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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我遇见你

    ——2007年,c市。

    “喂,你一个小屁孩懂这些急救方法嘛,我看这老人家没了心跳就是没了,你还在这里按呐按别破坏死者的遗容了。”

    公交车站挤满人,这些人都围着一个地方——

    一个少年蹲在地上奋力的按动着地上正在昏迷的老太太的心脏。

    旁边不断有人在起哄。

    少年对这人的话置若罔闻,仍然专心的急救着,雨水几乎将少年的上衣浸透。

    旁边的人见雨越下越大都立马搭上下一班公交。

    有的人为工作匆匆忙忙赶上公交,有的人因为觉得少年所做的事为徒劳怕引火烧身打了急救电话也匆忙离开。

    李尤刚撑着伞跑到公交车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公交车站空空如也,唯独一少年和一地上老者。少年背部湿透,脸颊上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掉。

    李尤走到乔惟身边将手中的雨伞歪向男孩,安静地看着,她认出来了男孩身上的校徽,上面清晰的写着c市一中。

    乔惟感到耳边雨声的喧闹似乎减少半分,但这细微的变化仍然未能让他分心。

    很快,救护车到达现场,与此同时,乔惟终于感受到了老人的心跳。

    这意味着老人的生命得到了挽回,刚才他所做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医生下车将老人抬上担架,男孩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丝毫要邀功的意思。

    男孩起身,望着救护车远去的车影,他才注意一旁为他撑伞的李尤。

    “谢谢你。”乔惟道谢。他走进公交站内,天上的雨也越下越小。

    “需要纸巾吗?”李尤继续问道。

    她望向视线望向男人湿润的肩膀。

    男孩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哦,不用了,我有。”

    他准备从包中拿出纸巾,才发现刚刚急于救人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书包也没能幸免于难。

    李尤注意到男孩的动作然后又递出一张纸。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道谢。

    公交车不一会儿到站打破僵局。

    两人一起上车。

    李尤从没坐过公交车,从出生开始外出一般都是坐家里的车,她也没准备零钱。

    投币出清晰的标着“投币两元”的几个大字。

    公交车上的人挤成一团,空气中的闷热和尴尬让李尤脸上红晕,后面还有上车的人催着她,吵着嚷着要上车要投币。

    她将投币处的位置让开。

    “你有两块的零钱吗?”她鼓起勇气开口。

    “有的。”她看着男孩说完就又拿出两枚硬币然后投了进去。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她艰难地从包中找到一张五元纸币。

    “你找吧。”

    “不用了,就两块,刚刚你还给我纸呢。”

    男孩声音清晰,微笑着说。

    她只得收回手中的纸币。

    “你也是一中的?”

    李尤被突如其来的提问从发呆中拉出来。

    “嗯。”

    “我也是的。”

    ’咱俩同路。”

    “嗯。”

    下车时天气晴朗,天空海亮起一道彩虹。

    李尤看了看手表,算没迟到。

    “你知道高一五班在哪儿吗?”李尤问道,她是转学生,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学校。

    “我就是五班的。”

    这么巧。

    她跟着他走。

    “你是新来的转校生?”

    “嗯。”

    “我带你去找老师吧,我是班长,你还要去拿书。”

    “嗯。”

    乔惟带李尤到办公室之后就回教室去了。

    上课铃响。

    “安静一下。”班主任赵敏大声说道。

    “来,同学,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叫李尤。”

    “特地介绍一下啊,李尤同学之前都是在港市上的学啊,可能对我们这大陆的语言和环境会不适应,你们要好好跟她相处,然后好好包容她啊。”

    班上产生一些小躁动。

    ”安静,安静。”

    “你就先坐到后面去,过一段时间开学考要换位置的。”

    李尤向教室后排走去,与坐在第一排的乔惟略微对视,他表情温和,身上的浅色外套似乎也已经干透。

    老师很快开始上课。

    李尤的桌子一看就是临时搬过来的,单人单桌。

    下课铃打响,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她在港市的时候多说粤语,但是流行的普通话自然没拉下。内地的开学进度也是早就准备过,所以听起来毫不费力。

    她刚准备趴下休息片刻就看到前排的女生将纸条放在她的桌子上然后示意她打开。

    纸条上写着——

    同学你好,我叫邹茗【胖友有一行小字,是画着一个丸子头的卡通形象说,你好我是许茜】

    我们听闻你是从港市转来的,不知你是否能听懂我们老师带有普通话的口音呢?有这种不适应的问题,我们随时可以帮你!

    另外,我们还很想和你成为好朋友【笑脸】

    你的前桌——邹铭,许茜。

    她看完后抬起头对上两人期待的眼神。

    “你们好。”

    前排两人对视一笑。

    “你看吧,我就知道人家听得懂普通话。”

    “这叫双重表现,体现了我们深厚的同学情谊。”

    两人小声嘀咕道。

    “上厕所去吗?”

