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叮铃铃……叮铃铃……”

    夏橙像往常一样被闹钟惊醒,只是睡意深重,她的眼睛根本睁不开。她翻了个身,用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着,迷迷糊糊地按掉了闹钟,然后翻过身平躺着继续睡。但是她放不下心进入睡眠,脑子一半困倦一半清明。她不敢睡着也困得醒不过来。她真的很恨清早的闹钟。

    好困啊。好不想起床啊。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美梦,都怪讨厌的闹钟,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再睡一会说不定可以接着做这个梦。做梦真美啊。我真的好困啊。人为什么要上班啊,为什么上班要起这么早啊。今天好像事情不是很多,要不我晚点去,可是迟到要扣工资的,而且我这个月已经迟到三次了,主管看我的目光都想杀人了,再迟到会被开吧。要不我装病请半天假,可是要装什么病呢?发烧?拉肚子?会不会太假了啊,那说我早上骑车摔了?更假了吧。哎呀不行不行,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编什么理由才能让主管相信我是真病了。不行,不能因为赖床透支我的信用。比起起床,还是绞尽脑汁想理由跟主管请假更痛苦。算了,起来吧……

    夏橙在半梦半醒中做了好大一番心理斗争,终于下定决心立刻起床。

    可是她的眼睛像是粘了胶水一样还是睁不开。她像往常一样伸长右臂摸索着灯的开关。只是很奇怪,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夏橙真想继续睡过去,但是仅有的羞耻感提醒她,她不能迟到。

    她伸长左臂去够床左边的那个开关。突然,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她感到她的手臂下面好像是一个人脸。

    可是不可能啊,她一直是一个人睡的,昨天张俨送她回来之后她还失眠了很久。她清楚地记得睡前只有她一个人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我还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做梦时眼睛是怎么都睁不开的,我现在眼睛也睁不开。对,我一定在做梦。

    夏橙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动了动眼皮。

    她的眼睛睁开了。

    夏橙的眼睛确实睁开了,她甚至能隐约看见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光。这让她浑身发冷。眼睛能睁开说明大概率不是梦。难道是家里进了贼?夏橙忍着巨大的恐惧轻轻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衣服完整,身上也没有不适。

    正在她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身旁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吓得夏橙差点心脏骤停。原来是她的手臂还在对方的脸上,对方可能是感到不适,所以推了下来。夏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吵醒了对方,这样她就死定了。

    她屏住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这样等了不知多久,见身旁完全没有了动静。夏橙决定先悄悄下床,再逃出去报警。

    因为不敢有太大动静,夏橙维持着上半身不动,双腿悄悄往床边移动,慢慢摸索地面。正在她准备站立的时候,一个身躯突然压了过来。

    这是一个男人的身躯。

    夏橙迅速在脑中演练着逃生的方式,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她现在被压着一动不动,根本逃脱不掉。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

    夏橙紧闭着双眼,努力驱除着内心的恐惧。

    这时,灯亮了。

    夏橙身上的压力也瞬间没有了。

    那人好像只是翻身开个灯。

    “开关在你这边。”是男人的声音。他好像没有恶意,而且好像认识夏橙。

    这是怎么回事?抱着必死的决心,夏橙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惊讶地发现天花板没有顶灯。她已经习惯了早上睁开眼睛先看两秒顶灯醒醒神。她睁大眼睛看了一圈天花板,发现这个房间的灯是线条灯,确实没有顶灯。她现在糊涂了,她又一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鼓起勇气转过身,想要看看身旁的人到底是谁。

    她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一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一张自己不知道在记忆里描摹了多少遍的脸。一张和南柯一模一样的脸。

    她呆住了,眼泪不禁从眼眶中无声地流出来。此刻,她已经忘记恐惧,也忘记了要追究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身旁这个男人。

    她慢慢伸出手,用手指缓缓在男人的脸上移动,她描摹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和他的鼻子。然后将手掌贴在了男人的脸庞上。她隔着泪眼,静静地看着男人。

    男人显然感受到了夏橙的动作,在夏橙动作停止后,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满脸是泪的女人。女人的神情非常悲伤,但悲伤里似乎又有一种深情和狂热。

    他一时也愣住了,不敢出声打扰。

    夏橙见男人睁开了眼睛,连忙收回手,想要擦掉眼泪。只是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夏橙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完全没了自我,简直丢死人了。可是她全身僵硬,眼泪止也止不住。她已经没办法用理性思考来控制自己的躯壳了。

