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稍微回忆了一下，开始描述起来：“杜聿名这人吧，真挺不错的，仗义，知恩图报，关键人长得帅。那个时候在学校，暗地里喜欢她的女生不说有一半也得有个三分之一。”
“他这么受欢迎？”
李林：“那是，不过受欢迎有什么用？基本没有人敢跟他表白。”
叶从容：“为什么？”
李林：“倒霉呗。”
“老杜高一报名的时候，就被分在了精英班，当然还有你的那两个哥哥，我们几个玩的比较好。那时我们班上有个女生，叫江陵，是个非常活泼大胆的女生，她居然在开学第一天，就在班级公然大声的说，老杜是她的。”
李林感慨：“现在想想，也真不知道她这样是叫活泼开放，还是人来疯。”
“老杜自从前遇到她，整个人都差不多都被毁了。”
“那是一高第一年实行精英分班制，我们是一高的第一批精英班学生，学校选取成绩比较好的五十个学生重点培养。我们班那时候可全是冲着名校去的。”
“老杜一直想考清华，他爸爸就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咱们这边一建的总工程师，牛逼的很呢，只是后面出了事，走的早，要说老杜那也是命苦。”
叶从容怕他跑题，往回了一把：“说说江陵呢。”
李林略回忆了一下说：“江陵这人，没什么好说的，整个就是一神经病。悄悄你应该见过的吧。”他当然指的是一起爬山的那一回。只是后面又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他大概不知道。
许悄悄点了点头：“见过。”
李林继续说：“要是客观的评价呢，她人长的不错，当时在班级上成绩也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她有些疯疯癫癫的，只要看到老杜和哪个女生说话，或者是对某个女生笑过，她都恨不得跑上去扇人家两个耳光，弄的好像老杜真是她男朋友一样。”
李林无比嫌弃地补充：“还有，还有，她整天粘着老杜，我们那时候都快烦死这死女人了。真的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粘人的。”
叶从容忍不住问：“那杜聿名就没有正面拒绝她吗？”
李林：“拒绝？你觉得老杜会理她吗？我这么跟你说吧，老杜那时候但凡正眼看过她一眼，都得瞎。”
叶从容：“额，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李林笑了笑：“夸张吗？一点都不夸张。当时班级里所有人见了她都跟见了鬼一样，别提有多烦了。人家老杜是一心一意想考清华的人，哪有那闲工夫跟她那闲扯淡啊。”
李林：“要说那个女人那，是真的不要脸，有时候在学校里见到杜聿名都直接上去挽他的胳膊。在全校同学面前秀啊。有一次老杜被逼急了，破天荒骂了她。”
许悄悄问：“他怎么骂的？”。
“老杜那人你也知道，斯文惯了，说不出什么重话，大概就是让那女人放尊重一点，大概吧。”
“具体不太记得了，不过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老杜骂人,老杜脾气这么好一人，不是被逼急了绝对不会这样的。哎，可你猜怎么着？”
叶从容：“怎么着了？”
李林：“那娘们第二天就在宿舍割腕自杀了。”
叶从容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靠！”
李林：“虽然最后被抢救回来了。不过这件事影响不小呢，好在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割腕的真相。学校心理老师都来看过好几次了，她闭口没说。她那就是做给老杜看的。”
“你说，像这样一个疯子，老杜能拿她怎么办？”
许悄悄忽然觉得背上冷飕飕的，一股寒意席卷而来。
叶从容：“我去！确实是个疯子。”
李林继续说：“从那以后，整个学校的人都不敢招惹她了，毕竟正常人谁会去和一个疯子计较啊，久而久之，也没有人敢靠近老杜，老杜也连带着成为了头号危险人物。”
“老杜家里条件不太好，还要供养一个妹妹上学，生活是相当吃力的，所以他几乎每一年都打工。那段时间，老杜找了个薪水还不错的工作，在一家酒吧做调酒师，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需要加夜班吧。”
又提到了酒吧，许悄悄和叶从容对视一眼，感觉那个故事最关键的部分马上就要到了。
李林继续回忆：“老杜那时候每天下了晚自习就去酒吧上班。整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就忙成那样，他还能抽空参加清华提前录取的考试呢，而且成绩那是相当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相当于拿到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了。所以啊，老杜压根就没把江陵这事放在心上。”
叶从容：“他这么厉害……”
“不过你猜怎么着，江陵居然打听到了老杜打工的地方，所以每天也追着老杜去酒吧。老杜在酒吧上班，她就在酒吧坐着。当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按说长的呢也还不错，经常出入那种地方，总归是会有危险的。”
“她追了几次，老杜也那她没办法，倒是添了个累赘，每次下班以后，还要先把她送回家以后自己才回家。”
叶从容：“还要送她回家？”
李林：“是啊，我们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
“老杜这人，话不多，也没说过什么，我猜他大概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你说老杜这人，有时候真让人没话讲。”
一瞬间，许悄悄恍然大悟。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晚上不要一个人……
这些话，杜聿名不止一次和许悄悄说过，起初她没在意，后来听他说多了许悄悄也细想过。
只是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
叶从容咬了咬牙：“那江陵不是更来劲了？”
李林说：“那可不么！唉…你说这女人，追人追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够的了。”
叶从容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李林哥，我听说，那个江陵，后来被人强间了？”
李林一惊，面色有些难看：“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叶从容眼珠子一转：“我听江陵说的，她去年找人去堵悄悄，还把她给打了。”
李林更是惊讶万分：“还有这事？”
许悄悄点了点头：“嗯，她说主要因为我是凌哥哥的妹妹，她看不惯我。”
李林笑了：“许凌钧啊，那小子，到哪个学校都是学校的一霸，江陵那个时候估计唯一不敢惹的就是他了。”
他看了看许悄悄，半开玩笑似地说：“你那个哥哥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时候没少在校内校外惹事，恨他的人多了去了，江陵确实算是一个，你可得小心一点。”
叶从容见话题拉的有些远，忙补充说：“江陵说是杜聿名强间了她。”
李林回头，冷笑一声：“哼，她这么说的？”
叶从容：“是这么说的！”
李林：“呸，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
“这件事的经过我不知道，不过你说老杜强间她？这事说出来你信吗？”
叶从容：“不信。”
李林：“不信就对了。太不要脸了！”
