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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又不平

    温婉和肖湦回到了酒店,肖湦说,他白天受了惊吓,硬是赖在门口,想留在她房里过夜。

    温婉今天好像特别“宽容”,她后腿了两步,打开房门,让他进来。她的大方反而有点吓到了他。

    他疑神疑鬼地进入房间,他刚进来,温婉却忽然把他压在门板上,然后趴他身上,不动了。

    他也就在这时想起,她的醉酒是分为两个阶段的。他的袖扣就是这么丢的。

    第一阶段,讲学。第二阶段,粘人。第三阶段他没见过……原来她的酒意才到第二层。

    今天,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她还醉着,看着她睁大却迷蒙着的眼睛,他知道了自己不是君子。他知道她足够在意她,他知道有那么一刻,她的眼睛里也只有他。

    他用手指拨开她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她眨了眨眼,没有其他动作。然后,第二颗,第三颗…他始终盯着她氤氲的咖啡色眼眸。忽然侧过头,靠在她颈旁,深深地吸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一把捞起温婉,把她压入雪白的大床中。

    他们十指交叉,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身上是凉的,温婉一直是温热的。他十分清醒,温婉却有些迷糊。

    “你今天来救我了。”他在她耳背吐气,终于说出来。也许他没那么需要她救。可是她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温婉抬手抵着他的胸膛,他剧烈的心跳就在她手掌下疯狂跳动。他的眼中有渴望和紧张。于是,她张开双唇,轻咬开他的领结,嘴唇贴上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在细腻温润的碰触下滚动了一下。

    她迷糊地想,这个人啊,为什么在她这里,总是这么矛盾?沉静内敛的是他,非要急于要一个结果的也是他。

    她的轻吻一路向下,他被激得闷哼了一声,身体也开始滚烫,可是意识却异常清醒。明天,她如果醒了,还会在他身边吗?

    今天筋疲力竭的时候,他想什么来着?他知道只要他放开象拔,她一定能找到他。她会为他而来,他只要有耐心,只要等待……

    虽然想得明白,可他依然不舍地伏在温婉柔软丰盈的身体上,直到全身都有些疼痛。他想肆意地吻她,嘴唇却只是克制地轻划过她的眉,眼睑、鼻子,然后是嘴唇,这张平时吝啬到连他名字都不会宣之于口的嘴。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报复式的加重力道。

    温婉被吻得喘息着推他,他却岿然不动,手掌在她的腰间不断收紧,圈禁着她。

    发现温婉挣扎,他睁开双眼,却笑了。

    “怕了吗?”

    她抓紧了他的衬衫,用力得手节泛白。

    他蛊惑地笑,一边坐起一边抱起她说:“别怕。”

    他来回抚摸她的后背,却分开她的双腿缠在腰间,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仰着头吻她的脖颈。

    温婉下意识地向后退,又被他抱回去,环在胸前,被吮吻得又麻又痛。她只好抬手压住他的肩膀,温柔地扶按,有点祈求地希望他放松力道。

    他似乎感觉到了,急促又四处游走的吻也一点点放松下来,温婉以安抚式的吻卸去他的野蛮,呼出的气都在轻颤。

    他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紧紧地闭上眼睛,把温婉带倒,侧躺下。

    他不能得寸进尺,他会失去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从来就把自己定位得十分清楚明白,他如果越雷池一步,那么结果却可能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觉得把一辈子的克制都用尽了。

    “温婉?我要是这么报废了,你得负责!”他痛苦叹息,又舍不得放手。

    她将后背虾子一样缩进他的怀抱里,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他亲了下她的后脑勺,为什么一个后脑勺都觉得可爱呢?魔障了。

    清晨,完全新奇的体验。她听到浴室传来歌声:“…我每天每天每天在想想想想着你

    这样的甜蜜

    让我开始相信命运

    感谢地心引力

    让我碰到你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聪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温婉拥着陌生的被子坐起来,又裹紧了被子里陌生的自己。昨天的记忆涌进来。原来她还是那么惧怕失去,一旦放松了那根发条,她就还是那个懦弱的自己。她明明很清楚,肖湦的所求她很可能给不了。可是他的清澈和坦诚,他的在意和紧张,让她失了分寸。她以为自己是偏爱,有些任性的偏爱。可是遇到了他,谁不想任性一次呢?

