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明璴一巴掌又打在了白墨京圆滚滚的脑门之上，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响。

    “你拿我和别人做比较，活腻歪是吧！”

    “明璴。”明玖看见自家妹妹凑到白墨京身边，想也能想到，是去欺负人家了。

    白家人口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军政界的翘楚，基本“方舟”内部最重要的几个机关高层都有白家人的身影。

    而白墨京因为能力特殊，在白家是如同吉祥物一般的地位。

    若不是因为白墨京的身体……

    明玖暗自叹息，吉祥物再珍贵又如何，终究只是供人观瞻。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白墨京在白家，在“方舟”的地位，只能止步于此，这对于任何一个雄心壮志的青年人应该都是一个大的打击吧。

    他看着和白墨京言笑晏晏的明璴，虽然心知白墨京应该不会与自家妹子计较，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若被别人察觉到异常，难免失了面子，终归是不好的。

    他把明璴喊到自己身边。

    “该走了。”

    没有人发现，白墨京愣愣地望着明璴的背影，眼神如同春风轻抚嫩芽般的温柔，眼中充满了缱绻和眷恋。

    ——

    清茉感觉身体好似不是自己了的一般。

    她的肩胛酸痛不已，胳膊和腿像是绕着操场跑了十圈，如同烂泥一般没有知觉。

    她鼻尖隐约传来恶臭，她勉强抬了下手，没想到之前淡淡的臭味越发明显。

    明白了，原来那个臭东西就是自己。

    清茉第一眼看见的是眼前一帮像小麻雀一般穿的灰扑扑的小孩。第二眼……

    她才发现不对，那些小孩怎么与她一般高！

    她连忙低头，将自己前后左右打量一遍，看来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但是她之前的生命好似被剪辑了一般，现在不过六七岁的模样。

    “清茉。”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原本就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的她，条件反射一般，抓住了在肩上的那只手，身体回旋，右腿将人别倒，双手直接摁着他的胸脯，狠狠地将他钉死在地上。

    “啊……”因为太过自然，白墨京控制不住，一声惊呼，随机立马又憋在了嗓子里。

    他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却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让咽下去的那声惊叫憋的。

    “我，白墨京。”

    在他说完这句话前，清茉已然放开了禁锢他的双手，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白墨京脸色又黑了二分。

    因为他原本的身高模样便是十岁孩童的模样，如今缩减到六七岁，也不会发生质的变化，倒是很容易一眼认出来。

    清茉也不是完全没有情商，看见白墨京面色不虞，便猜到他可能多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你的辫子很奇怪……”

    她咽了口唾沫，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白墨京，“有点奇特……”

    白墨京压抑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扎辫子，这是白家的传统，辫子越长，能力越大，地位越高。”

    他双手叠于胸前，由于二人都是六七岁的稚童，他还比清茉高了几厘米。

    他难得的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冷峻地说道，“懂？”

    清茉这回读懂他的意思了，这分明是在说：哪来的乡巴佬，这都不懂。

    情势所迫，白墨京没有再与这个不长眼色的女人计较。

    “大家都在那边。”他指了指。同为队友，认识了这么多年，一时变小，稍花些许时间便可分辨，他们很快就默契地聚集在了一起，只有清茉还在这里一头雾水。

    “这里好似可以将身体回溯到六七岁的模样，大家的异能暂时都没法使用，不知道是不是和六七岁还没有觉醒异能有关。”白墨京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清茉心下惊觉，那自己身体的不适是这扇门后的马戏团成员造成的，还是说自己六七岁是身体就是这个状态？

    她默默地跟在白墨京身后，从人群中穿过，她这才发现除了他们，这里还有十来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迟疑了一下，她问道，“你累吗？”

    “累？”白墨京抬了下眼皮，“和你说话确实很累。”

    清茉了然，看来身体的沉重感和疲惫感是自己的特殊状态。

    突然一个阴影笼罩在她的前方，原本充斥在鼻尖的恶臭味瞬间被一股钱币的铜臭味所替代。

    一双尖头棕色皮鞋出现在她的面前，顺着皮鞋向上望去，她看见一个有着八字胡的高大威猛的男人。

    那个人的气场很强，有一种丛林中捕猎者所独有的气质，她对此尤为敏感，身子控制不住的地瑟瑟发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时的本能反应。