“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出事了。有一天老杜没来上学，我找许凌钧打听了才知道，他被抓到公安局了，说是公安局当场抓到他和江陵衣衫不整的场面，在加上当时江陵疯了一样的说老杜强间她。”
“老杜因为这件事被拘留了，公安局过了一个多月才调查清楚。后来回到学校以后，又因为出入酒吧这样的场所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
叶从容：“强间这种事情，要讲证据的，当场化验不就知道了，还要拖这么久？”
李林有些诧异：“小丫头片子，懂的挺多啊。”
叶从容笑了笑：“都什么年代了，这都是常识。”
李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老杜和江陵那个时候都是学生，造成的社会影响太差了，如果没有找到准确的证据，警察也是不敢随便放人的。”
许悄悄：“那后来呢？调查清楚了吗？”
李林感慨：“当然调查清楚了。他妈的那女人是被一群经常在酒吧附近鬼混的小流氓给轮、奸的！要不是公安局找到了当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老杜下半辈子可就要在监狱里过了。”
“那女人死咬着说是老杜强间了她，真是险恶至极。大概她下地狱也要拖着老杜一起吧。”
许悄悄想起江陵那跋扈嚣张的模样，恨极了却又无可耐克。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老杜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提前走了，那女人追了他一路，没追上来。后来老杜觉得事情不对，折返回去的时候，才见到那群小流氓已经提起裤子准备走人了。老杜当场还和那群小流氓打了一架，被打的挺严重的。老杜这人呐，心太善，到后来还一直埋怨自己那天没有像往常一样送江陵回家......”
叶从容：“他怎么这样优柔寡断，要是我，直接不理。”
李林正色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同班的同学，再讨厌也不能眼看着她遭受这样的侮辱啊。老杜那人，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有道是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反正这事情，老杜总觉得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抑郁了很长时间。”
李林感慨：“江陵那女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上了老杜吧。”
原来是这样，真相大白了。但许悄悄心里却很难受，有一种被人欺负，却又无力还手的，深深的无力感。
李林继续说：“其实说到底，最惨的还是老杜，他清华提前录取的笔试都通过了，那段时间在准备清华的提前录取的面试，就因为这女人的事，被拘留，错过了面试。一步之遥啊，真是太可惜了。”
“后来回到学校，那女人非但不收敛，还每天在外面说，老杜强间了她，好像被人强间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老杜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件事，就这样在学校背着强间犯的骂名，默默忍受着，我们几个都看不下去了，找那个女人理论，可那种女人，动不动就说要死，简直没法说。”
越听下去，许悄悄越觉得沉重的无法呼吸。
“之后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那女人怀孕了，也许是觉得人生无望了吧，就从教学楼的楼顶跳了下去。索性挂在了一棵树枝上捡回来一条命。人没事，但是流产了，还大出血，听说救不了，直接把子宫给摘了......”
李林的表情有些扭曲地说：“那天她摔在地上，血流的到处都是，没人敢救她，还是老杜抱着她一路跑去了医院。老杜这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这么众目睽睽的，他去做这个事情，岂不就是坐实了他和江陵之间的关系嘛，哎......”
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李林说：“这些事老杜没和任何人说过，他从来不在朋友面前诉苦。可是老杜他有什么错？他那么努力，却...哎，都是你们挑事，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
许悄悄心情也不好。那是杜聿名人生中最关键的几年啊，他心里也许不在乎背着强间犯的骂名，但他一定很在意没有考上清华。
虽然南陵大学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级高校，但从小到大的清华梦，杜聿名一定很在乎。
许悄悄不知道什么自己保持这样一个姿势坐了多久，她有些恨，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就好像赵书一样，明明就要走向新生活了，却倒在了临行的前一夜。
那是遗憾。
许悄悄站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去了洗手间。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觉泪流满面。
她忽然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她拿出手机，找到杜聿名号码，她编了一条信息：“哥哥，你现在过的好吗？”
沉思了良久，她又把后面那一句话给删了。只发了两个字：“哥哥”
过了一会，杜聿名直接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杜聿名问：“悄悄？发生什么事了？”
许悄悄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问：“聿名哥，你的人生有遗憾吗？”
杜聿名应该是特意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给许悄悄打电话的，他那边很安静，只听见他清浅地笑了笑：“怎么忽然问这个？”
许悄悄屏住了呼吸：“哥哥，我喜欢一个人。”
杜聿名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语重心长地说：“悄悄，哥哥以前和你说过，你现在的年纪，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我知道。”许悄悄忽然鼻子一酸，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可是，哥哥，我不想留遗憾，我想保护他，我不想让他再受到伤害。”
杜聿名沉默了。
“聿明哥？”
“嗯？”
“你觉得我可以吗？”
杜聿名浅浅一笑：“当然可以。”
“但是悄悄，再等一等，等你长大了，再长大一些好吗？”
许悄悄吸了吸鼻子：“那要到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杜聿名思考了一下：“等你考上大学了吧。”
许悄悄说：“好。”
挂了电话，许悄悄在杜聿名的备注里写到：你等我，聿名哥，等我上了大学。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点点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