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

    何修远这边并不像柳芝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倒是和谐得让人不可思议。

    他今天拜访的人是他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至今仍然与他父亲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

    看到何修远时,聂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

    要知道,何修远因为一些事情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当初老领导拜托他关照儿子时,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宁水大队找何修远。

    看着破败的知青点和被晒得黑了一个度的何修远,聂良马上就提出可以把他调到更好一些的地方。

    但何修远冷冷地拒绝了。

    聂良现在还记得年轻人一脸冷淡告诉他,“谢谢了聂叔,但不需要。我的事情与那人无关,也不劳您多费心了。”

    聂良被甩了脸子便也不自找没趣,后来听说何修远靠着自己的才华当上了学校的老师,便也渐渐放下了心。

    所以看到何修远主动过来,聂良的第一反应是,出什么大事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何修远就言明了来意。

    “聂叔,我遇到了点儿麻烦,需要麻烦您帮着处理处理。”

    一听到何修远说自己摆了个摊子,聂良眼皮子一跳,既是吃惊又是惋惜。

    何修远是个读书的苗子,就这么干了别的事情实在可惜,但另一方面,个体工商户以后必定会成为扶持的一个热门点,从之前的一些机密文件里可见一斑,没想到何修远的嗅觉这么敏锐,早早地就进驻了。

    何修远说完,聂良立刻点头,“最近我会让人多去那一带巡逻的,也会加强对于这类不法行为的打击力度,你放心。”

    何修远感激地点头,“谢谢聂叔!”

    “咱们爷俩就别说谢不谢了。”聂良拍拍何修远的肩膀,“好几年没见了,你这身材倒是魁梧了很多。”从前的白面书生变成了个孔武有力的年轻后生,聂良不甚感慨。

    “今天无论如何也得陪我吃个便饭,听说你结婚了?对方是哪里的人啊……”

    盛情难却,何修远被聂良拉着说了很久的话,又去了他们食堂的包厢吃了顿饭。

    席上,聂良委婉提醒,“你现在那个摊子还是尽量低调一些,毕竟上头的文件还没出,要真是出什么事,你也没法躲开。再过几年吧。”

    何修远听懂了,面露感激地点头,“知道了,谢谢聂叔!”

    桌上的饭菜不算丰富,但胜在精巧别出心裁,每一道菜的造型都很精美,要是柳芝在的话,一定会拉着他琢磨菜的做法,试图搬回家自己也复刻一道。

    一想到这儿,何修远没忍住笑了一下。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对面的聂良惊讶。

    “没有没有,只是忽然想起我对象,她特别爱吃东西,要是看到这一桌子菜一定会很高兴。”何修远老实说道。

    聂良也笑了,拍拍何修远的肩膀,“修远,你真的是成长了,真好!下回带着她一起来吃饭,我让家里阿姨做一桌,比我们食堂可好吃多了。”

    “好!谢谢聂叔!”

    与聂良告别后,何修远迅速与柳芝会和,早点摊子已经收拾好了,人也不知道到哪去。

    何修远看了眼时间,猜测柳芝一定在国营饭店吃饭,刚找了一家就真的找到了。

    看到他,柳芝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何修远看了她一眼,“除了吃东西和买东西,你还能在哪。”

    柳芝:......嗯,怎么不算很了解她呢!

    冯溪月和王二凤非常有边界感,与别人家的对象一桌吃饭实在觉得不自在,就匆匆吃完饭向他俩告辞离开。

    饭桌上只剩一对新婚夫妻,柳芝又是一个很爱安利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的人,让服务员拿来了一副新的碗筷,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何修远碗里。

    “这个鱼处理得特别鲜嫩,可好吃了,你尝尝!”

    何修远看柳芝喜欢,自己又不饿,想着还是省着给她吃吧,便摇摇头,“我不吃,看你吃就好了。”

    “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柳芝把那块鱼肉重新夹起来,往何修远的嘴送去,“啊——”

    何修远只觉得整个大厅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此时的凳子已经不是凳子,而是扎满了针的暗器,让他如坐针毡,这......柳芝怎么胆子这么大!

    他眼睛一闭,跟英勇就义似的快速叼走那块鱼肉,三下五除二咽下去,“嗯,好吃!”

    “怕什么呀!咱可是合法夫妻,治安队来了也拿我们没办法。小何同志,心理素质方面你还有待加强啊!”柳芝不是没感觉有人看着他们,可那又怎么样,她又没做违背公序良俗的事~

    “来,再尝尝这刚杀没多久的小炒肉——”柳芝刚想下筷,就被何修远迅速赶超,他立马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毫不走心地连连点头,“嗯,好吃好吃!”

