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棉同墨临站在群臣之间,虽然人的脸上均是青灰一片,像是照着书本念文书一样说话。
朱令渊坐在高处,压根看不见下端人的异样,但身体丝毫不受自己控制说话:“朕心意已决!绝不容他人置喙!”
就在话落,大殿上迎来一个打扮仙气的女子,面上遮着面纱只漏出一双不明神色的眼。
人皇身边的大伴扬了扬拂尘,为各位大人介绍道:“此位便是仙人春生,受陛下之托出山匡扶世事。”
朱令渊就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禁锢在这具身体中。他用余光瞟向大伴,心下一凉。
因那大伴是个死人模样,面色惨白,拿拂尘的手竟然已经是半截露骨。
“陛下,该您说话了。”,大伴的青灰脸颊赫然出现在眼前,一双混沌的眸子像是要分辨是否为同类。
朱令渊猛然攥紧扶手,面色如常道:“朕,朕定当以平生万物为先,仙人所言句句当办!”
下端群臣再无一人反对,行尸走肉般下朝。大伴将朱令渊虚搀起来,叫住了福墨二人。
大伴像是传旨般说道:“二位大人留步,仙人有请。”
两人被下人领到一间暗房内,朱令渊坐在上首,肉眼可见的他的眼神慌乱不已,可肉身根本动弹不得。
朱令渊不受控的说出:“给二位大人赐座。”
大伴装模作样的用枯手上的拂尘掸去了座椅上的灰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们二人也没客气直接落座,就听朱令渊道:“你二人乃我大楚群臣的中流砥柱,所做一切朕心中了然。如今嘉峪关北匈来犯,不知二位大人可当重任。”
福棉此时顶着大臣的人格,状作犹豫道:“臣等定当为皇上效力,可……”
朱令渊喝问道:“可什么?!”
福棉下意识的想挥开扇子,可发现手上没有扇柄后垂手,便道:“可臣乃一届书生。既不能上阵杀敌,亦不能指挥兵马,不知能有何所用?”
这时,从朱令渊的硕大椅背后徐徐走出一个女子。她悠悠道:“大人自然是在我助力之下既可上阵杀敌,又可指挥兵马。”
福棉与之对视,遥望着她的眸子,好奇问道:“哦?竟可如此神气,果真不愧是仙人。”
春生揭去面纱,一张凄美的脸浮现在眼前。手指翻飞掐算后,说道:“自然有此术法,但全数看二位意愿。”
这是要逼将二人必须同意她这主意了,福棉眼睛咕噜一转,道:“那有仙人的术法加持微臣定然是愿意去的,不知仙人如何施法?”
春生收起指节,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烟尘,道:“这并不需要大人担心。”,转头她便向朱令渊道:“陛下,前线匆忙战事吃紧。拖延一刻战线便向内推进一分,今日便可施法,使二位大人无往不胜。”
朱令渊靠坐在龙椅上被桎梏着,说道:“那便全数按照仙人所言置办。”
戊戌暗地出声:“仙官,这皇帝是朱令渊的血亲吗?眉眼如出一辙。”
福棉答道:“自然是血亲,不然他怎么能顶的了这么大的仇呢。”
旋即,福棉同墨临传音道:“猜一猜这大仙儿能使出什么法子来?决计不会是什么诵经加持神智。”
墨临道:“拘魂。”
顿时,二人头上被后边站着的侍从套上了黑色头罩。内室的灯火也被熄灭,黑暗一片。
听到有跑进来几个人,随即二人便被抬了出去。这面罩子内应该是下了迷药的,有股奇异的香气。
可惜这对仙神没什么用,这面罩子都没什么用。仙神五感相通,即使蒙上面罩也能看的清外边。
戊戌惊喜道:“仙官!看着坟了!还有纸扎人!太亲切了!”
福棉嗯了一声,自己也看去:“好家伙,这阵仗还不小呢。”
坟包在此处立了无数,几乎是一个叠着一个的程度,最高处立着个硕大的土堆。纸扎人零零总总的站在坟包旁,应该是一会儿要烧掉的。
“这些家伙脚程可不慢啊,怎么这些阴鬼比我这正儿八经的仙官脚程还快!?”,福棉暗自苦恼,心想:自己虽不努力修炼,但也是什么都没落下的,怎么叫这些阴鬼给比了下去?
