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中吃惊得说不出话，狂喜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但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思考得太久，卫琦都有点不耐烦了，他才开口。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可没空帮你。”卫琦收拾包准备起身，心情舒畅地说：“我投资，只是为了赚钱。”
她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谁知王冠中却听得一愣，沉默好一会：“算了，我不卖你了。”
卫琦那即将爬上嘴角的笑容，顿住了。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应有的冷静：“我知道，你也想留一点份额是吧？合理，我拿10%也行。”
王冠中摇头：“不是，我改变主意了，1%也不卖你了。”
卫琦暗自磨牙，多说一个字都会泄露她“到手鸭子飞了”的愤怒。
“理由。”
王冠中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土大款听了都要跑，你还傻傻想冲进来。”他无奈地叹口气：“剧是好剧。想赚钱，却不太可能了。既然你是冲着赚钱来的，又帮我们解围，我不能骗你。”
卫琦一时哑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当场松口气。
“我确实不懂投资，我只问自己一点，这是好剧吗？是，那我就投。你拍戏经验少，胡思乱想也正常。像你这种情况，女一号跑了，就该壮士断臂，换人重拍。”
王冠中听得哭笑不得。
尤其被“你拍戏经验少”闹得都要笑了。谁知，听到最后，他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卫琦真是什么也不懂，也正因为她不懂，她反而说出了最本质的东西。
他一时豁然开朗，莫名的纠结和焦虑都散了。
王冠中只觉得一身轻松，忽然自嘲一笑：“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卖房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太太解释。房子都找到买家了，毁约又是一笔钱……”
“看你这么惨，这次就不收你违约金了。”
卫琦将售楼合约往他那边一推。
王冠中显然是吃了一惊，一脸难以置信，很快又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抓过合约不停地翻来覆去地看。
只见他激动得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想哭又想笑，大概是觉得难为情。他一直用手挡住脸。
卫琦其实没认真去想过，她的投资对他意味着什么，她说“我没空帮你”也是实话。但现在见到他这样激动，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一生的命运即将被这个看似平凡的下午改变。
她默默将纸巾盒推了过去。
等王冠中拿着纸巾，擦半天，缓过来了，卫琦才开口：“那我们来聊聊海外版权。”
这是她最关心的利润点。
王冠中却惊讶地看着她，本来不想多事，但也实在感激卫琦，便好心提醒：“如果电视台要卖给你，你千万别买。”
卫琦：“为什么？”
“你们外行人不知道，海外代理商不好找，台里现在也腾不出手去管这个事情。所以，这版权拿了也是白拿，送都没人要的。”
“那……”卫琦几乎下意识往前俯身，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她又微微往后靠，连两辈子的演技都用上了，才让自己显得稍微矜持一些。
“既然没人要，不如便宜点卖给我。”
王冠中笑了一声，他显然认定了她不懂，便纵容地点头：“行，那我就去跟他们说。”
卫琦尽量少说话，保持冷脸，免得高兴得太明显：“嗯。”
他自嘲地挠挠眉尖：“讲真，有人肯投资，电视台的高层都偷笑了。提什么条件他们都会肯的。这部剧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垃圾了，还有几个人把它当宝。”
“我。”
见王冠中沉默了半天，年纪不大，头发都白了一些。好半天，他没抬头，只见惯了似的笑了一声。
“也就你了。”
卫琦起身要走，又回头说：“你这话不对。你应该说……还有我。”
王冠中心头一热，愕然地抬头看她。