    “你傻啊,刚认识你问人家上不上厕所。”

    “这是诚挚的邀请。”

    其实李尤很想说…她听得到。

    “走吧。”话音刚落,两个人争相挽着李尤的一起去厕所。

    相处一天,李尤基本将两人的性格摸透。

    邹茗,没心没肺的中二少女。

    许茜。满脑子诗情画意的“林黛玉”。

    她没再跟乔惟有过多的交流。

    下晚自习李尤出校门就看到了那台显眼的昂贵汽车,和站在车旁的人——她的父亲。

    李尤出生在一个家底丰厚的大家族,其中的核心人物是她的爷爷——富一代李威。

    这次她从生活了十五年的港市离开也是都因为她的爷爷。

    老人家的身体面临晚年带来的各种衰退,自知时日不多想回故乡看看。

    自然是为争夺家产,她的大姨二姨,以及一系列能来的亲戚都来到了c市争相来伺候老人家的晚年生活。

    李尤的母亲是一名舞蹈演员,曾经事业蒸蒸日上,却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成为植物人。

    父亲余越则是上门女婿,本是恩爱的一对夫妻却因为一场意外……

    她还记得十二岁的时候,那是母亲车祸第二天,医院彻底下结果母亲已经彻底昏迷成了植物人。

    父亲眼中含着血泪跟她说——

    “孩子,我从小教过你的人不犯无我不犯人,但是今天你妈妈已经躺在病床上,你要永远记住他们的嘴脸,我们的仇,迟早要报。”

    那时她还沉浸在悲伤中听不懂这场以她母亲作为牺牲品的家族争夺大战。

    可那天后,平时文雅的父亲进入到集团上班,供她居住的地方也从那个充满着嬉戏打闹的小家变为容纳家族死气沉沉的别墅。

    “今天在新学校生活怎么样?”余越结果女儿的书包问道。

    他一身矜贵的西服,带着昂贵的金丝眼镜,穿着隆重。似乎是要前往很重要的宴会。

    “还行。”

    “早上负责送你上学的司机已经辞掉了。”

    “磨磨唧唧的,提前不看好天气预报和汽车检修工作。”余越很是不满意这个司机,总是在平时偷懒算了,但看在跟他关系不错的保姆儿子的身份上才迟迟不辞退。

    但这次居然让女儿的开学弄得如此不顺。

    “嗯。”

    “我再给你找个司机,你要还觉得不合适,以后我每天抽时间来接送你。”

    “都行。”

    李尤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等下他们在酒店有个饭局让你去,你衣服不用换,跟在我身后应付一下。”

    “嗯。”

    汽车停在“香百合大酒店”。

    李尤跟在余越深后向包间里走去。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乔惟。

    缘分,真是奇妙呢。

    他正低头处理着桌上的饭碗,没注意正细细打量着他的李尤。

    李尤收回视线,继续专心向前走去。

    大门打开,包厢中的饭菜香味倾泻而出。

    “哎呀,这就是说秦秦的女儿吧,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啊。”

    一个不知名亲戚开口奉承道。

    “我们家啊,那个不高啊。”李威对此很是骄傲,李尤现在才十八岁身高就已经一米七。

    “来来来,先坐着。”

    正式入座,房间里的闷热和亲戚们的嬉笑让李尤根本没胃口吃饭。

    “什么时候可以走?”

    李尤凑近喝酒喝得满脸潮红的余越。

    余越看了看手表,十点半了。

    “这也不早了,我带小女就先回去看了啊,孩子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余越颤颤巍巍站起身,向周围人交代着。

    “小余啊,你找个代驾,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啊。”

    “知道了,爸。”他说话毕恭毕敬。

    还好余越勉强还能站直着独立走。

    “小尤啊,你名字还是你妈妈当时给你起的,当时我就说啊,这名字真乖,叫李桃,李晶这样的名字多好啊,听着多可爱,你妈妈啊,做什么一旦下定决心书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人的想法是一定不会听的啊,出事那天也是,明明腿疼得要死,还拼死拼活的要赶到剧院,结果出事了。”

    李尤觉得他真的是喝多了,平时他根本都不会提妈妈的事……

    “我们女女还要远走他乡。”余越边说着,边流着泪,几乎是醉得不省人事。

    两人此时都在门口等车,还好那些亲戚格外“合群”一直没出来。

    “你妈妈当地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就算再忙都要回家吃饭,但是小尤,我们先砸彻底没家了。”

    “够了——”

    你发疯是不是,喝个酒说个没停。”她终于爆发。

    余越几乎快躺在地上,他不断呕吐,好像都要将内脏给吐出来了。”

    她知道,母亲蹊跷的死,一直是父女俩的心头刺,他们也都明白幕后指使者是谁,只是现在这份力量实在太弱小了,根本没办法还击……

    车来了,李尤将余越用力放进车内,然后给司机报地址。

    “下姐,你不进来啊。”

    “你直接开吧。”

    汽车很快扬长而去。

    李尤往着饭店前的车水马空放空。

    大吼过后的后遗症就是喉咙嘶哑,她蹲在地上干咳几声,眼泪也跟着咳出来几滴。

    “李尤。”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乔惟。

    “需要纸巾吗?”

    “要的。”

    “给。”她擦了擦眼泪。

    她站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他跟着。

    “你是不是转校不适应?”

    “不是。”她矢口否认。

    “哦。”

    “你在这里工作?”

    “摁,有一段时间了。”

    “嗯。”

    尬聊几句,乔惟看时间已经很晚。

    “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吗?”

    “快了。”

    “你呢,你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么晚?”

    她紧接着问,她愈发对他好奇。

    “嗯,兼职。”

    “车来了,你先吧。”乔惟又说。

    两人挥手告别,仅此一天,两人因为莫名的凑巧遇见两次。

    一次是她碰到他正在公交车站救人还顺便为他撑伞。

    第二次她碰到他做兼职。

    乔惟目送车辆离开,然后自己也起身回家。

    这个点也没公交,搭个出租又实在浪费钱。

    他的背包沉重,里面还装着为破旧小区灯泡和浴室灯泡,一开始门外的灯坏了还没舍得买新的,但后来浴室的也坏了就狠下心一起买了。

    李尤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刚进门就有保姆为李尤殷勤服务。

    乔惟接受昏黄的路灯指引慢慢走回了家。

    那个破房子里,住着破旧的家具和乔惟活着的唯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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