    她迅速整理好心情,还好还好。他们还是可以站回彼此的位置吧……

    她拿起手机,显示小汪的十一个未接来电。她立马回了信息,肖湦昨天宿醉,在她这边的套间。

    她甩掉电话,迅速起身去套间洗漱。

    肖湦出来时,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他拿起手机,一堆信息中,划了温婉的出来,只有四个字。

    “请假一天。”他愣了一下,却又低头笑了。

    也好,鸵鸟总以为自己把头埋起来,全世界就看不到它了。她的那条界限,他至少跨了一只脚进来。他允许她逃,只这一次。

    温婉坐在回城的车子里,思绪纷乱。原来那一年,在酒会后,她又赶去了另一场聚会。

    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偶尔经过的房间闪着摇曳的光和鬼哭神嚎的歌声。

    那时的她本来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快进包房时,却从转角撞出来一个人,看到她愣了一下。可下一秒,她瞳孔一下子扩散开。

    她平时敏锐的身体有些迟钝,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她甚至来不及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一只苍白的手从眼前闪过,紧扶住她的后脑,冰凉的唇齿就碾压在她的唇上。

    “呜…”这什么?!

    只一两秒的交锋,她的感官瞬间刷回来,她一把抓住对方的后脖颈拉开,将肩膀一缩,转手一把扣住男人的肩膀,脚下一拌,一下子把他掼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轻巧却似力有千钧地踩在对方的胸口。

    昏暗的灯光里,地上的男人,戴着黑色的渔夫帽,脸白深目,眸光水亮,此刻正震惊地望着她,头扬起,下颌线绷得分明。

    再仔细看了看,又觉得怎么这么眼熟。她想伸手去拉又有些犹豫。甩了甩脑袋,想清醒酒意,在昏暗的灯光里努力分辨面目。

    “小湦,你也太怂了。不过就这一次,算你赢了吧。”

    从转角处,又冒出来两个男人,嘻嘻哈哈地开始逗躺在地上的人,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欠揍样。

    “还不拉我起来!”躺在地上的男人终于出声了,抬起手臂遮着眼睛,声音沙沙的,听起来有些生无可恋的味道。

    她抬起脚,让他的朋友顺利地拉他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这几个衣着妆容过盛,又长得好看得过分的人。

    几个人也打量着她,发现她在打量了他们以后,在皮夹克两个口袋里翻来翻去,好像没找到想找的东西。接着,就见她转过身,用手背用力地擦了擦嘴唇,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

    “哟呵!这女人…”其中一个高个子叫道,说着就想追上去。

    “别去。”一个狐狸脸模样的男人拉住了他。

    刚从地上爬起的男人:他被嫌弃了吗?是灯太暗,她没看清吗?还是脸盲?这么快就不记得他了?

    是在打赌吗?没想到十多年了,还会遇到这种事儿。那是大学的时候,动不动就有人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满操场抓人表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一看时间,那些人应该快散了,她是不是就不用去了?正想着,电话想了。

    该来的总要来,躲不过。

    推开KTV房间的门,她的耳朵有点难以适应。没几个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只有蒋欣朝她挥了挥手。

    “怎么才来?”蒋欣抬起圆圆胖胖的脸,今天画了很精致的妆。

    “遇到了点麻烦。”温婉把有些打湿的刘海别在耳后,露出狭长且线条柔和的双眼,含着一点点的似笑非笑。

    “喏~”蒋欣朝左手边怒了努嘴。递给她一瓶啤酒。

    温婉看去,是一张清爽干练的脸,和学生时代比,头发有些长,但是规矩地归拢着。一双刀锋般的丹凤眼,有力地上挑,正在专注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她微侧过脸避开,放下手中的啤酒,换了一瓶矿泉水。

    “这谁点的歌啊?野孩子,野孩子,来啊,谁的歌?”