这一看，他发现什么温情，什么鼓励，其实都是幻觉。卫琦还是那一张冷脸，脸上甚至都看不到一点情绪。
真是无以为报。他只盼着未来真像她说的。这部剧集能真的帮她赚到钱，赚很多钱。
他目送着卫琦。
见她从人来人往的餐厅离开，路人仍对她侧目，但她全然不以为意，走得坚定而从容。
*
很快，王冠中那边就谈好了合约细节。卫琦最关心的是海外版权要多少钱，谁知，她一问才知道，王冠中为她争取的是——
“他们说，可以送你。”
“送？”连卫琦都有点控制不住狂喜，有点措手不及：“送多少？”
王冠中在那边笑了：“你也太激动了吧？这东西给你了也卖不上价格，真的不值钱。”
等拿来合约一看，海外版权部分，播放权和衍生品收益给了她100%！
这刺激之大，卫琦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可以说，她拿奥斯卡影后那天都没这么激动过。
拿到合约那天，她一整天都维持着高涨的心情，连刘希都忍不住问她是不是买马中了。
卫琦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不是，买马没那么多钱。”
她快活地准备回办公室，又回头对刘希说：“你最近一个人忙好几个人的事，也该雇点人回来了。”她又额外给刘希涨了一万工资：“至于你的年底奖金嘛，就看柯陆和陈舞的业绩怎么样了。”
刘希开心坏了，忍不住欢呼起来：“终于轮到我们公司发财了！”
公司确实开始上轨道了。
卫琦抬头望向无数空荡荡的座位。
曾经，这里有上百人……
不要紧，她早晚会把这里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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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个剧组里，柯陆是最后知后觉的一个。杨全到处跟人讲，这次投资稳了。让柯陆听了，也凑上去一起听。这才知道B组拖欠场地费用，惊动警察的事。
什么，剧组居然缺钱了！
柯陆竖起耳朵。
“我们真是遇到菩萨了，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拍电视剧呢。我倒是对她有点改观了……”他的口气也透出几分真正的敬意。他感慨道：“热爱这一行的人还是多！我们大家千万别绝望。好好拍，一定能拍完，一定能播！”
一下子鼓励不少人，众人眼里都燃起希望来。
“好，继续干！”
“努力！”
杨全笑着抬头，发现柯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说他老板的是非，那不是找死吗？他便赶紧起身：“不说了不说了，散了！干活去！”
柯陆本来还想追问那菩萨是谁，杨全已经被人喊走了，问其他人，他们也含糊地摆手：“没看清脸。”或者直接说：“我也不知道。”
他有点遗憾，要是能亲眼目睹现场就好了。
柯陆连晚饭都没吃上几口，先忙着跟卫琦聊这劲爆消息。
“我们剧组遇到菩萨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善良！”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说，卫琦不太在意，懒懒地说：“是我……别说话了，吃饭，吃完了接着训练。”
“让我说完嘛！”柯陆显然不满她的敷衍：“幸好这人投资了我们剧组，不然我们就要停拍了。”他懊恼地抓抓头发：“哎，我每次都慢半拍……还有你，你也慢！亏你还是一个经纪人呢。”
“我都说了，是我。”卫琦推了下他的饭盒：“是我投资的。”
柯陆骤然吃了一惊，手一抖，直接打翻了饭盒：“什么！”
卫琦低头看着一地狼藉，皱了下眉，将扫把往他手里一塞：“毛毛躁躁的，把它扫干净。”
柯陆接过那扫把，仍惊魂未定地追问：“琦姐，那可是两千万！你居然有两千万！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
“没有借。”卫琦叮嘱他必须在她买饭回来之前，把这里扫干净，这才出门去了。
等卫琦买了新饭盒回来，地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不过，柯陆却像受了大刺激，蹲在地上发呆，叫他名字都没反应。
卫琦也不耐烦了，看时间紧张，将饭盒一递：“吃饭。”
柯陆闷声不吭，忽然猛地起身出去了。
“反了你？”卫琦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回来！”
她等了一会没见人回来，正要出去找人。
见柯陆推门闯进来，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给你！”说完就塞她手里。
