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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黄色的灯光在前方,一点点破开黑暗渡过来,曲欢坐床边,虚揽着半起身的秦肖肖,秦肖肖泪意模糊,抬脸面对曲欢。

    曲欢握住她的手,说:“我们不拥有真实。你来到这个由笔者书写的原是虚假的世界,书本化为‘真’,从这里窥见的原先的世界即成为‘假’。虚假中窥见虚假,万事难辨,你只消知道,那个世界他们对你的爱和关切是真实,这个世界我在你的身边,你不是孤独一人。”

    曲欢讲书中世界与现实世界或存在嵌套关系,带偏秦肖肖的思路。

    如果此时此刻真实存在——

    她在现代看小说时,认为小说世界不可能存在,然却存在了。

    同理,她在妄念镜中与家人渡过一天,认为妄念镜里都是虚妄,怎么不可能又是谬判?也许家人做了一个梦,来镜中世界与她重逢。

    “妄念镜不全是虚妄和想象,它也可精准地预测未来某刻。”

    秦肖肖呆呆看着曲欢,曲欢眉眼弯弯,忍不住轻轻摸她眼睛,笑着加上:“意思是,如果我能去肖肖的世界见到肖肖的父母,那镜中的一天即会重演。”

    不满足前提,是虚妄;满足前提,是预知。此为神器妄念。

    秦肖肖心灵受撼。

    -

    同时刻,神界,死域。

    白止弯起眼睛:“他很会哄人开心呢。”

    流笙坐在王座上,阖着眼睛。

    白止站她身侧,含笑继续道:“他到不了界外之界,于是便模糊真与假的界限,想以假的世界留住真的人。尊主,儿肖母呀,您能放弃神位,剖半颗心脏创造他,他能花尽心思,搭建一个独属于一人的世界……”

    “啪!——”

    脸上挨了清脆的一巴掌,白止扭回头,小魔神流笙站他跟前,面无表情地看他。

    白止摸摸被打红的脸,舔去唇边血迹,重新弯起嘴角:“他终于会使用您的力量,拿去建世界哄别的女孩开心。”

    “啪!”

    白止又挨了一巴掌。

    流笙抿着唇,没抬眼,不说话。

    白止依然在笑,满足道:“终于看见尊主不同的情绪,尊主整日坐这儿,像尊塑像,尊主不成神,不需断情绝欲,终日似赌气的小孩面对墙壁,止真担心尊主憋坏了。”

    末世将临,其他神明一面救世,一面该吃吃该睡睡,而小魔神流笙坐在虚无的死域神殿,不吃不喝不睡,没有生活。

    “你很闲么?”流笙蹙眉,望向虚空。

    “事情有其它分身去做,本体留在这里陪尊主。尊主有何吩咐?”

    “你可以下界去吗?”

    白止笑意收敛:“尊主,此事不议。”

    流笙眸色淡淡:“下界的那些,实力不及你万一,终日异想天开,我看着碍眼,不如你去。”

    “尊主瞧我顺眼?”

    “嗯。”

    白止摇头,“还是不去。”

    流笙难得需要他做事,还破天荒地顺着他说话,可白止依然拒绝得干脆。

    “如今两界之间联系不稳,止若下界,也许再不能看见尊主,我虽为族长,但实为自私自利之人,我为我的私欲,万不会下界。诸界如今疮痍,多我一个,又能抵什么用?”

    “听说你弟弟是所有神君中最先下界的。”

    “嗯,作为兄长,我以他为豪。他在上界出生,身上人气太淡,下界去看看也好。”

    流笙扭过头,不说话了。

    -

    仙域,衡赪宗。

    苏净予在房中养伤,几月前她伤得不轻,肢体残断,伤口溃烂,用什么灵丹妙药皆不管用,至今没有愈合迹象。

    上官宸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苏净予复盘那时候:“他实力远在我之上,可是发挥不出十一,被压制在与我差不多的水平。他好像恨极我,招招死手,但他伤我一分,他身上便会出现一道同样或更狠的伤痕,我伤他一分,那一分在他身上加剧成十分,可他伤口复原得太快了,我杀不了他,他亦杀不了我。”

    他们现在不过修炼了十余年,竟遇上这样棘手的对手。

    上官宸启说:“怪我,我昔年便怀疑他是魔物,却执着于证据,那个我曾带在身边的侍童青运,或能证明他身世,几年前失踪不见,再寻不到。”

    “你想用他证明什么?”

