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也惴惴不安,的确清平侯的事情已经连累陈训太多了,她也不希望这次陈训被牵扯进其中。
而且最近陈训随沈兰幡一起外巡了,现在不在京中,要是清平侯府出了什么事情,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但出乎闻袅袅和梅姨的意料,接下来的几日,除了谣言在继续发酵之外,清平侯府内相安无事。
正当她们要放松警惕之际,一道诏令递交到了清平侯府。
此道诏令的主人是当今太后,她召见闻袅袅入宫觐见。
这诏令十分突然,让闻袅袅和梅姨猝不及防,而且因为闻袅袅父母早逝的缘故,所以即使她是正牌侯女,却从来都没有进过宫,拜见过宫内的贵人。
“袅袅没事的,放轻松,在宫内遇见贵人们,低头行礼就是,别多言,要是太后责怪你什么,别辩解,直接认错谢罪便是。”
梅姨好好嘱咐着闻袅袅,幸好之前她教导过闻袅袅一些宫廷礼仪,即使现在被急诏入宫,也不至于礼仪上出什么差错。
清平侯府外候着好几个老态龙钟,双鬓银白的老太监,个个身着紫金色袍子,手持拂尘,还带着一顶出入宫廷用的轿辇也是停在侯府门口等着。
闻袅袅鼓足勇气,迈过清平侯府的门槛,向轿辇处走去,坐进轿辇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守在侯府门口,同样忧心忡忡的梅姨。
梅姨向她投去鼓励的眼神,闻袅袅也不想让梅姨过于担心,所以笑着回应她,接着坐进轿辇中了。
太后的老太监们见闻袅袅入了轿辇,在侯府门口敲了一声响锣,接着让轿夫们抬起轿辇,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虽然这轿辇坐着并不舒服,甚至有些搁屁股,但闻袅袅还是正襟危坐,她十分紧张又警惕,但这轿辇她是第一次坐,又十分摇晃,都有点晃的她想吐。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闻袅袅有些坚持不住,她扶住轿辇的窗框,偷偷打开一点帘子,想透透气,顺便看看到哪儿了。
掀开帘子,只见四周都是朱墙琉璃瓦,各色雕梁画栋,楼亭水榭都精致非常,朱色的墙面上似乎还贴着金箔,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各处建筑也不是只用珍宝异石堆砌而成,而是各有特色,有用青竹架构竹馆,也有具有西域风情的奇楼,更难得的是皇城内还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内河,内河旁栽种着许多垂柳,还养了一群在水边顾影自怜的仙鹤。
连湛蓝的天空上都飞着一个大蛾风筝呢。
闻袅袅心中感叹,难怪别人说皇宫景致是京中第一,沈府和其相比的确还是差了一截,看见这奇观美景,她心中的不快之意都消减了许多。
看来还过一会就能到太后的寝宫了吧。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轿辇却忽然停了下来,幸好她扶稳了,要不然差点就从轿辇里滚出去了。
闻袅袅掀起帘子,发现原来是为首的老太监被一位衣着华贵,头饰繁复的年轻女子给叫住了,所以轿辇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位不速之客便是梁王的幼女,太后的孙女灵镶县主刘绿拂,她本是来宫道这边拾风筝的,却见太后的老太监领着一顶轿辇行色匆匆,不由得好奇叫住了他。
老太监见原来是灵襄县主问询,也只能是一五一十地把太后要召见闻袅袅的事情告诉了她。
“闻袅袅?是清平侯府那位吗?”