卫琦第一反应就是攥紧银行卡，下一秒，她就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又是惊愕又是疑惑地将银行卡塞回去了。
卫琦：“你给我银行卡做什么？”
“给你花。密码是我生日。”
卫琦这才知道他是认真的，赶紧把卡丢出去免得自己受了诱惑：“你突然发什么疯？”
“你拿去应急！”柯陆将卡塞她手里：“不够了，我再找我爸妈要。”
卫琦冷声说：“我不需要。”
“你都要了王梓森的钱，为什么不要我的？”柯陆终于忍不了了，大声质问：“我都猜到了，你去抱王梓森大腿换来了两千万！”
卫琦第一次体验到了这种天灵盖都被掀翻的冲击，极度错愕之后，也只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
“啊？”
见柯陆一脸烦闷，走来走去：“当然，这不能怪你。你只是被诱惑了。都怪那个王梓森！我真是看错他了！亏我还把他当偶像，他竟然是这种人！”
卫琦：“……”
只见柯陆低头想了一会，忽然又更愤慨地抬头：“你为了我，这么牺牲自己，值得吗？你太傻了！”
卫琦第一次被气笑了：“你才傻！你搞清楚，我才是富婆。要牺牲，也是别人牺牲！”
柯陆固执地不相信，仍痛心地望着她：“你不用瞒我了，我都看过新闻了！你跟王梓森深夜密会。你们密会完了，你就拿到了两千万投资《时代风云》，难道还有假的？”
“八卦杂志就是写给你这种笨蛋看的。说什么就信什么，毫无独立判断能力。”
“好，那你说，你的钱哪来的？”
“我的钱……”卫琦缓了下：“卫东给的。”
“啊，是吗？”柯陆的声音一下子弱下去了，又隐隐疑惑：“但是，你不是都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了吗？”
卫琦：“是啊！所以，他得给我补偿。”
卫琦见柯陆恍然地“噢”了一声，明显被这愚蠢的答案说服了，暗自松口气。
谁知，他这人比牛还固执，竟然又将银行卡塞来！“不管怎么样，你收着！我怕你花光了两千万，又跑回去跟老头联姻。”
卫琦终于烦了：“好，我拿去给陈舞买衣服，再买50个楼盘……你这里有多少钱？”
柯陆当场呛到：“什么？！”
“什么人都信不过，包括我，尤其是我……”卫琦转着他的银行卡，往他心口上一戳：“只有钱信得过！要是我哪天看上你的钱，你就会被我骗财骗色。”
柯陆摸着被她戳的那地方，怔怔一会，忽然冲她直笑：“那你来啊！”
卫琦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不自觉微眯眼，一手搂住他的后颈，将他拽到自己眼前，额头碰额头，压低声音。
“那我真来了。”
这一对视，这一触碰，柯陆骤然猛抽一口气，红色从脖子一路往上冲，那张白皙的脸瞬间爆红。
卫琦一松手，他立刻从桌上跳下来，长腿一迈，飞奔出去了。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带得那扇门都晃了，卫琦冷笑一声：“害羞成这样，还来来来呢。”
她转着手里的银行卡，眼神一软：“真是个蠢东西。”她叹了口气，随手将银行卡放到一边，准备等会再还给他。
好吧，以后对他好点。
她那柔和的目光落到旁边的饭盒，顿时勃然大怒，转头冲门外大吼一声。
“柯陆，限你三十秒滚进来训练！”
*
当经纪人赚钱，赚了钱拿来投资理财，这才是暴富真正的秘密所在。
卫琦又一次去找了地产中介。她看了上次那地产经纪发来的楼盘，不太满意，又换了一家更大的地产铺子。
林雨跟卫琦聊了两句，便准备去拿资料给她，谁知一掀帘，同事已经跟卫琦聊起来了。
这样抢生意……
林雨将资料收起，默默坐回去继续吃饭盒。
卫琦坐着喝茶，听那中介说：“卫小姐，这些都是性价比很高的公寓，邻居也全是富人，还离您的公司近。你是要租，还是要买？”
卫琦：“买。哪些升值潜力大的，好出手的，介绍给我。”
那中介一听，又帮她换了一份资料：“那还是看看这些普通住宅，都是地段好，好出手的。”
卫琦看得不太满意，把一次性纸杯一放，就准备走了。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笑了一声：“你该给她介绍一点豪宅。”顺着这声音，卫琦抬高视线，见到一个中介将资料递了过来。“给你了，不用谢。”
那中介却没接，有点无语：“林雨，你没看新闻吗？她都……”他想说卫琦没钱了，但忍住了：“你不了解情况，别瞎说。”
林雨耸耸肩：“反正是你的客户，当我没说。”
卫琦：“我还不是他的客户。”
林雨惊讶地看了卫琦一眼，那中介更是直接一愣：“这、这不合规矩吧。是我先……”
“我不管你们什么规矩。”卫琦冷淡地瞥那中介一眼，径自走到林雨面前：“你刚才说什么豪宅，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