腹语话落,外边便道:“仙人,人已经带来了。”
听见春生的柔和声道:“摘了头罩,将人放在棺木中埋了。”
……好吧,就多余夸你。
“是。”
大楚官葬皆是男子在左,女子为右。所谓:阳极阳,阴至阴。可如今二人均顶的男子人格身,其中一埋棺夫便问春生道:“仙人,这俩老爷们儿如何埋?”
春生手指这福棉,道:“这个埋在右边,速度快点。”
埋棺夫道:“是。”
感受着自己被摔在棺椁中,棺盖被缓慢的盖上,一铲一铲的湿黏的土盖在棺木上,将最后一点生机都给碾碎。
福棉传音给墨临道:“墨大人,没想到我们在这长安庙内做了一回夫妻,怪有趣的。”
福棉不用想都知道墨临如今肯定是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知道该回答自己什么。怎么想怎么都觉着有趣。
谁料,墨临竟然传音来,道:“嗯。”
福棉还想言语几句却被外边春生的声音给打断:“生灵灭,亡灵生;死生不灭,继往开来;魂魄不散,人事不休;拘魂阴鬼!”
就听耳边嘶鸣,无数阴鬼从坟包内钻出。睁眼青灰面色的阴鬼就站在一边,将二人围住。
猛然向前冲,将两人推搡至山顶处,站在墨临身侧的阴鬼攮了一下他的手肘,示意他站上去。
一女子面如菜色,但光看面庞还是个清秀的。她凌乱着发髻,衣服被撕扯了个尽数,只剩能遮住风光的布料,将福棉的手挽起,嬉笑着将拉向坟包,娇软语调道:“走吧,大人您就跟着奴家走吧。”
福棉回挽着她的手,问道:“你进去要做什么?”
女子将撕碎的布料掩在青灰的唇边,娇笑道:“大人,这您还不清楚吗?”
这……我?福棉不知道顶的是哪位大臣的人格,不过照她估计应该是个俊俏郎君,不然怎么能招艳鬼呢?
福棉同墨临眼神想交,随即便踏入最大的那个坟包。即刻,感到一股巨大的牵扯力将二人往下拉去。
仰头看去,眼前的所有阴鬼皆是低垂着头,像是断脖子一般踮脚向下望去。
最后一点空气被湿土给掩埋掉,二人被拉向了坟包内部。
忽而,一双大手从棺木中破处,将二人的脖子给捏住,像是要生生掐出血来,指节猛得往喉间插。
墨临幻化出两片白布纸钱,将另一片甩给了福棉,二人齐齐贴在额间。
这疼痛本就是被顶人格的两位大臣所受,自然不需这出任务的仙官再替他受一遍。
不曾想在这当真是要将二人的脖子给扭断出血,难怪直到现在所见的阴物都是歪脖子。
血液汩汩的从颈子流出,像是蜿蜒不绝的溪水不停流。登时,那阴鬼掀开了棺材盖,一双发红睁圆的眼睛怒视着上端。
听他怒喝道:“赤影!起身!”
看着打扮模样应该是个战死的将军,身上阴气浓重都将流动的黏土定住。
话落罢,身下的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开来。一匹批着甲胄的战马赫然挺立在前,将他从地上给带了起来。
“借雇阴兵?!”,福棉传音给墨临询问,头回看见这种状况还有些好奇。
墨临道:“并非是借阴兵,这片山头应该埋战死沙场的将士,军营本就生杀极重。”
福棉接过话头,道:“所以,春生将亡魂集中,并以生人气息养之,渡化后为己所用。”
戊戌将头缓缓探出,道:“仙官!这比大殿内还吓人……我,我有些害怕……”
福棉安抚道:“怕什么,这才有意思呢!毕竟她让我们进来,那就被送我们出去。”
福棉扫过一眼,发现地上的番旗上挂着一个凌字。“这应该就是朱令渊第二大的亲缘债主。”
戊戌问道:“为什么啊?”
福棉指了指战马赤影的甲胄,上边每一片铜甲都刻印着“皇”字。
“钦差大将军,尸骨无存皇家竟无一人相寻,换做是谁不愤慨?这春生是同朱家什么仇怨啊,这么费心将将士渡化为己所用,最后被处决都要拉着朱家陷入无尽深渊。”,福棉思忖言语道。
坟包众人齐齐下跪,高声喊道:“参见将军!”