刘绿拂本来是没多少兴趣的,只是多嘴问一句,但从老太监嘴里听见闻袅袅的名字后,忽然来了精神。
在得到老太监肯定的回答后,刘绿拂好奇的目光向闻袅袅所在的轿辇处扫去。
刘绿拂自幼便被人夸赞美貌绝伦,无人能比,为此她自视甚高,可略大些出了宫门外后,才从外人那儿听闻清平侯府千金的美貌才是冠绝京中的存在,她有些不服气,但总是没有机会见闻袅袅一面,今日有幸可以看看传闻是不是真的。
百闻不如一见,她不顾老太监的阻拦,径直向轿辇走去,一把就掀开了帘子,那一瞬间她和闻袅袅四目相对。
闻袅袅一惊,不知来者何人,美目微瞋,一副受惊的娇憨姿态。
她生性本就谨小慎微,经过沈府被刺一事后,更是加胆子悬在了嗓子眼处,刘绿拂这一冲动的举动,真把她给吓住了。
刘绿拂也愣住了,原来京中传闻并不全是空穴来风,闻袅袅之姿色的确在她之上。
她缓缓放下帘子,心中不禁感叹,原来那些传闻是真的,闻袅袅姿色果然不同凡响,不是凡间俗物。
在一旁的老太监赶忙来打圆场,将闻袅袅给叫出轿辇。
“闻淑女,这位是灵襄县主。”
“县主安好。”
闻袅袅即使被吓住了,但是还是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向刘绿拂行礼。
刘绿拂冷哼一声,傲气地拉着裙摆扬长而去,并不再理睬在一旁行礼的闻袅袅。
闻袅袅见刘绿拂走了,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又是像在沈府那样,会被人挟持呢,是她想太多了,这里可是皇宫欸。
老太监这时示意闻袅袅上轿辇继续出发,于是闻袅袅只好继续坐进了那个并不舒服的轿辇中。
轿辇又开始摇摇晃晃,队伍开始继续出发。
而在不远处,一袭墨青色身影从朱墙转角处走出来。
“县主,请务必别在宫道上打闹嬉戏。”
这个灵襄郡主一直向沈兰幡邀约进宫,沈兰幡推拒了好几次,最后太后发话,他实在推诿不过,只好来宫中作陪。
刚刚刘绿拂一直在叫他陪自己放风筝,后来风筝线断了,飘到了这处,刘绿拂先跑去拾风筝了。
而他自然是慢悠悠地走去,他可不想陪小姑娘放风筝,奈何太后发话,拉拢拉拢梁王也未尝不可,也只好来做做戏。
沈兰幡也见到一队轿辇匆匆走过,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也许又是哪家达官贵人觐见吧,这是内廷常事。
这时刘绿拂拾起她画的大花翅蛾形风筝向沈兰幡一蹦一跳地跑来,看起来她的心情应该是蛮不错的,并没有刚刚姿容逊色一事而气恼。
“兰哥哥,你猜我刚刚看见了谁?”
“不知。”
沈兰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敷衍过去。
这灵襄县主固然天真可爱,且他也明白太后的意思,但先不用说县主年纪尚幼,未到婚配之年,更何况他现在对其只有长兄对幼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见沈兰幡并不怎么搭理自己,刘绿拂开始有了一点小脾气,接着又自顾自地说了一些气话起来。
“刚刚我看见清平侯府的闻袅袅了,长的的确蛮漂亮的...不过嘛就那样,兰哥哥有没有见过她呀,是觉得她好看还是拂儿好看呢?”
刘绿拂说这话时,虽有些小脾气,但还是羞涩的,她会不好意思地看向地面,不敢看沈兰幡,毕竟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谁会不羞涩呢。
她心底暗暗欢喜,之前一直向太后撒娇,让她将沈兰幡请来,太后果然疼她,替她将沈兰幡给请来了,她才能和兰哥哥独处,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太后,给她斟茶折花。
但刘绿拂面前的这位兰哥哥在听完她说的话后,神色忽变,像是七魂六窍出了神一般愣住了,神情也变得十分不自然。
“兰哥哥?”
刘绿拂见沈兰幡怅然的神情,感觉不对劲,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连忙唤他醒神。
“无事。”
沈兰幡渐渐缓过神来,又变回了往常一般淡然自得的模样,只是刘绿拂没仔细瞧见他的眉心有一丝细微的皱痕。
“县主在哪儿看见的闻淑女?可知是何人传唤吗?”
刘绿拂听见沈兰幡的问询,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一直努力地在讨兰哥哥的欢心,可兰哥哥一听见她提起闻袅袅,就这样着急询问,难不成兰哥哥也是那样只看女子姿色的俗人?
“就在湖边的宫道上,是太后传召的她,其余就不知了。”
虽心中有些不开心,但刘绿拂还是如实告诉了沈兰幡,她失落地盯着地上有些许裂缝的汉白玉地砖,不像往常那样笑着仰视沈兰幡。
毕竟她出身不凡,是不屑与旁人争风吃醋的,她从小所习的礼仪规矩也让她做不出撒谎狡辩的事。
沈兰幡听罢正欲离去,刘绿拂却伸手拦住了他。
“太后所在的鹤祥宫,备设甚多,仆从森严,没有传令是万万进不去的,还是我带你进去吧。”
刘绿拂向沈兰幡亮出了她系在腰间的鹤祥宫宫令,这是她作为太后孙女的特权,可以随意进出鹤祥宫。
“多谢了,县主。”
沈兰幡也颇为吃惊,没想到这灵襄县主如此好心,是他有失偏颇了,还以为县主也如同她祖母一般是只笑面虎。
原来在这深宫大院之中,还能有如此纯良心态的人,看来这县主的确被保护的很好,真是难得,是他狭隘了,还以为这深宫之内,人人尔虞我诈。
在他们俩谈话之时,老太监们领着的轿辇已经不紧不慢地赶到了鹤祥宫门外。
闻袅袅一下轿辇,宫女们就一窝蜂地拥在她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