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方澈的惊讶，孙思雨倒没意外。她的父亲情绪稳定得跟喝了假酒似的，火山喷发的原因还是自己不好好吃饭，但对于家人的执着让两人各退一步。
孙思雨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吃饭，不让白女士觉得虐待我。”
孙明远轻咳一声，“知道就好。”
三天转瞬即逝，一场前所未有的雷阵雨向通城发起进攻，闪电伴随足以与爆破声媲美的轰鸣轻而易举劈断长了二十几年的树，快速下坠的雨水砸得人生疼，小屋内的垫子都被溅起的雨水浸湿。
孙思雨与躲在楼里的乌冬和咕咚道别，果断撑开雨伞狼狈地冲入雨幕。
这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天气，可打工人从来风雨无阻。
黑色的越野车就停在不远处，车里的人毫不犹豫地撑伞出来，自然地接过孙思雨手里已被雨水打湿外壳的白色行李箱，将它和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放在一起，而车主的行李箱也没好到哪去。
孙思雨坐在副驾，用一次性毛巾仔细将小腿上的雨水擦干，酒红色球鞋算不上太脏，只需要等表面干掉就好。
方澈等待对方把安全带系好，向第一目标任务所在地出发。
是的，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准确来讲是目标一直在移动，上级无法推测决定将一切交给在这方面更有天赋的人。不是这方面人才的方澈和孙思雨只能按人员名单由近到远逐个摆放，没办法，谁叫他们都需要上班上学。
越野车经过商业街时可以缓慢防止雨水溅到路人，这也给了孙思雨再看一眼自己花店的机会。
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木槿花被店员抱进室内，一大束纯白的玫瑰看起来刚从保鲜柜取出，凉气和花香让新来的小姑娘爱不释手。
见花店按部就班地营业，孙思雨最后悬着的心被放在肚子里。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找人帮你照看。”
“不用，花店没有老板一样能转。”
早晨的第一个话题仅用两句话结束，双方解闷计划宣告失败。孙思雨和方澈都不是会主动聊天的人，对见过一面就要和自己捆绑的陌生人更是找不到共同话题，可车子偏偏堵在半路。
孙思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在雷阵雨天气自己不选做动车，难道今天是自驾游和开车的好日子吗？
在第二个十五分钟后，百分之九十八的电只剩下七十，孙思雨关掉游戏界面对移动五厘米的大军表示生无可恋。
方考核官看起来就是你不说话他能闭麦一天的样子，孙思雨勉为其难主动出击，“我们用管理局的门到达目的地吗，那样更方便。”
方澈也想但他不能，“创建初期有人利用漏洞实行跨区域犯罪，为避免此事再次发生管理局给门加了禁制，没有提前申请会被直接送进当地监狱，需要管理局担保才能出来还要写检讨。”
“最近在加强系统，申请暂时用不了。管理局设施齐全，一般不会有人用，所以它在我们眼里就是摆设。”
“这样啊”孙思雨看着导航上与通城市相邻的目的地林城，心想这也不能是他们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理由！
再一个十五分钟，孙思雨即使睡足九个小时此刻也昏昏欲睡，在修长的手指敲击方向盘的节奏声音中逐渐闭上眼。
叩叩叩
孙思雨猛然清醒，转头看见方澈为穿着雨衣的陌生面孔放下车窗。
湿哒哒的刘海垂在前面，胡子才刮一半的周肃揪住要跑的男高中生的校服领子，眼中还有未消的怒气，“组长。”
方澈瞥了眼那名不服气的高中生，心下了然，“考核提前结束？”
“嗯”周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气愤道，“这小子用能力校园霸凌被我发现后想跑，前面因为他连环追尾，交警在清理其余车辆，要蛮久。”