    “我点的?”程龚忽然站起来,拿过话筒,很自然地走到温婉旁边。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温婉来了,开始窃窃私语。

    “唱吗?”看着伸过来的话筒,温婉习惯性去拉领带,才发现她今天穿着小礼服,外面套了件夹克。她停顿了一下,抬头对上程龚的眼睛,站了起来。

    “可以。”温婉在屏幕前,程龚没有回到座位上,就倚着旁边的高脚椅看着她。听她唱着:

    “就算只谈一场感情,除外都是一时虚荣…明知爱这种男孩子,也许只能如此,但我会成为你最牵挂的一个女子。朝朝暮暮让你猜想如何驯服我,若果亲手抱住,或者不必如此。许多旁人说我不太明瞭男孩子,不受命令就是一种最坏名字。笑我这个毫无办法管束的野孩子,连没有幸福都不介意…”

    一曲终了,温婉发现同学们都安静了。之前摇筛子的,拼酒的都停了下来,看着她和在她旁边眼睛跟钩子似的程龚。

    这时候服务生推门进来,端进来一份豪华果盘。

    “哪位是过肩摔温小姐?”

    “啊?找谁?”

    在场的人一脸懵。

    “是我。”温婉也看出来了。而且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合理地推测了一下。

    “您好!这是肖先生送过来道歉的。”

    “好,谢谢!放下吧。”她想着这正是化解自己尴尬的机会。她不想回答那些接下来的灵魂拷问。她让服务生放下盘子,很自然地跟了出去,说道:“你带路,让我去谢谢肖先生。”

    “蒋欣,我遇到个熟人,我先走了。”

    “哦哦。好的好的。”蒋欣朝她挤眉弄眼,做了个Ok的手势。

    听到温婉要走,程龚皱了皱眉,“你要走了吗!”

    “刚好遇到了一个朋友,我过去一下。”

    程龚知道她最不耐烦交际和聚会。肯定是借口开溜了,要不是他今天拉着蒋欣组了这个局,她也不会出来。

    “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程龚看着她说。

    “我知道。”温婉转头跟着服务生出去。

    又回到有些昏暗的走廊,她吐出一口气。

    “叮!”收到一条加好友请求。

    看到“马到成功”四个字,手指悬在手机屏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下“通过验证”。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跟着服务生上了电梯。7楼的按键亮着——这个KTV还有七楼?

    “我们这是去哪里?”她怎么就真跟着服务生走到了这里。“不好意思,我有些事儿,我…”

    “是你!”这时候电梯开了。那个有点眼熟的脸赫然出现在电梯门口。

    在光亮充足的地方,她终于看清了,是晚宴上的给她换果汁的那位。一天能遇上两次!这缘分也是够了。

    温婉从服务生身后出来,跨出电梯,她左右看了下,明白了,7楼是高级VIP的楼层。

    温婉缩回电梯,看着装木头人的服务生,说了句:“地下一层,谢谢!”

    关门的瞬间,温婉看到这位肖先生忽然扒住了电梯。

    “你带我走吧。”他这是什么口气。

    “带你走去哪儿?”

    “回家啊!”他尾音拖得长长的,声音低沉带着些鼻音。好听,好听到让人汗毛直竖。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我知道在哪儿?”木头人服务生似乎又被激活了,忽然凑过来。

    “肖先生是VVIP,偶尔会找内部代驾。”

    “给您。”

    温婉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服务生递过来的钥匙。

    “肖先生…”

    “嘘!”他忽然用食指虚点住温婉接下来要拒绝的话。

    “你今天把我摔在地上了。”

    “那是因为你袭击了我。”温婉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想打人了。

    “你竟然说是袭击?”他忽然瞪大眼,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喝了酒。应该找你的朋友送你或者找代驾。我们不认识,跟我走不安全。”温婉决定快点脱身,不和他纠缠下去。

    “你是个外星人。比地球人安全。”她真的要被气笑了。好吧,就当作日行一善了。

    最后,温婉想起那颗袖扣去哪里了?她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却差点被出库的车子撞倒,是肖湦拉住了她,她却不小心拽掉了他的一颗袖口。那颗六刃雪水晶袖扣,就一路骨碌碌地滑进了下水井。

    所以她叫了代驾并安全护送他回了家。

    那一天的事情被她的大脑压缩了,忽略了很多事实。在今天,忽然又清晰起来。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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