    “小样,还治不了你!”柳芝揶揄道。

    “在我这可不需要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情,我一向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想吃就吃,我可不会为了你委屈了自己。”

    何修远:对象的话总是这么不合常理怎么办?不过总的来说,似乎也算是一句好话?

    因为小混混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但又不能不管还在家里的袁善梅,便让何修远在招待所住几晚,去早点摊上盯梢几天,她先回家安顿好袁善梅再回来。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长时间的蹲守实在消磨人的意志,柳芝都快要断定是那帮混混怕了不敢再来了,也放松了警惕。

    前一天晚上,柳芝躺在会吱呀乱响的招待所床上跟何修远商量,“要不然咱明天再蹲守一天,要是他们还不来就先回家去?”

    再不回家她都快要疯了。

    招待所的墙隔音效果很差,隔壁房间很平常的说话声音都能稀稀拉拉地传到她耳朵里。她俩换了好几个房间,结果每一张床都不太稳固的样子,一翻身就是吱吱呀呀的婉转低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为此,柳芝和何修远说话不敢说太多,睡觉不敢动静太大,别说是亲密接触了,全身心都在怎么避免隔壁房间误会上,哪还有别的心思。

    可偏偏高级的招待所都是接待贵宾的,虽然动用何修远的关系一定可以,但两人都觉得并不需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欠别人的人情,所以就罢休了。

    唉,柳芝叹气,想她一个这年代的顶级万元户,空有满袋子的钞票却无处可花,这憋屈,找谁说理去呀!

    何修远搂着柳芝安慰她,“行啊,你要是想善梅了先回家,我一个人守在这里也可以。”

    “那怎么行,你可是跟外公说回来准备高考的,要是耽误了你,那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为了安慰柳芝,何修远难得地说了一回大话,“这有什么,高考的题目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哦豁,很有自信嘛何修远同志!”柳芝拍拍他的肩膀,两人相互拥抱着睡了过去。

    柳芝准备过了早上就回家,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哪知道那群小混混还挺贴心,真的在这一天出现了。

    柳芝和何修远按照原来计划的那样,柳芝负责拖住混混,何修远则快速跑去找救兵,两口子配合默契,赶来的治安队和公安们联合把一大帮子人串成一串全送到了局子里去了。

    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小伙子,被真刀真枪地吓唬过一回,大概是不敢再来惹柳芝了,但保守起见,为了不让那群混混放出来后还出来报复,柳芝一面加紧时间寻找合适的店面,另一方面找了一个看着很机灵的二流子,雇佣他每天在摊子上转转,有问题第一时间去报警。

    一听到轻轻松松每天还能赚六毛钱,一个月下来比工厂里的临时工工资还高一些,二流子当然乐意,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人来摊子捣乱。

    总算可以回家,临走前,柳芝叮嘱了冯溪月几句,便拉着对象的手去百货大楼买了些糖果零食,最近百货大楼里东西的种类多了一些,柳芝挑了几样之前没见过的,又买了两罐麦乳精一并塞进自己的大包里。

    总算了解了一桩大事,一上车,柳芝的精神就放松了下来,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开始犯困,头一歪,靠在了何修远的肩膀上。

    何修远又高又瘦,肩膀上实在没有几两肉,柳芝靠得不舒服,脸往他的脖子埋去,何修远只感到一股清浅的气息在自己的耳边喷洒,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逐渐掌控了他心跳的频率。

    为了防止柳芝滑下去,何修远红着脸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又轻轻把她改在脸上的刘海整理整齐拨到一边。

    他们的座位并不算很靠后,后座的两个大妈见状开始交头接耳,“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的,在公共场所就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啊!我要是那女的妈,我非扇她几个大耳瓜子,一点也不知道检点。”

    大妈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很轻,一字不落地落到何修远的耳朵里。

    何修远面露不快,回过头去冷冷看向她们,“您要是有闲工夫就管好自家女儿,别人的事情轮不到你啰嗦。还有,我们是合法的夫妻,治安队来了都没办法,你算什么?”

    两个大妈被一个壮年男子盯得一阵害怕,颤抖着换了个远一些的位置。

    何修远低头看看柳芝,见她睡得正香,轻轻松了一口气。

    何修远看不到的地方,某人微不可查地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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