    上官宸启沉寂说:“曲欢不仅为魔物,还再世为人。”

    苏净予沉吟:“这就解释得通,他无缘无故出现的恨意,超我那么多的修为,天道对他的诸多限制。”

    苏净予抬眼,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眼睫眨眨,带了笑意,“不知道上辈子我对他做了什么,他恨我至此。又或者我的灵根实在适合清曲,他确实想剖了去。”

    上官宸启不喜这类说法,“他不该如此。”

    苏净予想得开,能理解:“你和魔物讲道理必然讲不通,他在意清曲,想为清曲做什么都不为奇,只是手段太偏激。若是我嘛,我如果想要一个人的灵根,我要在他走投无路时出现,帮他完成愿望,教他自愿给我,这就不算我抢了。”

    “衡澜。”上官宸启语气制止。

    苏净予龇牙“嘶”了一声,捂住手臂,“你看,我的伤那么重,你竟然还凶我。”

    上官宸启看她伤口,小心伸手,却不敢碰,神情带着哀伤。

    苏净予表情正经起来,“可惜我们没拦住,他是魔物,回到魔域等于是放虎归山。其中利害,不知仙盟会如何处理。”

    苏净予叹息:“可惜清曲跟他走了,不知在魔域会过得如何,曲表弟会好好待她么,与魔为伍,大多不得善终,我不知她未来会如何。”

    苏净予感受识海里新融合的五块神女碎片,在其上感受到另一个女孩的气息,看到她为找碎片付出何等努力,每次遇到危险,都握着碎片,却鲜少使用其中力量。

    “……这真是属于我的么,清曲知道在哪里,费劲取到,最后,只一句‘本该属于神女’,便全拿给我。小表弟是魔物,是再世为人,那清曲是什么呢?她真的知道每一块碎片的位置么?”

    “她身份亦不一般。”

    苏净予笑:“我知道不一般,我从第一面见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可她若真的不一般,怎么会至今是炼气修为,怎么会到了不用别人灵根就无法更进一步的地步?”

    苏净予已然有了猜想:“上一世,清曲早早死了吧,所以这一世逆天活着,才会如此艰难。”

    两个天命之人猜想来猜想去,发现好像唯有自己两个傻子,被蒙在鼓里,手握天道气运线,什么都不知道。

    不久,阴沉着脸的刘歆雅前来拜访。

    这几月,刘歆雅在最初来探望过一次。她先在仙盟得知曲欢是魔物,苏净予与其发生争斗,受了伤。她来求证这是事实,知道事情经过后将自己闭门关了几个月,现在一出关,立即又来探望。

    “你们知道天命么?”她登门即问。

    苏净予和上官宸启待她说,刘歆雅笑容戚戚,“宗门组织的试炼秘境,里面混入不明人士,遇见我便退了,说我晦气,是天命之人。我思考好久,以为我的天命是一定会得道飞升,他惧怕我。我现在才想明白,我的天命竟然是一定会爱慕曲欢。”

    “我的心完全不由我操控,我与他只有年少不明事理时的情意,他待我不好,他的为人我不喜欢,至于他长成什么样,我不在乎,我越来越不理解我的心,当我怀疑它时,我看到,我几百年后会放弃我修习的道,为曲欢而死,这是我的天命。”

    刘歆雅死死地掐着手指,“我好不甘心啊,为一个、为一个……那样的人,可是我的心还在告诉我,我好喜欢他,他去了魔域,我要去寻他,要置他是魔物的事实而不见,要劝他改邪归正,跟我回仙域来。”

    刘歆雅掐得手指流出鲜血,苏净予想去制止之前,刘歆雅眸子鲜红,流出血泪,站起身来,执着道:“我要去魔域一趟,我要去找他,净予姐姐,你安心养伤,我去为你报仇。”

    苏净予以结界封住门口,无奈道:“你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我们从长计议。”

    刘歆雅背着身子,肢体痉挛,开口是哭腔:“可我又该如何办?我的心时时刻刻让我去找他!”

    “我看此处有困惑,可需要我解惑?”

