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傅献代金教授上课的时候突如其来发动的那场游戏涉及范围之广，影响力之大，千府干脆也把它列入校园积分活动之一，这就意味着作为发起人的她还需要对这场游戏做最后评定。
道非鞅和七染他们顺理成章被抓了壮丁。
“恭喜你们终于掉坑里了。”司止期作为昨早陷入助手旋涡的前辈，毫不同情地说道。
他桌上累着一沓厚厚的书单和表格。
旁边两张临时办公桌前，七染正把电脑往前一推，说道：“我不行了，我眼睛都花了。”
他带着一个黑框平光眼镜，说是为了增加“学术感”，特意配的。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道非鞅，各种表格数据得心应手，公式应用得飞起。
“我说，你们就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吗？”司止期神色不悦。
傅献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司止期作为助手经常需要办公，久而久之那电脑桌都快成他专属工位了，可是这两人咋回事？
非要在这边安两张桌子？
二人齐齐发声：“没有！”
司止期：……
这两人哪天被傅献卖了，还得帮她数钱，没救了。
七染突然问道：“她人呢？我们帮她干活，她却乐得逍遥。”
司止期说道：“她啊，接了一个谁的电话，就冲出去了。看样子挺急的。”
傅献接到的是玛丽的紧急联系。
自从她入职千府后，花了大半时间在修炼上，也是许久没见到玛丽了。
在她的帮助下玛丽已经成功完成她的论文，当时她们还出去好好庆祝了一番。
紧急联系的暗号是那天分别的时候她留给对方的。
“哇哦。你这是关心我啊。”玛丽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机，上面的坠子是千府的文创产品。
“你可是很火的，就算我都知道千府有个不得了的图书馆扫地僧。”玛丽嘿嘿一笑，得意说道，“我可以吹一辈子了，千府扫地僧是我保镖。”
玛丽可以算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应该是朋友吧，虽然对她来说交朋友这个词很梦幻，但玛丽是这么称呼她的。
信号定位是在青帝高中，那是玛丽弟弟凌斯的学校。
青帝高中是普通的重点高中，背靠石公山，风景很好。
由于石公山并不高，还经过开发，很多学生放假都喜欢去玩。不过他们有专门的小路可以从学校直通上去，学生们称之为探险。
今天她似乎有听玛丽说起她准备和弟弟去登石公山。
这个时候千府的工作证和护卫队队长这个头衔就发挥了作用。
校方找来几个学生询问，按照学生提供的消息，傅献顺着小路上去。
小路并不好走，但也许是走的人多了，一条黄色的泥土地也很鲜明。旁边没有多少拦路的枝丫，看起来被不少人折断当拐杖用，露出参差不齐的横断面。
走过一段树荫遮盖的地方，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块裸露的岩石平地。傅献瞳孔一缩，在石头底下找到了一串熟悉的坠子。
同一时间稍微往前。
道非鞅挂完电话眉头紧锁。傅献虽然只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两句，但听起来她的心情并不好。他很意外居然有人能牵动她的心情。
又一个电话打来，是麦哲。他说护卫队又接到一起凶杀案委托。
道非鞅起身而去，七染紧跟其后。
“麦哲已经在那边了，不需要太多人。”道非鞅说道。这家伙一向散漫，加之战斗起来不管不顾，所以经常摸鱼打卡。
七染眼神飘忽，他实在不愿意再盯着屏幕看那些数字了。
这种上班，比上刑还难受。
司止期白眼一翻：“赶紧走吧，耽误我工作。”
道非鞅道了声谢，和七染离开。
司止期抿唇，想到要是那人看到这些表格大概又要呜呼哀哉吵死人……
哎，还是帮一下吧。
青帝高中这边。
玛丽和凌斯还有他的两个高中同学躲在狭小的山洞里。他们脸色苍白，神色惊恐。
玛丽止不住的颤抖，她和凌斯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想到弟弟在身旁，作为姐姐的勇气让她强撑住精神，她要保护弟弟。
凌斯此时陷入巨大的懊悔和自责。如果不是他告诉玛丽这边的小路更好玩，他们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那几个人呢？”
“不知道。就在这附近，好好找找。”
声音在外面响起，几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凌斯将身子往前倾，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姐姐，他是男孩子。
鞋子摩擦沙石发出咯吱的声响，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凌斯捡起尖锐的石头握在手心，眼睛紧紧盯着缝隙。
一只眼睛歪着朝里面探，凌斯毫不留情地刺了上去。
惨痛声响彻天际，男子紧闭左眼，双手捂在伤口处大声叫喊：“他们在这里！他们在这里！”鲜血从眉弓处流下，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刺中要害。
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凌斯像猎豹一样窜了出来将男子扑倒，几个人围上去拳打脚踢，然后朝反方向跑去。
“快追！快追！”
同伙闻声赶来，气急败坏地大喊。
一群人很快被追上。
玛丽被抓住地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对凌斯说：“别管我，快跑！”
