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梁小玉一直为自己错过陈舞而后悔。不知从哪里听说卫琦要推出女团，就主动提出要替她们打造一张新专辑。
卫琦答应试音后，正要挂电话，梁小玉忽然提到组合名字的事：“你那组合是叫糖衣少女吧？”
卫琦还不明所以：“我们用了这名字快两年了，怎么？”
听梁小玉说完，卫琦长出一口气：“谢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
卫琦推开训练室的门，所有人都回头看过来，喊声此起彼伏的。
“琦姐。”
“琦姐。”
卫琦点点头，目光落在四张极其相似的脸上。
“四姐妹跟我来一下。”
四姐妹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跟着卫琦走出来。
卫琦：“你们女团的名字要改一下。”
四姐妹一听，明显都有点错愕：“为什么？”
“美国那边也有一个组合叫糖衣少女，跟我们的名字撞了。”
四姐妹都有点闷闷不乐：“噢。”
苏小小是年纪最小的，忍不住开口：“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唱片呢？我听说陈舞姐姐都开始录制了。我们都训练两年了……”
卫琦打断她：“你们准备好了吗？”
四姐妹略一犹豫，都坚定点点头。
卫琦看得心里满意：“那下礼拜试音。”
四姐妹又惊又喜，脸上都止不住笑容，忙说：“谢谢琦姐！”
等卫琦走了，苏小小立刻撞了一下其他姐妹：“看，我早说了，琦姐是不会骗我们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跟唐唐一样的。”
*
陈舞专辑即将上市。
卫琦却临时接到通知，说是之前录好的音乐综艺节目出了点问题，需要延后一期播。
免费宣传没了，这事立刻大大影响了陈舞的信心。
上市前一夜，陈舞紧张到失眠，三更半夜跑来找她。
卫琦很无奈，只好让了半边床给她，耐心地听她哭诉，架不住睡意，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今天早上起来一看，陈舞已经不见了，留了个纸条说她要去音像店看看，还给卫琦买了楼下十几种早餐，放了满满一桌。
卫琦一边咬着刚出锅的油条，一边极度怀疑陈舞昨天可能就没睡着，就等着天亮呢。
中午时，卫琦和刘希去楼下吃饭。
刘希：“梁小玉给了几个备选的改名方案，刚发过来了。”
卫琦：“好好吃饭，别像个工作狂一样，谢谢。”
刘希撑着下巴：“谁才是最大的工作狂啊。”
周围人来人往。
卫琦无意中往外一瞥，手里的筷子就停住了。
刘希还在滔滔不绝：“不知道陈舞今天的专辑卖得怎么样？”
“你看。”卫琦打断了刘希，指向对面的写字楼。
顺着卫琦的视线看去，刘希立刻惊呆了，卫琦也有点意外。
只见那巨型广告牌，醒目地立在街头。每一个抬头的人都可以看得见它。
八个美貌的少女统一穿着黑粉色套裙，摆出不同的姿势。
团名是「糖衣少女」
王八蛋皇朝娱乐！不仅抢先发布了八人女团的唱片，连她们的女团名字都偷了！刘希气得跳脚：“他们太过分了……”
卫琦：“本来我也觉得很过分，但现在，我觉得刚刚好。”
刘希有点疑惑，一想也释怀了。
“那也是，本来我们就要改名，不跟他们计较了！唐唐以为搞人海战术、抢先发售就能赢我们，做他的春秋大梦！我们可是扎扎实实训练了两年时间，实力摆在那里呢！”
卫琦：“我们可以不计较，有人却不能不计较。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改名吗？”
见刘希懵懵摇头，卫琦低头继续吃饭。
“因为，美国有一个叫糖衣少女的组合。”
刘希瞬间瞪圆了眼睛：“什么！那他们会被告侵权吧！”
卫琦：“卖得越多，罚得越多。”
*
中环最大的唱片行里，人头攒动。
“听说她们是美国回来的组合哎！买一张！”
“一张唱片可以免费换领一张周舟的签名海报！快点！”
卫琦听见周舟的名字，也是一恍惚。昔日徒弟变成签名工具人，她很觉得痛惜。
然而，被那些人一挤，她差点没站稳。眼前都是人们的后背，她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这家进不去，我们换一家吧。”
她刚要走，就被刘希抓住手臂，信心满满地说：“进得去！”拽着她，像蚯蚓似的灵活地从缝隙里挤进去了。