    虚空中出现一人声音。

    三人骤然抬脸,瞧见一白发飘飘的老人跨过结界,自屋中现身。

    他捋捋白胡子,看向苏净予:“事先说明,我若解了惑,诸位的天命可都做不得数,要再生几道变化。”

    刘歆雅目光期冀。

    苏净予似笑非笑:“老头,你知道我什么天命?”

    白永枯脸上笑出褶子,“你是我昔日同僚——我是从上界下来的。”

    苏净予笑眯眯地改了口:“那劳昔日同僚为我们解惑。”

    上官宸启抓住苏净予手臂,想出言阻止,到底忍下,一言不发。

    白永枯摇头啧声:“解了惑,你的天命变了,可能再回不了上界,这也要听?”

    苏净予支着伤腿,下巴搭在膝盖,药草叼在口中,一副等待的姿势:“怎么不听?同僚,别磨叽了。”

    白永枯打了一道结界,这才娓娓道来。

    “故事得从两千年前说起,两千年前,初代魔神复生,结识了还是凡人的小魔神,脑子犯轴,把心脏给了人家。魔神残躯污秽,同僚你路过,把魔神当邪祟除了,自己也身死道消,入凡界转世。”

    “小魔神是个嫉世妒俗的毒妇,以凡躯,凭着魔神心脏,从凡界硬生生爬到神界。她到神界第一天,做了件惊世之举,她放弃近在咫尺的神位,剖出半颗魔神心脏,放到下界养育,成了她唯一的造物。”

    “谁知道她养育造物是在琢磨什么恶心事呢?她的造物同她一般,亦不是善茬。造物天然地带着对世界的仇恶,他出生即是要和天道作对的,他会因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仇恨天道,妄想灭世。”

    “上辈子,同僚你们努力阻止他灭世,看似阻止成功,你重归神位,他身死道消,”白永枯叹了口气,“但谁都没料到,世界裂隙没有愈合,反而越扩越大,三界濒临毁灭。”

    “小魔神作为当世唯一拥有上古创世神明力量的人,燃烧亿万年寿命,隔绝上下两界,逆转下界百年时间,缩小了一部分裂隙。”

    “那时神界纷纷赞扬她的美德,同僚你们也是在逆转时间之后,自愿放弃神位,回到下界拨乱反正,重新开始修习。”

    “但谁都没料到!逆转时间后的小魔神造物,活了不过一炷香。短短几十年后,小魔神第二次燃烧寿命,再度逆转时间!世界本就破损,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弄?裂隙哗哗地长出,小魔神所剩寿元不过几百年,不多久便会维系不住世界,现在破局的关键到了她造物身上,那里有剩下的半颗心脏。”

    白永枯停住话茬,摊手,“前情便是如此,上界的神君纷纷下界来稳定裂隙,收效甚微,同僚,几位天命之人,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共同对抗小魔神造物。”

    “造物是曲欢?”苏净予问。

    白永枯点头。

    “那你们想出对抗方法了么?”

    白永枯摇头叹息:“杀不得,策反不得,目前只能先想办法将魔神心脏激醒,以后再想如何让初代魔神力量为我们所用。据观察,造物和初代魔神一般脑子犯轴,多年不务正业,原先刻意不用魔神力量,现在开始使用了,原因竟是——为了讨当年杀他的那个女孩开心。”

    白永枯一脸痛心疾首,“魔神一脉,真是没救了。”

    苏净予嘴角微抽:“人家乐意。”你们管太多了吧?

    “我有疑问,小魔神因何嫉世妒俗,成为毒妇?”

    “额,”白永枯卡壳,“还不就那档子事嘛。”

    “何事?”

    白永枯语速飞快:“你把她恋人杀了。”

    “那我再问,初代魔神为何把心脏给小魔神?”

    白永枯声音愈小:“因为她死了,救不活。”

    “为何死?”

    “被愚昧的村民、阴沟里的伪神,合伙坑害死的。”

    苏净予露出副“那不就是了”的恍然神情:“世人负她,所以嫉世,人之常情,有何丑恶?她放弃神座,燃烧寿命,我只看到一个求死的人,她把全部赌注押给了自己的造物,以之为生的延续。现在你告诉我,我们要想办法攫取人家的力量,去补那让人家恨透了的天,拜托,谁才是正道,谁才是反派?”