凌将军高居赤影马背,长缨在手直指山北:“嘉峪关就在眼前!北匈就在山下!此战若败,我大楚境内数百万生民百姓皆沦为北匈的脚下奴仆!戍守边关的将士们!只要有我凌炎夫在一日,这嘉峪关城便要挺一日!”
“死守嘉峪关!”
“死守嘉峪关!”
……
阵阵呼喊声随风飘荡至天边,传入黑夜的云端。
凌炎夫骑在战马上,赫然长啸道:“杀!”
无数阴鬼随之冲杀在阵,将那北匈杀了个措手不及。可那北匈也向来不是吃素的,凌军中人少,这时却也占不了上风。
福棉从腰带间抽出敕令扇,敕令符纸铺满眼睛,“要这增势的符纸,你可就找对人了!”
一道黄色的光晕冲破了黑压压的云层散向了凌军一方,得到加持的凌炎夫节节进攻。不知时间过了几何,从军中传来一声高喝:“嘉峪关!嘉峪关守住了!守住了!”
凌炎夫满身孔洞,长缨枪下意识般的紧攥在手,他匍匐在倒地的赤影马上:“守……住了……”
可还没待前线死伤的士兵缓过神来,从嘉峪关后方便迎来数千官兵。
他们站在山上,居高而下背着光晕。带头身居骏马的是——大伴!
“大伴!援兵来了!将军有救了!”,还有气的几人守在凌炎夫的身边,挥着手高声喝道。
大伴轻轻将嘴角一挑,双脚轻击马腹飞奔下山,一手中握着圣旨。
大伴堪堪停下马,不顾地上奄奄一息的凌炎夫及几名小卒,便展开圣旨照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炎夫将军死守嘉峪关功不可没。特此追封凌炎夫为镇国大将军,钦此!”
小卒喝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将军还有救!”
许是看他要死的份上,大伴并未与之计较,耐心道:“可这皇令让他死,他就不能活。你们都是死守嘉峪关的将士,当然得陪着凌将军。”
小卒怒喝道:“滚你的粪球去!你个阉人给你个面子还当真了!将军的命与天齐,谁敢动他!阉——”
大伴眼含笑意亲手将腰间的配剑横穿入小卒的咽喉,阵阵有词道:“尔等小卒,攀咬主子其罪当诛!”
“你能杀一个,能杀一百吗?!能杀一百,可杀一千吗?能杀一千,能杀千千万吗?!真相定当大白以天下!”,满身伤痕的三两小卒挡在只吊着一口气的凌炎夫身前。
大伴扬起剑锋,上边沾着猩红的血,他道:“这把剑是皇帝幼时的佩剑,如今出现在了这里。只要只世间还是朱家的天下,真相就永远淹没在嘉峪关!杀!”
最后几滴血流干,凌炎夫的军中再无活人。所有将士的尸身均被大伴所带的骏马踏上了个遍。
“凌炎夫,我带的人全是你所瞧不上的阉人。你被踏在了阉人的脚下,唏嘘啊。”,大伴踩着他的手,盯着凌炎夫死不瞑目的血红双眸,慨叹道。
大伴抬了抬手,说道:“来人,给凌将军个体面,堆个坟头。”
“是。”
皇权纷争,同胞相残,那又会顾忌功勋将领。凌炎夫只是一个能打仗的奴仆,他错便错在不该将重担全数系于己身。那样至少法不责众。
倾数符箓皆被燃烬,下端所有尸身随着符箓燃烬而消散。福棉将“真相大白日,债平怨消时。”
福棉、墨临二人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怨念消减了不少。福棉只看着立在坟堆上的长缨,叹息道:“王权霸业,生亡亦何哉。”
随即,大伴将地上的圣旨烧掉,不紧不慢的从内衫间掏出另一份圣旨在地上沾了些泥泞与血水,神色变得惶恐不安。
“回京!快回京城!凌将军战死!尸骨无存!”,他匆忙的声音,慌乱的爬上马,纵马疾驰。
群臣之上,龙椅之上的朱令渊不受控的掩面而泣:“朕的好将士啊!炎夫尚且年少,如何,如何……”
“陛下请您节哀!”
