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当眼睛寻找到身旁那个衣角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那个人稳稳地坐在那里,满身的阴影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

    一阵秋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吹起沈兰幡的衣袍,她眼里的事物渐渐模糊,不知为何只留下了椅上人的身影。

    沈兰幡表情肃穆,手微微抬起像是要阻止什么,但又收了回去,不停转动着拇指所戴的玉扳指。

    “沈兰..幡。”

    闻袅袅意识到了身处险境,她看向沈兰幡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和伤感,即使沈解环将她死死挟持住,但她还是挣扎着喊出了沈兰幡的名字。

    她开始有些喘不上气,眼前也开始发黑涣散,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还没有完成父亲母亲托付给自己保护清平侯府的任务。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闻袅袅晕厥过去,身体也开始失力开始倒下,沈兰幡见事况不对,随手一掷打掉沈解环手里的簪子,将闻袅袅给接在怀里。

    “兄长,不如现在就把她给处理掉。”

    沈解环看出了自己兄长眼中的动摇,闻袅袅绝对是个必须要除掉的阻碍。

    沈兰幡仔细查看了闻袅袅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她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横抱起闻袅袅打算回了兰阁的客房内修养,并不理睬沈解环的话。

    “兄长!”

    沈解环看着沈兰幡的背影,喊住了他,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有不甘有气恼,但更多的是失望。

    “此事,你无需再管。”

    沈兰幡听见了沈解环的喊声,停了下来,他并未转身,只是将脸微微侧过,神情冷漠,看向沈解环的眼神凛冽,淡淡留下一句话后,就快步离开。

    沈解环留在原地,目送沈兰幡的身影离开,沉默不语。

    现在宗氏好不容易愿意和清河沈氏合作,难道要被区区闻袅袅所阻碍?

    他不甘心。

    他眉头微蹙,委屈和后怕的滋味涌上了喉咙,握紧了双拳,狠狠地捶打在柱子上,震得一旁的榆树落下了微焦的枯叶。

    即使指关节被擦伤,破皮流血,他也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拳又一拳的挥打过去。

    直到青韭听见动静不对,匆匆赶来,才阻止了沈解环几乎疯狂的举动。

    “二公子,这是怎么了啊?怎么流这么多血,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啊。”

    青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凭他多年在府内行走的经验,平时安静有礼的二公子不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又是在兰阁里,或是和主子有关?

    他本欲去叫府内的大夫,来看看沈解环的伤势,却被他给拦下。

    “青韭,你作为兄长的贴身侍从,应该很清楚他和清平侯府那位淑女的事吧?”

    青韭不知为什么沈解环会这样问,但作为沈兰幡的贴身小厮,守口如瓶的基本操守他还是具备的。

    “二公子,主子的私事,奴婢不太明白。”

    沈解环肯定是知晓自己兄长的部下都是三缄其口的,但他不是没有招。

    “那位闻淑女,刚刚偷偷窃取沈氏的情报被抓个正着,此事不仅关乎兄长,还关乎整个清河沈氏,青韭你还是如实和我交代比较好,不然沈氏机密泄露,不是你我可以担责的。”

    “闻淑女..是细作?”

    青韭很吃惊,闻淑女看起来并不像细作啊,但沈解环也没有欺骗他的理由,再看了看地上带血的簪子和沈解环沾满鲜血的双手,他已经信了有八分。

    再次得到沈解环肯定答复后,青韭还是一五一十地从头将闻袅袅和沈兰幡的事情告诉了沈解环,毕竟涉及到沈氏安危的事情,他一介小人物担待不起。

    得到青韭的情报后,沈解环不由得皱眉,原来如此。

    那一开始就是闻袅袅主动靠近的兄长,引诱的他,兄长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了。

    这次化解危机,重塑清河沈氏荣光,不用兄长,靠他沈解环照样可以完成。

    想到这里,沈解环捏皱了宗氏递给他的密信。

    这么多年来,兄长作为沈氏长子,一直都是耀阳一般的存在,而他作为次子,是仰望耀阳的存在。

    兄长是清河沈氏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五岁可做诗词,八岁能通古赋,十二岁得了骑射场魁首,年仅十五岁就中了进士,现在又是本朝最年轻的首辅。