    白永枯气得跳脚,指着苏净予的头怒骂:“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苏净予满不在乎,又说:“同僚,以前神界上,我们不对付吧?你说多位神君下界,可至今只有你一个来寻我,其他人都不来,为什么?他们怕误了我的天命,我再无法重回神位。”

    白永枯怒道:“天下兴亡,谁顾得个人的天命!”

    苏净予摇头,“非也,非也,我敢保证,我这天命至关重要,上上辈子,小表弟最后死了,是我杀的吧?那还不得好好供着我,毕竟你们还要抢人家力量,对人家动手呢,我这天命好使呀。”

    白永枯被苏净予气得脸红脖子粗,甩甩衣袖走了。

    之后几天,又迎来不少访客。刘歆雅在这里留宿,听着众人讨论。

    银希:“伤口处理好了,真是讨厌,他下手太重了。”

    银希看得触目惊心,她一直以为造物是纸老虎,没想到能把神女身的苏净予伤成这样。

    凌陇:“白永枯不该来,现在时候太早,你知道得太多无异于揠苗助长。”

    苏净予问他们在下界做些什么。

    银希摸摸脸:“额,也没做什么事,看看哪里有裂隙,去补一补。偶尔上神有吩咐,我们去执行。”

    “上神是?”

    “神位有三等,上神,中神,下神。白永枯是神侍,没有神位,我和凌陇是下神,你以后飞升是重回上神之位。整个神界,上神不过十几位,有一位上神神君下界来,他是九尾神族族长的亲弟弟,近日不知在忙活什么,你想见他么?”

    苏净予摇头,“等到时候吧。”

    听几位神君拜访说话,才了解到,现在多数下界来的神君不知该做什么事,日常维护裂隙已经耗费巨量能量,捉襟见肘,迫切地需要下一步计划。

    而作为指挥的上神很是沉得住气,他向诸神示意,静观其变。

    神君尚且如此,作为下界生灵的他们,又可以做什么事呢?

    -

    魔域。

    秦肖肖报复性地和曲欢逛了周围四五座魔物城池,有辽阔大城也有弹丸小城,直观感受是灰败,野蛮,自由。

    玩尽兴后,他们去到四十九城城门口,曲欢将秦肖肖送回第三城高塔,而后离去。秦肖肖摸索着回万象门,在主殿遇见了重烬。

    重烬按压着头穴,不掀眼皮地问她:“玩得开心么?”

    秦肖肖犯错学生般低头站好,声讷如蚊:“师父,开心。”

    “回去吧。”

    “师父告辞!”

    秦肖肖脚下生烟地溜了,留下重烬继续头疼:她的直觉是正确的,魔域前百城除第三城外,其他城主皆被无名人士挑战,宝物洗劫一空。

    新收那个蹦蹦跳跳、天资不佳的徒弟,竟然成了她的“保护符”。

    九位魔尊有八位败在了无名人士手上,一人激起群怨,几位魔尊千年不聚首,现在竟然商量要聚聚,共同商讨讨伐那无名人士的事宜。

    不到几天功夫,已经有四位魔尊的邀请传到了重烬这里。重烬终日绞尽脑汁,她要怎么和大家说:无名人士的媳妇在我这里,他不会攻打我城,我不想自讨苦吃去讨伐他。

    重烬最终接受邀请,要去受灾最严重的第一城看看。

    在那之前,重烬给秦肖肖打开了一扇新的魔门,将她安置在里面,故作高深地说:“好好学。”

    秦肖肖为浩如烟海的魔域藏书阁所震撼,随手一翻,看得她小脸通红,在仙域,都是禁书级别的。

    各种媚法毒术,强效而有趣,秦肖肖第一次如此沉浸于书海,从早看到晚,不觉生厌。

    在仙域,藏书阁里的书有等级之分,低等级的人只能看低等级的书,除了初入门时可以选一本修习外,其它时候需要用功绩换、用钱买,秦肖肖穷、抠搜又眼光不好,买不到品阶高又实用的书。

    到了魔域,书籍竟然敞开看,量管够,叫她怎么不兴奋?