随着一人规劝,数百臣子尽数道:“陛下节哀!”
龙椅朱令渊道:“为炎夫风风光光的大办丧礼,追封炎夫为镇国大将军,封授紫光阁享皇家祭拜。”
大伴这时已经换上了原本的衣衫,但半截枯骨仍是刺目,他道:“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一青黑面色的大臣站出,义正言辞道:“皇上,当初那妖人春生定然是枉言,为皇上施了什么术法。这才使得凌将军惨死沙场!还请皇上捉拿那妖人,替枉死的将士们做个交代!”
“微臣附议!”
“臣附议!”
……
朱令渊深感不受控的嘴角想要上扬,可却生生压住,说道:“当时守住嘉峪关危在旦夕,朕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细细想来,当真是一切来的巧妙。只可惜了那炎夫拳拳报国之心啊!”
大伴扬声道:“来人!将那妖女捉拿上了!”
春生被双手桎梏的押解上来,猛踹跪在地上,丝毫没有之前的仙气之感。她直视着朱令渊哼笑道:“帝王之术,学的好生了得。”
臣子青着脸怒喝道:“大胆妖孽!眼中无尊卑之分!戕害我族数万将士!施法咒害皇上!桩桩件件足以令你能被地府无数幽魂将你吞吃撕裂!”
“哦?那嘉峪关守住了吗?那人究竟该不该死?该怎么死?天道有术,人心作祟!是谁戕害无数百姓?!是谁口口声声道义法度,却毫无仁德之心?!”,春生据理力争,驳斥着他们所言。
春生踉跄起身,站得亭立“我,无罪可受,无法可担!”
朱令渊在这具躯壳中坐在龙椅不受控的看得津津有味,他开口道:“古往今来所有妖孽都是被处以火刑,如今也不可坏了规矩。”
此话一出,便是给了群臣一个准确的方向,都一个劲的指天跺地口中均是良心正义,灭除妖孽。
在朱令渊的话落时,大伴就已经命人在议事殿前的石砖上垒好了火堆。
戊戌慨叹道:“这得提前准备吧……难道这个太监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
福棉摇摇头,道:“是共贪吃的蛆虫。”
戊戌:“……”
春生被绑上了火架,下端的木柴被火引子点燃,渐渐地便可嗅到木柴被烧的味道。
火势逐渐扩大,春生整个人都被笼在冲天的火光之中。却丝毫挣扎不脱,最终只怒视着大殿内的所有官员,龙椅上的帝王。
她双臂被绳子绑住,拳头攥紧,愤力喊道:“我是春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春生!”
紧接着,沉重的议事殿木门被猛然合上,昏暗异常。福棉心道:“坏了,朱令渊还没出来!”
正转头,墨临拎着早已脱力的朱令渊出现。福棉赞叹道:“还是墨大人靠谱!”
“嗳,现在不狂了吧。祖辈作孽,子辈偿还。你今天若是当真再拜了这神像,那估计连最后一丝神识都保不住。”,福棉将朱令渊手中紧攥着的白布纸钱抽出来,递还给墨临。
如今可见大殿内而立的阴物都远离了几人。原本火烛上灭掉的离生火再次燃烧,发出幽蓝色的光焰。
“这这这!什么情况!?鬼打墙中墙中墙?!”
“完咯,可以回仙观放羊啦!果然,离生火不会灭!冥界通识里没有编写错!”
“那这朱令渊又是怎么回事?他还是生人?”
“八成是,某段时间被困在期间做重复的事情这种术法又不是没有。”
“这就是乙等任务吗?难度还真不小。”
“喂,前边那个放羊的小仙官带我师傅一个,他也质疑了冥界通识!”
“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呢!?”
这边,福棉将身侧的竹筐篓给打开:“执笔。啊不,春生。”
竹篓内的人婷婷娜娜的站起,成了女子的模样:“生杀殿殿主春生,见过二位。”
福棉将竹篓盖合上,又坐了上去,她道:“怎么不摆个自己的神像,还装模作样的以执笔的身份先受拜伏?”
