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眼下正是春寒料峭,不少体弱的老人孩子都染了风寒。

    京城中多是达官显贵,看病求医多信任宫中太医。像这种街上的药堂,只有手头上留有富余的百姓病到不得已才会过来求医。

    以陈、周两个大国为首,中原的天下被一分为二。

    可惜两个大国的皇室皆无能,许多曾经的附属国已经纷纷独立,招兵养马、各自为政。

    小国之间纷争不止,大国关系一触即发。

    没有稳定的环境,百姓想要从事长久的生产经营都十分困难,日子紧巴巴的过着。

    小病不医,拖成大病。

    林归玥曾听父亲说过,说现在穷人的命抵不上银钱,人生了病,多是自己苦熬。

    熬过了,说明老天还要留你在世间,熬不过,也就是命到头了。

    寻医看病,那昂贵的费用,只有那些有钱人才承受得住。

    林归玥的父亲林泓就是在战争中产生的遗孤,从小吃百家饭长大。

    当时还不到八岁的父亲因为家乡的战乱一路行乞,最后命悬一线晕倒在这京城外。好在遇到当时正在布施的王家人,也就是年轻的外祖父母。

    外祖父继承家学行医,外祖母家里是种粮的,成婚时便将几亩田作为陪嫁。

    婚后夫妻两人一番商计,便将这几亩地都种上药植。由外祖母打理,雇了些长工,将养好的药材卖给附近的药堂,如此也攒下一些家财。

    除却日常的基本开销,外祖父母两人将剩下的银钱都用来救济穷苦百姓,外祖父更是常常外出给人看病问诊,不仅不收费用,还要倒贴药材。

    当时奄奄一息的父亲被外祖父救下,在病好之后还被教养在身边,认作义子。

    父亲也正是如此能有机会与母亲相识相恋。

    之后为了身体孱弱的母亲,也为养父的衣钵能够有人继承,林泓苦心钻研医术,至于后来阴差阳错下进了太医院,这一进就是十几年。

    到了药堂,林归玥换了身装扮,穿上灰扑扑的棉麻衣服,又戴上布帽,看上去就是一个稍显秀气的少年。

    一整个早上,上门的顾客屈指可数。

    病人求医,有药堂里的老大夫坐诊,林归玥便在一旁陪诊,从中学习。

    沈不咎送林归玥进了药堂,便熟门熟路的坐到大堂门口边的椅子上拿了本兵书看起来。

    只不过,看的时候总忍不住偏头望向药柜旁的林归玥。

    有时林归玥在整理药材,有时在为几位老主顾熬制药膏,沈不咎都会呆呆的望着。

    等这炙热的视线要被发现时,他就会急忙忙地回神,佯装在认真地看书,还要欲盖弥彰得频频对书点头。

    青竹对自家公子的这番作态已经习以为常,权当看不见。

    跑堂的小伙倒是常看常新,每每看见这么一个俊俏小伙满脸怀春的样子都觉得十分有意思。

    私下里,早就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了心知肚明判断。

    林归玥其实时常能被注视的感觉,猜测是有人在看自己,可是又不敢确定。

    有时她会疑心,是不是门外有人想要进来问诊却又有难言之隐因而在外徘徊。

    但是她朝外看,街道两旁的小贩断断续续的吆喝,形形色色的路人往来如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

    总之是全然没想过,这频频投向自己的视线来自于那位看起来一直在门口全身心看书的小公子。

    一晃过了晌午,林归玥要同另一位大夫一同去城外郊区看诊,沈不咎便带着青竹回林府。

    离开时,他站在药堂门口,眼神不停流连。

    青竹看见公子这副痴样,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出声提醒;“公子,再看下去,林小姐就要发现你啦”。

    沈不咎思绪被打断,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心里忍不住叹息,今日这一上午,又没有能同阿玥说上几句话。