卫琦从缺乏氧气的窒息中缓过气来，扶着货架。只听见刘希在旁边骄傲的声音：“看！这不是进来了吗？”
卫琦沉默了下，给她竖了拇指。
你是厉害的。
卫琦抬头，看向周围。大部分人都在抢购八人女团的唱片，似乎“美国大热组合”这头衔让她们增光不少，偶尔也有人疑惑。
“我也听说过美国的糖衣少女，不过，她们好像不是香港人啊，也没那么多人。”
“这些是冒牌货啦！连服饰、招牌动作和歌都差不多。不知道的人肯定被骗了。”
卫琦与刘希对视一眼，耸肩。
“先不管他，找陈舞的专辑。”
“好。”
她们找了一会，却没看见陈舞的专辑，连海报也没挂上。
卫琦就猜到是这样。
她还是顾从舒时，已经领教过三岛的硬核自荐。那一年，她刚宣布退出评奖，将机会留给新人没多久。三岛突然抱着一个录音机上门，大摇大摆进了她的化妆间，开始播他写的原创歌曲。
“来！这是我为你写的歌，你听听！”
所有人都要轰他走，但顾从舒把他留下来了。她听得出他的才华，不顾众人反对，钦点他为自己制作第一张国语专辑。
按他这种推广方式，能活到现在，也是命好。
他经手的唱片全是自带流量的大歌手，比如顾从舒和王璐这种级别的，渠道商从来是追着他、捧着他，就为了多要点货。他大概都不知道什么是主动推广。
卫琦：“走吧，去找三岛。”
刚下楼搭电梯时，卫琦还听见两个白领在议论糖衣少女。
“不说是美国大热组合吗？就这个水平？一首歌好像被砍成了八段，好难听！”
“本来就不该对女团有什么期待……说实话，我对周舟的签名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是晨雾的歌比较耐听。两年前她那张《2020》真是经典，我现在还在听。”
“可惜，她现在都不怎么出专辑了。她都开始唱儿歌了哈哈哈，天天被我侄子魔音骚扰。”
1楼到了。
卫琦准备跟着众人走出去，只见刘希突然追上那两个白领。
“晨雾出新专辑了。”
那白领惊讶地看她一眼：“在哪里买得到？”
刘希一时没了话。
卫琦回头看他们；“给她们一张三岛工作室的名片吧。”
刘希送完了名片，心情十分沉重：“琦姐，我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选错了制作公司。你看，糖衣少女刚上市，全世界都知道了。但陈舞出了新专辑，谁知道？”
卫琦心情轻松地说：“如果我是糖衣少女的经纪人，我倒是宁愿没人知道。起码丢脸只有自己知道，不会丢脸丢出太平洋。”
两人到了三岛公司。
刚到门口，就被一个砸出来的杯子惊得倒退三步。
咣！
杯子碎一地。
“算了！卖不动就卖不动吧！不想再求这些人了！”三岛大步从公司走出来：“把杯子扫一下……”话音刚落，就见到站着门外的卫琦和刘希，脸上露出了一种微妙的尴尬。“你们怎么来了？”
渠道商对“陈舞”这个新名字并不买账。
梁小玉制作的第一张专辑，初日销量破千，还上过新闻。而最近，晨雾也靠着主题曲翻红一把。哪怕歌比人红，也算被大众知道。
现在，只换了一个名字出专辑，他们的待遇就像从天堂跌到十八层地狱。
“不就差了一个名字！”三岛愤怒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指着那些供货商鼻子骂似的：“他们知道这是好歌！为了一个名字拒绝我们！你说离不离谱？”
三岛还在嚷：“我们卖的是音乐，不是卖烧猪！”
直到刘希忍不住开口了：“三岛先生，我们先把能做的事情做了，耐心等着。节目播出以后，整个形势都会不一样的。渠道商都是很现实的……”
“不用你提醒我什么是现实！货架上堆满垃圾，经典却要挤在角落……我又不是没眼睛看！”三岛沉默了下，狠狠往空气里踹一脚：“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三岛根本不听她说话，刘希很无奈，转头望向卫琦，盼着她像平时一样稳住局面。
“看我做什么？”卫琦转头，嫌弃地看三岛一眼：“你卖音乐高贵，卖烧猪就低人一等吗？卖烧猪的商家，肯定知道登广告，写清楚联系方式、订购电话。你却未必知道。”
刘希望着三岛逐渐铁青的脸色，拽了下卫琦的袖子：“……琦姐，别说了。”
卫琦并不理会，甚至语气更冷淡了，随手拽开一本杂志。
“最烦你们这些人，说世界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抱怨半天，行动呢？调整不了自己，又调整不了别人，那就得试试调整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