春生道:“受不起,便只能想些歪法子。”
“比如抢冥界的活干?”,福棉接话道。
所有签字簿均为生死契。生人只存在两种死亡方式:一则是疾病、意外、寿终正寝身体上的死亡;二则是身体还存在,魂魄却死亡,行尸走肉便是第二种情况。
而这里所有人拜神像前所画的押签的字便是在以自己的寿数与之交换,得到自己想要所求的。
当魂魄的寿数被耗尽,那阴曹地府的勾魂鬼差便会来勾走此人魂魄。可身体并未死亡,如此生人无魄也会变得如同死尸般,如此直到身体的命数已尽才可真正死亡。
春生轻笑出声,只微微抬手勾了下手指,便将朱令渊牵了过去:“你们朱家欠我的拿什么还?”
她掐住了朱令渊的脖颈,露出了真面容。面上身上被火焚烧的痕迹无处不显漏,不仅如此,她的脖子便是倾斜着的,像是焚烧后不解恨又将其脖子拧断。
她身后立的数百阴鬼如饿虎扑食般,便要蚕食掉朱令渊。
这时,福棉抬手道:“等一下,我有疑解答完再说后话,怎么样?”
春生道:“有什么疑?”
“你平怨讨债关凌炎夫何干?为何要重现他的死因?”福棉用扇柄敲着手问道。“说实话,我不太信你是那为他们鸣不平的人。”
春生诧异道:“我不像做这种好事的人吗?”
福棉拨开扇面,道:“别闹了,说点正经的。”
“我和他有仇。”,春生耸耸肩,摊开手无所谓回道。
福棉嗤笑一声:“有仇好帮他平怨?积功德呢?”
“一码归一码啊。我是和他有仇,但他自己无父无母便自小跟着朱帝,可谓是养在身边的一把利刃。对皇令可谓是言听计从,狗皇帝叫他杀谁,他便杀谁。我父亲在天子脚下摆摊算命,狗皇帝贪心不足想要知道天下会不会易主。自己能不能长命百岁。百年王朝,可会有不更替的?没有。寻常人会活几千几万岁?不会。”
“可就是因为这么一个通俗易懂的道理,他便派人将我父亲以莫须有之罪名当街杀害,拿头颅悬于算命摊子的旗子上,警示众人。而凌炎夫只站在一旁并未阻止,不过也算他还有些人性,最后还是他给收的尸。”
“他不是想要领兵打仗嘛,那边去吧。他死后在给他平怨,想想都神清气爽!”
福棉从扇面中抽出一张破碎的符箓,就着离生火点燃,眼前浮现的便是凌炎夫的面容 。
看景象像是一个算命摊子:
凌炎夫出手挡住了嬉笑着向前行径要杀头的官兵,道:“算命先生的命不要乱杀。”
官兵将大砍刀扛在肩头:“凌大将军,小人全您别管着烂事儿。皇上金口玉言,这破算命的就是活不过今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靠边站,今天他必须死。”
凌炎夫垂下了手,恍神间从摊铺后边看到一个应该是急急忙忙赶来的小姑娘。一动都不敢动,懂事的捂着自己的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绕了几步恰好挡在了小姑娘的身前,视线一点都看不过来。
再看到前边景象时,便是一颗头颅被大砍刀横插在了算命摊子的旗杆上。
周围铺子皆是闭门不出,当街处刑砍头,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看这些的。
凌炎夫向后扫了一眼,发现小姑娘已经完全呆住了,连忙将尸首两端的人给收殓好。
在抬头时候发现那个小姑娘早已不在墙后,不知去向何方。
春生早已蹙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福棉指了指残符,示意她继续看。这道残缺的符箓似乎很耐烧,又是一个身影浮现,这回竟然是春生。
她一袭素衣隔着面纱,头戴雅致的簪钗出现在议事殿的中央。
凌炎夫只瞟了一眼,便觉得熟悉,一时竟看愣了神。
还是经同僚提醒:“炎夫,炎夫!”,他才回过神来。
朱帝高坐于龙椅,睥睨天下:“炎夫,嘉峪关乃我国门之重地,你可愿同仙人替朕,替我大楚子明镇守关卡?”
凌炎夫行礼拜道:“臣,自当万死不辞!”
那残缺的符箓这下全数燃烬,福棉道:“渡化亡灵时,符箓会沾染亡者执念。看来运气还不错,最后一丝执念也找到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