抓住她的是个粗壮的大汉。大汉满身横肉，手臂雕花，因为长期吸烟还能闻到他身上发臭的烟油味道。
大汉猥琐地抓着玛丽上下打量，恶狠狠地说道：“把这妞办了！看他们还敢跑！”
黑黄的皮肤和女孩洁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凌斯脑袋嗡的一声，气血上涌，鼻血流了出来。他对他两个同学吼道：“你们快下山，去报警！”
然后不管不顾地朝大汉扑过来。
他也不会什么打斗技巧，就是蛮干，冲过来抱住腰跟对方扭打作一团。
他的背部被狠狠揍了两三拳，凌斯忍不住吐出口血。但他仍然抱住对方不撒手，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
刚才那个被他戳伤的同伙一脚把他踢开，在玛丽尖叫声中撞上岩石一动不动。
同伙亮出匕首走过去，玛丽想去阻拦，却被大汉拽住，黏腻的触感熏的她想吐。
“还有两个跑走了，老大，怎么办！”
“警察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办了他们，我们就跑！”
“别杀他，别杀他！求你了！”玛丽挣扎着要到凌斯那边去，却被大汉拦腰抱起，她在空中蹬着双腿却无济于事。
“你还有空管他，你先管管你自己吧……那个是你弟弟？哈哈哈哈，你应该庆幸他看不到他亲爱的姐姐等下会发生什么……”
在场几个同伙发出怪笑，玛丽惊恐又疯狂的反抗在他们眼里是最美妙的催化剂。
这些人，已经是畜生了。
“傅献！傅献！”玛丽大叫。
大汉哈哈大笑：“喊情人的名字也是没用……”
话音还没落下，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根树枝直插他的胸口，一箭穿心。
失去支撑的玛丽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还在发疯一样的挣扎，直到温和的女声响起：
“玛丽，是我。”
玛丽瞬间安静，她环顾四周，除了凌斯和她，尸体倒了一片。
她突然嚎啕大哭：“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你、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你把人杀了，你成杀人犯了，哇……”
一旦哭起来，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怎么也收不住。
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全被抹在傅献衣服上。
傅献：……
“玛丽我有没有跟你说……”傅献的声音十分认真，“你现在披头散发流鼻涕的样子，很丑啊。”
玛丽：……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警车全部来了。
这场震惊社会的青帝高中杀人案面纱终于被揭开了。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和青帝高中的学生在石公山后山意外撞破了黑团伙的杀人分尸现场，被追杀灭口。可令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最终居然反杀成功了？
警长将温水递给玛丽。尸检报告显示，三具尸体胸口被开了大洞，显然是利器穿过，一招毙命。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孩根本做不到，她的弟弟现在还在重伤住院，她身上也有多处伤口。
一定有人救了他们。但是……面对询问，女孩只是说：“是我杀了他们。”
她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警官，如果那天不杀了他们，你看到的或许是我的尸体，或许是我被毁掉的一生，绝不是现在坐在这里和你对话的我。”
警长默不作声。
即使他去医院询问过凌斯，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是我们杀了他们。
案件陷入僵局。
从私心来说，这些畜生死不足惜，他甚至拍案叫绝，但律法就是律法。
侯文咏当了几十年的刑警，第一次觉得良心不安。
傅献啃着苹果听着媒体的报道。
人们在讨论玛丽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
所有人都同情玛丽，认为这样的恶徒死不足惜。
【我们不仅要宣判她无罪，还应该给她颁发一个见义勇为奖，为那些惨死在屠夫刀下的无辜亡魂。】
【只有我想知道那些被肢解的受害者是谁吗？警方现在还没有通报。】
【警力不应该浪费在调查谁杀了这些畜生身上。】
【同意，还是先确定受害者身份吧。】
网友们议论纷纷，都支持正当防卫的说法。
她想起那天玛丽平复好情绪后一挽耳旁的秀发，冷静对她说：“你快走吧。等下救护车和警察就来了。”
她表示无所谓。在她心里，这种畜生杀了就杀了。
“我不明白开发者管理条例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但我们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律法。”玛丽直起身子像一个战士一样。
“你快走吧。接下来是我的战斗。”
傅献走了，当时她不太理解，但现在她好像懂了。
律法保护弱者。
虽然偶尔有局限性，但它是严肃的，被认可的。
道非鞅知道当时的情况，忍不住问道：“是你干的吗？”
傅献盯着他瞧，道非鞅也没躲着，目光坦然。
“是啊，是我做的。”
她没想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