    他艳羡兄长,渴望成为他,但作为次子,即使他也广通六艺,在众人眼里他还是不如兄长,他一直活在兄长耀阳的阴影之中。

    他是耀阳下的萤火,因为耀阳太过耀眼,所以没有人会在意萤火的光辉。

    但总有一天他自己会证明,耀阳早晚会西落,而萤火会在夜晚里永存。

    而在那处偏僻的京郊小院,屋内人影绰绰,小小的屋子弥漫着药香,床上被放了一个浸满水的木盆,一袭枯青色长衫的陈训倚靠在床首,他过度疲惫,但依然守在一旁小憩片刻。

    在那床上躺着的,则是受惊晕厥的闻袅袅。

    待她幽幽转醒后,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居所,脖子有些吃痛,还有冰冰凉凉的感觉,用手去触摸,能摸到一圈纱布和药膏。

    等回过神来,海水般汹涌的记忆冲进她的脑海。

    “沈解环要杀我,他还要害清平侯府...”

    闻袅袅喃喃自语,她的话惊醒了在一旁守候的人。

    “袅袅,你感觉还好吗?”

    闻袅袅寻声看去,那个人却不是沈兰幡,而是陈训。

    陈训看样子已经在她身旁守候了很久,他的眼里不满了不安和担忧,还有自责。

    “陈公子?我怎么会在这儿?”

    闻袅袅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一所乡居小院中,而不知为何陈训在自己身边守候着。

    “沈兰幡将你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接到你时,伤口就已经包扎好了,只是你昏迷不醒,我怕送你回清平侯府会惹出风波,于是将你带到了我所住的京郊小院。”

    自上次一百金时间后,陈训向沈兰幡投诚,被收入麾下,故现在他已经是沈兰幡的门客。

    他质问过沈兰幡,为何闻袅袅会在沈府受伤,沈兰幡告诉了他一些隐情,并且叮嘱他,别再让闻袅袅掺和进这些事情里,要好好照顾她。

    闻袅袅脑子里的眩晕渐渐散去,也想了起来,沈解环他要除掉清平侯府,她到底该怎么办。

    一颗又一颗如雨滴般大小的泪划过她的脸,为什么沈兰幡这样帮她,而他的弟弟却要除掉侯府呢,她真的不懂。

    “袅袅,不管发生什么,我会帮你帮侯府的。”

    陈训从沈兰幡哪儿知晓了事情的发生和经过,所以对闻袅袅的担惊受怕和沮丧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归顺沈兰幡的条件之一就是,让沈兰幡保证他要保住清平侯府,虽然沈兰幡此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也不会背弃掉清河沈氏的名声,做个背信弃义的人。

    是那沈解环开始不受控制,脱离他和沈兰幡的筹谋和计划中。

    “那...沈兰幡会不会帮他弟弟,帮他弟弟除掉我们...”

    闻袅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如果说她之前还抱有一丝期待,那么现在期待彻底落空。

    “不会的,就算他会,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谢你,陈公子。”

    闻袅袅眼底又泛起点点泪花,陈训的确帮她帮清平侯府帮的太多了,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报答为好。

    等冷静些许后,他们俩约定好,回到清平侯府后暂时不将闻袅袅被刺的事情,告诉梅姨,一是怕梅姨担心,二是怕有心之人听了去,让清平侯府落人口舌。

    陈训本欲让闻袅袅再多休息休息再回侯府,但奈何闻袅袅坚持她已经好了许多,要先回去才能安心。

    回侯府的一路上两人无话,各自都怀揣着心事。

    闻袅袅又回想起她在侯府的时光,沈兰幡对她那如同暖煦春风拂面的温和,为什么在她生死攸关之际,又变得那么冷漠淡然。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想的太多,沈兰幡或是对所有人都是那样,并不是只对她温和体贴。

    而且他们也才见过三面而已,并不是多么熟悉。

    那样就说得通了,面对秘谈被偷听,任何人都会警戒,其实她只是想知道沈兰藩的回答,他是否会答应他弟弟的提议。

    陈训见闻袅袅偏着身子,将脑袋靠在马车的窗户边,下巴也支在窗台上,愣着神盯着窗外喧闹的麻雀,他看出来了她的不安和烦恼。

    “其实不管是沈氏也好,还是其他门阀氏族也好,每个庞大的家族都是为自身的利益而驱动,而袅袅你其实也是在为清平侯府的利益所驱动。”

    陈训轻声安慰,他也在将一些处事之道慢慢教授给闻袅袅。

    “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沈兰幡要出一百金救下侯府,但是他的弟弟却...沈兰藩到底想干什么?”

    闻袅袅将目光从窗外移回马车里,最后落在陈训的脸上,眉梢微蹙,神情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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