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上)

    系统如我意料那样的沉默。

    “泠也小姐。”三浦春的声音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响起,“好久不见!”

    “日安,小春。”我应了一声,从那堆花里拣了一朵红色的出来递给她:“这个颜色衬你,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哇呜!是泠也小姐送我的定情之花!”小春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话又快又密,就好像在木质地板上撒了一大把弹珠:“好幸福——要把今天定为小春的幸运日!让小春想想该把这朵小花裱起来放在哪里?放在床头?不行,那里已经有了个泠也小姐的定制抱枕了!那就挂卧室门上,每天醒来就能看见!”

    “说起来,泠也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花呀?是自己叠的吗?要送给谁吗?”

    “是路过公园的时候,一些好心人送的哦。”我晃了晃透明袋子,各色的纸折花像弥留在深秋的佳期旧梦,“所以我打算再转送出去,就给今天遇见的每个人都发上一朵好啦。”

    闻言,三浦春愣了一下,就像个发现自家猫主子小癖好恨不得昭告天下的猫奴似的,她极欢畅地宣告出声:

    “果然,小春就知道!泠也小姐是个浪漫主义者呢。”

    浪漫主义者?

    我有点震惊于她的评价,事实上我认为自己是个不太乐观的现实主义者才是。而这里的大部分人——以及我目前切身接触过的被攻略者,才是不择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但纠正别人加注于己身的看法显然是没必要的,于是我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她:“要一起吗?”

    ……

    卡点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沢田纲吉面露期待地望着大门口,那模样简直像是个迫不及待地要甩掉烫手山芋的老父亲。

    结果,在看到我、山本、狱寺还有笹川了平后,他顿时垮起了个小猫批脸。

    “等等,Reborn,人选原来是大家吗?”

    “你有什么不满吗?保姆当然是优先从家族成员里选咯。”Reborn轻巧地跳到了一边的窗台上,“顺便一说,要是笹川赢了的话,你就要加入的拳击社哦。”

    “原来你是靠这个把笹川学长骗来的吗!?”

    “那......月见山同学他们呢?”

    听到了我的名字,我配合地歪了歪脑袋,向他解释道:“据Reborn先生说,谁成了蓝波的保姆,谁就有资格成为阿纲的心腹。”

    “这、这样啊。”沢田纲吉伸出手指挠了挠脸,他羞涩但又坚定地注视着我:“那月见山同学,也是、呃,成为我的心腹而来的吗?”

    在看我的时候,沢田纲吉总是很容易害羞的。但自从我给他发了那条简讯后,他的害羞中就多点了什么东西。

    沢田纲吉的血液中似乎流淌着某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这抹责任感敦促着他在面对我时,即便会因为害羞而产生胆怯退缩的念头,但在最后关头仍能突破内心底线地去表达自己的意思。

    ——看似在闪避,实则一直在向前。

    这就有些不妙了,我侧头瞥了一眼狱寺的方向。

    他还戴着上午时的眼镜,平时垂至下巴处的银色发丝扎了起来,露出那张俊俏异常的脸来。因为狱寺戴着眼镜的缘故,虚虚一瞥并不能让我很好地捕捉到他眼瞳中暗藏的情绪。

    那就试探一下吧。

    我轻笑,上前一步凑近到沢田纲吉面前,放软了嗓音撒娇道:“当然啦~那阿纲要内定我吗?”

    两双手同时按上我了肩膀。

    只是另一双手的力道很轻,在触到我肩膀的瞬间就缩了回去,就好像伸手只是出自身体的本能,而退缩才是理智思考后的结果。

    山本武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他将我轻轻往后一带,语气无奈而纵容:“阿泠,可不许作弊哦。”

    “开个玩笑啦,说到内定,那笹川学长才更有可能嘛~”心中已有判断,我笑眯眯地祸水东引。

    “啊?”正挥着拳的男生看了过来,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笑容无辜:“阿纲当初在校门口还和京子同学告白来着,这不是全校都知道的事吗?虽然有点阴谋论——”

    “但阿纲万一想借着蓝波先和笹川学长拉近距离,然后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和京子同学扯上了关系了吗?”

    我一锤定音:“阿纲,你太阴险了。”

    沢田纲吉,我扫了一眼只比京子高出8%的好感度,唇畔笑意加深,再说你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吗?

    “等等,我和笹川同学不是......学长!”

    沢田纲吉慌乱地看我,只是还没等他解释出来,就被笹川了平揪住领口死命摇晃:“沢田,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哎呀呀,冷静一点啊学长。”山本武松开按住我肩膀,上前去劝架。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我趁机站回了狱寺旁边。

    “隼人。”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狱寺动作艰涩地垂下头来看我,眼镜顺着姿势滑落到他的鼻翼处。我得以看清了那双神色冷漠的双眸,像厚厚的冰层——但冰层下面还冰封着什么东西,是尚未丧失行动能力的困兽,正痛苦又彷徨地撞击着冰层,发出不甘地哀鸣。

    我们对视了几秒,他的眼神无助了起来。

    我该怎么办?

    那双似远山含黛的绿眼睛纠结又痛苦。

    “那当然是去抢啊。”我放低了声音,语气蛊惑道,“就算是‘士为知己者死’,那也要有个限度吧?”

    从小到大,我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或者想要摘下什么奖项,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去夺。

    人生事事如战场,从来就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如果不做任何努力就拱手相让,那个人不是个傻子,就是——”

    “不够喜欢。”

    狱寺后退了一步,他移开了视线,骤然绷紧的身体就像濒死的天鹅,绝望地仰起了脖颈。

    我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最后一击:“隼人,可别让我觉得你也不过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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