出。

    阴虚王立即反应过来,追到大殿门口,冲围在殿外的魔兵们怒吼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然而,能在众人面前自信将人劫走的侠士,岂是魔兵能追上的?

    当叛军还在魔宫四周的森林内苦苦搜寻之时,

    黑影早已使用道宗的赶日术,带着诸怀离开了魔界,来到了南边与大魏王朝接壤的一处小溪边。

    *

    诸怀睁开双眼,疑惑着自己为何没有死去。

    他艰难地撑着床榻坐起身,看见自己腹部包扎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心中更加好奇起是谁救了自己?

    门“啪”的一声被推开,胖胖的身影踏入门中,地面隐隐有一丝震动。

    进门的是一位道士,他将黑发挽成一个圆形发髻,用木簪固定在头顶,鼻梁上架着一副嵌着琉璃的怪异金属。

    这道士瞧见诸怀坐起了身,面露惊喜,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热情道:“臭小子你醒啦?”

    诸怀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便没有言语,只死死地盯着他。

    道士见他敌视的眼神,嘴和鼻拧在了一起,挖苦道:“哟哟哟,是不是看话本子里救下英雄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大闺女,这会儿瞧见我这道士不乐意了?”

    诸怀立刻反应过来,是面前这位道人救了自己。

    他立刻低头拜谢:“诸怀在此谢过道长救命之恩!咳咳咳……”

    听见诸怀咳嗽起来,道人赶紧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口中话语却依然没个正经:“此时若是一位小美人来扶你,定会说‘公子您没事吧?’”

    诸怀有些难堪,对道人说:“恩人您就别再拿我开涮了,我真心诚意地感谢您。”

    道人扶他躺下后,在床边站直身体,昂着头道:“别恩人恩人的了,我是你陈玄叔叔。”

    诸怀面露疑惑。

    陈玄道长锤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对了,我见你时,你还是个奶娃娃,记不得我也正常。”

    诸怀试探问道:“难道陈道长与我父母有渊源?”

    陈玄道长扬了扬手:“往事不可追,不可追。”

    但他又有些许不甘心,邀功道:“你可知为何此次那人伤你丹田,欲剖你魔丹,却未成功?”

    诸怀摇摇头表示不知。

    陈玄道长摸了摸下巴,一脸得意道:“你出生时,我向你母亲建议,将你的魔丹转移至左腚内,能保你小命一回,你母亲还算听话,这才救了你一命。”

    诸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哪家好魔的魔丹是装在腚里的啊……

    但他从这只言片语中知晓了陈玄道长与自己母亲是故交,便再次向他道谢。

    陈玄道长让他躺下好好休息,他听从指挥养精蓄锐,这一睡又是一天一夜。

    当他再次醒来,伤口已完全恢复。

    晨光熹微,朝阳在地平线上露出小半个头,屋外流水的潺潺声持续不停,翠绿的山野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诸怀遍寻不着陈玄道人的踪影,只看见留在小屋桌上的一封信笺、一个乾坤袋和一个方形物品。

    信中亲切地称呼诸怀的母亲为阿妙,又称呼诸怀的父亲为阿阴。

    讲述当年阿妙怀着诸怀即将临盆时,他作为旧识好友,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为这位魔尊之子守生,并耗用大量修为他算到这一灾,于是才有今日这番营救。

    书信中批评了阿妙和阿阴多年来对诸怀的过分保护,令他不知人心险恶。

    正是由于防备心太弱,才会轻信身边的人,差点在有一身绝学的情况下殒命魔宫。

    但正道与魔修始终不是同路人,陈玄道长不便带着诸怀四处奔走,今后的路,还得诸怀自己拼下去。

    从今以后独自行走江湖吃吃苦,能锻炼诸怀的心性,有助于诸怀快速成长。

    信的最后,陈玄道长还透露,诸怀今后会遇到一位聪慧过人的绝色美女,与他并肩作战,助他重回巅峰。

    诸怀笑了笑,这陈玄道长,倒是对美人颇有研究。

    他将信和陈玄道长留给他的乾坤袋揣进怀里,又拿起放在信封边上的方形物品,细细研究起来。

    原来是正道修士使用的通讯福宝,魔界的通讯福宝都以黑色为主,不像正道这边花里胡哨的。

    他扭动着手中缠着银色细丝的福宝,最终将它翻开,露出两层中间正红色的琉璃平面。

    平面投射出虚无的屏幕,他开始笨手笨脚操作起来。

    这仿佛是道宗某人的旧福宝,短信收件箱里有许多垃圾消息。

    诸怀看了这些垃圾消息,深受启发,手指哒哒在屏幕上打起了字。

    随后他又摇摇头,将福宝收入怀中,走出这间小屋。

    魔界现在是回不去了,只能往大魏王朝的方向走。

    行走江湖确实很锻炼人,不过两月的时间,诸怀身上的钱财就被骗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可怜的八颗金币。

    可见除了一身武力值和一张英俊的脸之外,他确实一无所有。

    若是陈玄道长知道这败家小儿能傻到这个地步,当初一定不会留下一万金币这么多。

    幸好诸怀早已辟谷,衣服也是当初银钱还富裕的时候购买的上品仙衣,能避水避污。

    他若是常人,非饿死在这大魏不可。

    然而学好三年不足,学歹一日有余。

    穷途末路之际,他拿出了陈玄道长留给他的通讯福宝,打开当初模仿那些垃圾信息打出的文字,有模有样地打起了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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