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这群宫女颜色肃穆,尽然有序,熟练地翻查闻袅袅衣裳中是否带了违禁刀具等,待搜查完毕后,才叫闻袅袅跟着进鹤祥宫。

    鹤祥宫内也并不清幽,宫女和太监鳞次栉比,不太像是老年人的居所,倒像是人来人往的集市。

    其建筑也修建的十分豪气,各处都摆放着奇珍异宝,有寿字状的海枯石,还有一整块玉石雕刻成的弥勒佛像,罕见价高的奇异兰花也随意的四处摆着,一看整座宫殿都造价不菲。

    闻袅袅怕冲撞了贵人,只在进宫门时悄悄偷看了几眼,后来就一直低着头不敢再东张西望,直至跨进鹤祥宫的正殿。

    正殿内焚着厚重的海沉木檀香,烟气缭绕,熏着闻袅袅有些想咳嗽,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坐在那正殿高台之上的,便是本朝太后了。

    本朝太后乃是先帝的原配,出自宗氏,将将及笄之年就赐婚于先帝做正配王妃,但据说与先帝不甚恩爱,连相敬如宾都勉勉强强,所以只诞下了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梁王,就再无所出。

    宫女将闻袅袅引领至前,示意其行礼问安。

    闻袅袅不敢抬头冲撞太后,于是低着头行礼,并问候太后安好,只是行礼时,她用余光瞥见似乎右边还坐着一位贵女。

    “起。”

    太后的声音沉稳,听声音并不像是一个老人,反而中气十足,带有一些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到底是什么美人。”

    听见太后诏令,闻袅袅便微微将头抬起,但视线依旧不敢直视前面,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前方坐着一个身着茶色金纹服饰的女子。

    “果然名不虚传,和清平侯夫人的确相像,你说是吧,郡主。”

    “母后说笑了,儿臣年纪虚,哪儿见过清平侯夫人呢,不过这闻淑女果然是美人一个。”

    太后话音刚落,其坐在右侧的女子笑吟吟地应答,但也不见她起身,只是端着茶盏稳稳当当地坐在靠椅上,似乎她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虽这两人都是面带笑意,但闻袅袅却在其中感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太后夸赞。”

    闻袅袅遵守着宫中的规矩,又向太后行了个礼,但轮到右侧的女子时,她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稍稍愣在那里。

    “闻淑女进宫少,定不相识,忘记给闻淑女介绍一二了,这是平昌郡主。”

    太后才想起来闻袅袅并不认识刘善尹,补了一句。

    这时闻袅袅才敢正眼去看平昌郡主。

    虽说是郡主,但衣着打扮却不像,其身着鹅黄色衣裙,耳坠上只挂着银饰,头戴素玉宝钗,手臂上戴着的药天师绘像的手钏儿、衣饰以流苏和响铃为主,随身子摆动可以发出清脆细碎的响声,要不是太后介绍,闻袅袅将其错认成修行居士都未尝不可。

    郡主是新帝的同胞姐姐,所以内廷众人都忌惮她三分,但她的长相却十分面善,圆眼小鼻、轻唇细眉,脸似若月轮,像是古画中的观音大士,慈眉善目,特别眉间刚好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这便更衬了。

    “谢平昌郡主夸赞。”

    闻袅袅也如同刚刚对太后夸赞那样,依照着宫规行礼。

    规矩已落,话自然也要进入正题,只见那高台上的女子清咳两声。

    “此次诏闻淑女入宫,是为京中传闻一事。”

    太后说罢,闻袅袅身子一颤,像是有些站不稳,汗滴从她的额间冒出,她就知道太后诏她入宫定不是什么便宜事。

    “相比你也听说,近来,京中有一则传闻,说是清平侯府家的小姐颇为不检点,与男子厮混,甚至邀其入府偷情,虽然此事不关哀家之事,但哀家作为这天下之母,既然知晓了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但想到清平侯府的脸面,对闻淑女你还是留三分薄面,不过那狂徒哀家定要打入天牢。”

    太后一改之前夸赞闻袅袅时的淡笑,此刻是面无表情地说完这段话,仿佛从一个面容和蔼之人,变成了断人生死的判官。

    她高高地坐在正殿的高椅上,俯视着闻袅袅,像是在审判一个罪人。

    “太后,此传闻为谣言,臣女并无做那肮脏之事,那男子是兄长的至交好友,来侯府也是有事相商,略坐坐就走了,还请太后明察,误冤枉了好人。”

    虽然闻袅袅也知道顶撞太后不好,甚至会落得个驳斥君上的重罪,但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如果陈训落狱,那么清平侯府又怎么对得起陈训的恩情呢。