    她不禁好奇，自己在六七岁的时候过着怎样的生活，她没有家人吗，没有爱护她照顾她的人吗？

    在皮鞋男人出现的瞬间，窸窸窣窣的话语在瞬间噤声，所有人仰望着他，带着害怕与畏惧。

    “小兔崽子们，今天的锻炼要开始了哦！”他的眼中闪过兴奋而嗜血的光芒，“先让我看看昨天是哪些坏孩子没有好好干活。”

    他吧唧着嘴，眼珠子一转一转的，“阿兰，地面的夹缝中有灰尘；阿田，盥洗室的地面不能有水渍哦；阿云，熨烫过得衣服怎么还有折皱啊……”

    “团主大人，那是在演出前熨烫的，可是……”

    他的眼神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身影。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说话的时候，他的呼吸让那撮小胡子一上一下的摆动。

    “不不不，团主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慌乱地摆手，眼中充满了惊恐。

    “没关系哦，我一向是很民主的，既然你对我们马戏团的规定有异议，那你走吧。”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和善。

    “啊……”那个小男孩愣了一秒，露出满脸的不可置信，下一秒，喜悦占据了他的面庞，他天真的望着团主大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团主大人，您真是一个大好人。”

    他转身向外走去，鼻尖好似已经弥漫了青草和野花的清香，那是自由的味道。

    但是下一秒，他的身体被一根皮鞭缠住，那根皮鞭灵活地好似有生命一般，打着圈的将他一层一层缠绕，他的手脚被勒的紫青，面色很快因为缺氧而变得涨红。

    “团主大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皮鞭连接的另一端——马戏团团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助与乞求。

    “唉，如果不是马戏团收留了你们，你们此刻应该在垃圾桶边舔舐着恶臭的垃圾瑟瑟发抖，然后孤独的死去。”

    他捋了一下小胡子，脸上笑容依旧，“既然你选择了离开这里，就应该接受你本应该归属的结局。”

    话音刚落，鞭子如同蟒蛇一般上下扭动起来，一圈一圈越缩越紧，越缩越紧。

    男孩的身体如同被放入蒸笼里被线缠绕固定的肘子，呈现出酱紫色，“砰”，在极致的压缩中，男孩的身体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有些□□残渣飞溅到了周围旁观的小孩子身上。

    他们眼睛中含着泪花，满脸惊恐，但却都默契的捂着嘴，咬着唇，一声惊呼都没有。

    四周静默一片，唯有血腥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中越来越浓烈，令人作呕。

    清茉这才发现，那根皮鞭上边，陈旧的血痕与新的血斑交织，斑斑点点，布满了整个皮鞭。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大家不要太过在意刚刚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我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慢条斯理地将皮鞭收回来，卷在手心，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阿紫，观众做的坐垫有一个歪了；阿缇，化妆室里面化妆刷要放在距离化妆镜十厘米的位置，而你放在了第十一厘米……”

    阿缇？马戏团团主声音渐渐隐去，清茉陷入了深思。所以现在的一切，也是阿缇以前亲生经历过得过往？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马戏团团长提及，他们因为各种各样奇怪的规定，成为他口中的坏孩子。

    一开始他点人的时候，清茉还担心自己会因为分不清自己的名字，而让他生气疑心，但现在看来，好似无需担心了。

    因为场上一共二十来人，现在被他点到名字的便已十七八人了。

    果不其然，最后几个人名也从他的嘴中吐出。

    清茉看见明玖团队的人均面露难色，而其他小孩子也都惊恐地如同在雄狮面前孱弱的兔子。

    但有一个人例外，阿缇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他的眼中无喜无悲，神情淡漠，好似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太过显眼了。

    就像是在一堆被狂风扰乱的枯草丛中，有一根竹笋，虽然它还很稚嫩，但是依然在风雨中不卑不亢，不肯折腰。

    这瞬间，童年的阿缇好似与她认识的阿缇的身影在瞬间重叠了，他们身上的淡漠如同一个保护罩，隔绝了外界的伤害，但同时也隔绝了外界的温暖。

    马戏团团主显然也注意到了阿缇。

    他好似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眼中溢满了笑意。

    “阿缇是吧。”他挥挥手，高高在上地俯视。

    阿缇眼皮下垂，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侧边，但是从他微微攥紧的手依稀可以看出他的紧张与不安。

    “过来。”他又下令道。

    阿缇一步一步走过去，不快也不慢。

    他微微仰起头，望着马戏团团主，马戏团团主怀中的皮鞭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腐败糜烂的味道将他笼罩，他的神情依旧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