    魔域自己的书很少,多数是从仙域抢的,或者是仙术改编而成。学起来不那么困难。

    秦肖肖找到一本《答案之书》,介绍有魔域简史,乐此不疲地翻了几天。该书神奇之处在于不是人为编写,而是万年前魔域大能留下来的法器,因为魔物不爱记录,该法器会详实地记录魔域大大小小的事件。

    魔物们的脑回路千奇百怪,发生的事情也有趣十分。书里记载有魔尊和仙尊的爱情故事;五只雌魔争抢一只雄魔,最后胜者为独占把雄魔给吃了;多次仙魔大战的冲突始末……

    这里还有很多空间术法的藏书,秦肖肖在以前听说过但没见过。

    秦肖肖屁股一坐便是几月,无人打扰,不知时间流逝。

    待到重烬回来,重烬惊讶:“你呆在里面没出去过?”

    秦肖肖看书看得眼睛凹陷,里面的光却是亮的,立即站起来,叭叭地讲自己的新感悟。

    重烬沉默地听完,说:“你跟我来。”

    秦肖肖更想回房间检验学习成果,但重烬这么说,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重烬屁股后面。她们去到一座悬崖,重烬说底下高万丈,魔气狂暴,让她跳。

    秦肖肖颤巍巍地问:“为什么?”

    重烬说:“炼体。”

    秦肖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重烬说罢就给她推下去,她的惨叫在山谷经久回荡。

    坠落途中需努力躲避魔气攻击,落地前一次次攀抓石壁上的枯枝,最终砸到地上,感觉五脏都碎了。

    秦肖肖哭唧唧地站起来,开启艰难的逃生之旅。她在完全不熟的广阔崖底寻路,遇见一波又一波魔物,避无可避,奔逃不及,只能迎战。出乎意料的,竟然勉强打得过,没出现魔物秒杀她的情况。

    几月后,秦肖肖将崖底摸熟,待在一个山洞中休息。像解谜一样,她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这是崖底阵法缩小版。里面传来一阵吸力,秦肖肖跌进去,出来见周围黑漆漆的,全是魔气,便知道画错了。

    她又重新寻找,重新试验,一次次试错,跌落陌生空间,也对阵法理解愈加深刻,毫无泄气,每一次都觉得下一次一定正确。她长期在一种打了鸡血的状态中,成百上千次试验,半年,整个人消瘦得见骨,一次,她习惯性地画阵,恍惚一阵,忽然就回到了城主府。

    她手脚虚软无力,撑着剑,近乎是爬回万象门。躺床上,精神活跃着,实在睡不着,便发消息给曲欢。

    他们在四十九城相会,曲欢看了她许久,沉默地将她拉到怀里抱紧。秦肖肖亦打量曲欢,曲欢看起来和周围的魔物没区别了,外貌和气息皆无变化,可他不会再让人误以为是仙门人,他细微地眨一下眼,都能让人感觉出是魔物,大概有种“装人”的迟滞感。

    秦肖肖不提妄念镜的事,很奇怪,入镜便可以看见心心念念的亲人,她却完全不想见。只想埋在曲欢怀里,一同躺床上,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她累得狠了,一点不想动弹。

    睡几天几夜起来,依然感觉气力不足。

    曲欢问:“魔域有个美食城,想去看看么?”

    秦肖肖完全没胃口,但依然点头,想和曲欢出去逛逛。

    美食城却叫秦肖肖出乎意料,她原以为魔域能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到街头到街尾,这条街和那条街,整座城,烹饪出的东西让她全想尝。

    见她馋样,曲欢带笑:“这里魔修聚集,大多是仙域堕魔而来,吃不惯魔域腐肉,便有此城。”

    这里的大家难得不打架,只吃饭。因为每一个厨师都不是好惹的,就凭他们能随随便便在魔域拿出仙域食材。

    秦肖肖在街上小摊大快朵颐,吃得油光满面,某一刻抬头,发现曲欢在静静看她,眸光浅淡中带着深沉的柔和。

    秦肖肖擦擦嘴,发现曲欢依然在专注地望自己,忽然想起一句话,人在吃饭时张大嘴巴皱着眉毛染了油腥是丑的,而爱ta的人坐在对面,只会觉得ta可爱。

    微风拂过街道,带来阵阵食物香,安静沉敛的小魔物目光疑惑,问她:“饱了?可你看起来还是好瘦。”

    秦肖肖撇嘴,“得多吃几顿才会胖回来,哪里能一下吃胖几斤?”

    “嗯。”曲欢冲她弯眸笑。

    秦肖肖心跳砰砰,瞬间想起许多媚法书籍,又怀疑:曲欢难道进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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