    所以她鼓足勇气解释,做好了冲撞太后被责罚的准备。

    “母后,儿臣觉得闻淑女说的有道理,女儿家的清白十分要紧,怎么可能随意偷情呢,况且闻淑女现又无婚约在身,那男子听说也是清白人家的独身,他们既然有意何必偷情,直接定婚约便是。”

    刘善尹此次前来可不是来鹤祥宫随意坐坐的,她自太后诏令一发,就得到了消息,太后怎会召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小辈入宫,其中定是有蹊跷。

    况且清平侯府与宗氏有暗仇,这众人都知,她定要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早早地以请安为名来鹤祥宫,就为了看这出好戏。

    “若是谣传,怎么会闹得京中人尽皆知,定是有所依据众人才会如此说。”

    太后依旧不依不饶,其实她也不在乎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只是宗室娘家那边递消息来,说一定要让闻袅袅声名狼藉,最好名声彻底臭了。

    她也知此事做的并不圆满,她与清平侯府一族不甚相熟,忽地召见其侯女入宫,此番针对,定会惹人非议,而且娘家还与清平侯府有暗仇。

    太后也十分为难,并不想做这个局,但宗氏那边依旧不停地递消息来催促,最后还是一则新发来的消息打动了她。

    消息上说沈兰幡对闻袅袅有意,若是此事不成,那她孙女的婚事可能就搁置了。

    这内廷众人都知灵襄县主对沈首辅有意,为讨其欢心,费尽心力,太后何其疼爱孙辈,自然是为了县主的婚事殚精竭虑,现在突然跑出来个闻袅袅,自然是不依的。

    “那是有小人暗害,还请太后明鉴!”

    闻袅袅扑通一声跪倒在那汉白玉地砖上,膝盖都擦破了一些,轻薄的纱裙处隐隐约约透着一丝血色。

    “闻淑女何必这般固执,哀家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此事事关侯门脸面,哀家必然要管的,那既然你不愿意将其打入天牢,那哀家就发一则诏令出去,就说你们是指腹为婚,早有婚约可好?”

    只见太后从那高台处缓缓走下,走至闻袅袅身边,双手将其扶起,似乎刚刚责问她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又变成了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

    太后久居深宫,早就将那御人之术学的炉火纯青,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招数她用来都是百试百灵的。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将闻袅袅给赐婚出去,也不会挡了她孙女的亲事。

    “臣女只当陈公子为兄长,并无男女之意,还望太后垂怜,那谣言之事,臣女也不会坐视不管,定会将其根除,免扰太后圣听。”

    闻袅袅又马上跪下,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顶撞太后,反而不卑不亢,颇有侯门清高的风骨。

    刘善尹挑眉,目光直直地定在闻袅袅身上,不由得对这位清平侯府的闻袅袅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陶瓷花瓶,看来是她小瞧这位闻淑女了。

    太后在宫内软柿子捏多了,倒是第一次遇见闻袅袅这种角色,可能是因为闻袅袅少入宫的缘故,没有被内廷的琐碎规矩给折磨过,也可能是她出身自将门,便自有一股风骨在。

    要是改在往日,太后说不定就放过闻袅袅了,但今日不行,此事事关宗氏和灵襄县主,太后定不会轻易放过。

    “母后,此事不如再三思片刻?若是闻淑女与那位陈公子缔结姻亲,那霍乱出帷的谣言不就被定为真的了吗?”

    刘善尹在一旁出言相劝。

    她也并不只是来看热闹的,自刘长修继位后,因梁王没有夺嫡成功,太后十分记恨刘长修,几次三番暗地里明面上与刘长修作对,给刘长修难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名义上是母子,但实际上是政敌。

    太后这边有异动,她定是要来替刘长修盯着的。

    太后垂首俯视,瞄了闻袅袅一眼,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刘善尹的劝言,直接传召来女官,替她描写圣诏。

    见其如此行动,闻袅袅冷汗直冒,手臂也微微颤动起来,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只是自父母身亡后,她第一次直面皇权的威迫。

    原来父亲和兄长此前日日过的都是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面对绝对的权威,她所作的防抗根本没有用,只是徒增笑料罢了,但即使如此,她也要尽力保全清平侯府的名声。

    “若太后执意如此,那小女在此磕一百个响头,以明其志。”

    只见闻袅袅说完,缓慢地向地砖上一个又一个磕头,力道不轻不重,漂亮的额间被砸出一块儿淤青,渐渐地淤青越来越紫,额间也浮肿起来,过了一盏茶后,她的额间被地钻擦伤,冒出涓涓鲜血。

    血滴顺着挺拔的鼻梁缓慢流动,形状可怖,惊住了太后和刘善尹。

    太后眉心略为所动,眉头微皱,她并不是怜惜闻袅袅,比这血腥残暴之事,她不知见过多少。

    她是怕百姓在其后嚼舌根,说她逼迫其女,态度残酷不仁,毕竟她在臣民面前都是有贤后之德的天下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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