    好在这是一场梦,那就大哭吧,把这十几年积压的眼泪都哭出来吧。把这十几年说不出口的爱都发泄出来吧。

    男人见夏橙哭的越来越厉害,有一些无措,于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夏橙。

    夏橙感受到了男人的安抚,哭的愈加厉害。她感到自己全部的情绪都化作了委屈的酸水,全部的酸楚都在这安抚中得到了释放。她只想时间停在这一刻。

    她无声的泪也在这一刻被鼓励了,她终于嚎啕大哭。

    等夏橙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人。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啊。早知道是梦,应该鼓起勇气亲一下的。真是可惜。

    真是懦弱,为什么每次连做梦的边界都那么清晰。

    夏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角似乎还有泪,摸了摸枕头上也全是泪水。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夏橙不禁想。

    坏了,这下真要迟到了。

    夏橙不再伤春悲秋,马上手脚麻利地起床。

    等她终于洗漱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这好像不是她的家。

    刚刚太着急居然没注意,这根本不是她的家。虽然卧室的陈设跟自己家的差不多,可是客厅完全不是自己家的客厅。

    难道她还在梦中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连忙又跑到卧室去,打开了卧室的灯。果然是线条灯,不是顶灯!她还在梦里!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睁开后还在原地。难道不是梦?

    夏橙在屋子里走了走,发现卧室比自己原来的卧室大,多了一些书和画。

    她家是两室一厅,这个房子却是三室一厅。只是其中一个卧室她打不开。这个客厅有自己以前的客厅两倍大。客厅的窗户也变成了落地窗,客厅的一角似乎布置成了一个画室。

    站在玄关门口,看着客厅里陌生的摆设,夏橙迷茫了。

    夏橙仅有的理智没办法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她只能理解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真实而漫长。

    她不断地睁眼闭眼,可是每次睁开眼还在这个房间。她忍着痛狠狠咬了自己一口,是真的很痛……这些尝试又提醒她似乎不是在做梦。

    可是不是梦的话解释不了啊。

    “梦来源于现实,所以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接触不到的东西,梦就算再离谱也想象不出来的。”夏橙冷静地分析着。

    她好像知道怎么验证这是不是梦了。

    她记得几天前她看到过数学家张益唐的专访,她隐约记得他攻克了一个很厉害的数学猜想。这种世界级别的数学难题她不可能可以通过做梦脑补出来证明过程。

    夏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担心这真的不是梦。她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在搜索引擎上打了几个字:“朗道-西格尔零点猜想”。

    搜索引擎上果然出现了很多词条。她点开了其中一篇对“朗道-西格尔零点猜想”论文进行解析的文章。看着密密麻麻又难解的数学符号和公式,她终于承认了,这不是梦。就凭她那贫瘠的数学知识,想破脑袋也脑补不出来这么一篇附上详实论文的解析来。

    夏橙感觉身体有些发软,靠扶着门把手才没有瘫下来。如果不是梦,她现在在哪呢,她不敢想。她慢慢挪到沙发上,将整个身体都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和脑子都木木的。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来。

    她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从嘴唇进入,滑到了喉咙,流过了胸膛,又进到了胃里。她静静地感受着,而水在身体里流动的感受又提醒着她,她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是梦,那是不是有人跟我开了个玩笑呢,比如趁我睡觉把我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可是谁会这样无聊呢?而且,既然不是梦,早上的南柯真的南柯吗?如果不是南柯还会是谁呢?而且肯定是南柯啊,她不可能认错的。可是谁能说服南柯过来演戏逗她玩呢?总不能是张俨吧。可是张俨也没那么无聊啊,就算张俨真那么无聊,南柯也不可能答应啊……

    对了,南柯!所以早上那个男人是真的南柯,不是梦里的南柯!那我都做什么了啊!救命啊!太社死了!

    夏橙抓了抓头发,把头狠狠地撞进抱枕。

    她无暇去思考南柯为什么和她在一个床上,也无暇思考南柯现在在哪儿。此刻,她只想自挂东南枝。

    发泄完内心的羞赧,她终于又想起了手机。

    手机作为现代人最亲密的伙伴,一定藏着一个人全部的故事。

    她先打开了微信通讯录,逐一看过去,居然惊讶地发现,微信里有好多自己不认识的人,还有好多自己认识的人不在这里面。其中就包括她的家人。

    虽然她和父母联系地不是很多,但绝不会主动去删除他们的微信号啊。

    这该不是别人的微信吧,可是头像和名字还有微信号都是她用了很多年的啊。这确实是她自己的微信。

    她继续翻着,还好,还有宋晓的微信。这给了她巨大的安慰。她赶忙打开和宋晓的聊天框,想要先看看聊天记录。然而是空白的。

    她不死心地翻了翻其他的聊天记录,全是空白的。她最后又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她发的朋友圈全都不见了。

    这如果是恶作剧,也太离谱了。

    难道这是平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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