    林府这边,林归珥在院子里临了会字帖之后便去书房温书。

    等沈不咎上门时,林归珥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放空。

    林府算不上大,姐弟两人加上一个林父三人,各自都没有伺候的小厮丫鬟,只招了两个在外守门的护卫,顺便看顾一家人的安全。

    府里除一人一间房之外,便是两个小院子和一间客房,连正经的会客厅也是没有的。

    在林归玥林归珥尚且没有记忆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便不在了。

    而林归珥自出生起,身体便不好,林父一个人辛苦拉扯姐弟两人。

    他们生下来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林泓在忙得脚不着地、晕头转向。

    彼时林泓在太医院资历尚浅,职位不高,俸禄也低。

    在最难的时候,不得已将孩子托付给王家照料。于是林归玥和林归珥六岁时和父亲一起住进了外祖父家。

    “沈不咎,你每日都没事可做的吗?怎么整日围着我姐姐打转?”

    一见到沈不咎,林归珥就忍不住发问。

    其实最近这些日子,林归珥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有些怪异的感觉,尤其是看到沈不咎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瞧见沈不咎凑近姐姐,那股别扭的感觉就会更加浓烈,可是具体原因又说不上来。

    因此,林归珥这段时间都会有意无意地将两人隔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不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慢慢走到林归珥面前,岔开话题,装作刚想起似得问道:“归珥,你的生辰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林归珥一听,又是一愣。

    回想到昨夜放灯的情形,他有些警惕,回道,“眼下还有一个多月呢,你问这么早作甚,我可不是那种张嘴要礼的人。”

    林归珥心中暗暗自得,姐姐的生辰我早从两个星期以前就开始准备了,这次定不会叫沈不咎这厮比了下去。

    沈不咎一听,心里有了数,林归珥定然已经着手准备给阿玥的礼物了,好在自己也早有准备。

    他面上带着笑意,“那好,你只等生辰日接着惊喜吧。”

    林归珥想到去年生辰,沈不咎亲手制了一盏巨大的兔子形状的花灯,姐姐放在房间的正显眼处,每天都要摆弄观看,还会定时清理,可见是十分喜爱。

    自己送给姐姐的发簪,却没见姐姐带过几回。

    这回自己亲手给姐姐缝制两双绣鞋,再用上自己新学会的花样,想来姐姐一定更喜欢自己送的礼物。

    只是不知道这次沈不咎会给姐姐送上什么礼物。

    林归珥忍不住问道:“那你可有想好给姐姐的礼物吗?”

    “已经有了些打算,你呢?”沈不咎反问。

    “哼,这次我可是精心准备,不与你细说,你只等着看吧。”

    林归珥想到自己要送出的礼物,感觉胜券在握,仿佛已经看到沈不咎那日吃惊又黯淡的神态,面上不自觉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见这笑容,再结合前段时日林归珥的一些小动作,沈不咎已经差不多猜到他的打算。

    沈不咎看着林归珥,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归珥瞧见沈不咎这莫名和善的表情,心里又开始感觉到毛毛的。

    输人不输阵,林归珥脸上保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却是在心里默默回忆:

    自己最近可有不小心说漏自己的打算?

    又或者是打花样的稿子可有无意间被人看见?

    青竹站在不远处帮忙修剪院子里的杂草,默默听完了这两个人对话的全部过程。

    虽然面无表情,却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两个整日围着归玥小姐打转却还都不自知的家伙啊。

    等他整理完走近,就看见两个人已经各自在看书习字。

    阳光下,两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姿态端庄,神色认真,间或穿插上一两句闲谈,任何人看来都正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只有青竹,见怪不怪,转身离开去了伙房,内心感慨:

    呵,小男孩,变脸真的好快!

    至于林归珥和沈不咎,两位看起来都十分专注的家伙,也在心里暗自思索:姐姐(阿玥)怎么还没回来?

    却说今日药房来了位重病的患者,林归玥和坐诊的老大夫很是研究了一阵,以至于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担心家里的两位生气,林归玥特意在街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带回去。

    希望看在冰糖葫芦的份上,他们不要用自己置气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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