高中生脸周肃都敢挑衅，见到比周肃看起来好欺负的方澈更是不怕，嚣张得较小叫嚣：“是我又怎么样，我才不怕你们。”
巫祝是媒介，悦神信神，可以说是被天地偏爱的人，而它们的偏爱使巫祝更能感知万物。
眼下的雨水正是少年最直接的武器。流进袖口的雨水悄悄被凝聚成尖刺的形状，少年握在手中就要朝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孙思雨扔去。
孙思雨察觉危险刚要动手，一只手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让针直接扎入少年的手掌。
伴随痛苦的嚎叫，少年的眼泪混入雨中。制止少年行凶的大学生笑眯眯地拍少年的头，一副哄小孩的模样说：“别皮。”
档案上的脸可以复刻但虎牙不行，孙思雨不禁扬眉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字，“林百乐？”
林百乐一顿，抬头朝孙思雨和方澈打招呼，“方组长和孙小姐好啊，还以为要在林城才能见到你们呢。”
方澈问：“你怎么在这？”
“前面追尾，一人失踪三人受伤两人死亡。因为非正常失踪还在林城附近，也不知道怎么管理局暂时调不出人，交警只能找我这个柔弱的大学生喽。”林百乐摊手，“正好算到你们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是不是很贴心？”
孙思雨的眼睛在高中生受伤的手和林百乐只见来回转动，发自内心道：“你一点都不弱。”
“不不不，大学生总是在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受伤。”
“人找到没”方澈打断林百乐的表演，“具体情况。”
聊到正事，林百乐面容严肃，“还没有，情况比我想得复杂，我算不出他的具体位置，卦象也很奇怪。”
周肃蹙眉，“什么卦象？”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我感知不到气息就好像被可以抹去一样。”
人会在停留的地方留下痕迹，没有谁是例外何况刚出车祸的伤员，移动半步都可能要他的命。
雨天让情绪更易被影响，前方不能退也不能进的车主烦躁的按响喇叭，随后是两声三声还夹杂着咒骂和争吵。
方澈拿走车内的雨伞打开车门，孙思雨见她要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样的环境里，连忙拿出自己的雨伞，“我也去。反正待在这里也是听别人吵架，还不如出去。”
上级决定让孙思雨和自己同行那刻起，方澈就将孙思雨视为自己的同事，见孙思雨宁眼神坚定，他便放弃劝说。
“组长”周肃给高中生戴上手铐，“我就先走了。”
“嗯，把他看牢，通知家长。”
“是”
从通城到林城有两条路，一条是新修半年的高速，一条是比高速提早半个小时到达的旧路。旧路比高速道路窄，平时容易堵车，由于雷雨天大家都想开点到达林城外默契地没有超车。
事故发生地段的车辆被要求后退十米，交警的车辆和警车停在事故车辆旁边，黄色的警戒线内的血混着雨水向四处蔓延，血泊中央的女人左脚高跟鞋飞至刹车不及的红色车辆的挡风玻璃上。银色轿车和反方向前往通城的白色跑车相撞，拦停跑车后面的红色车辆。
法医躲在伞下，为尸体做初步分析，“死者女，三十岁左右，左腿弯曲异常，腹部隆起见大量出血，怀孕大概五个月，死因是剧烈撞击引起肋骨断裂插入心脏。”
“队长，栏杆处发现少量血迹和疑似失踪车主衣服的布料。”
“加大搜查范围，通知交警队疏散车辆。”
“沈警官”
沈知末循声看去，在看见穿着雨衣的林百乐时视线瞬间移到他身后撑伞走来的两人身上。
她上前与方澈握手，“方组长，这位是？”
方澈介绍：“孙思雨，我的临时搭挡。”
“沈知末，林城公安局刑警支队”沈知末握上孙思雨的手，一脸严肃，请求，“不知道方组长和孙小姐愿不愿意帮忙？”
事故现场就在眼前，孙思雨达至看了几眼表示没有没有问题，方澈便没了顾虑，“这是分内事，不过林百乐在这方面能力出众，占出的结果不会有错。”
“我们相信林同学的能力但我们需要更多可能。”
孙思雨已经和林百乐走到栏杆前，一块布料正被刑警支队的组员夹走，似乎失踪的司机是跪下山崖。
她看了看身后银色轿车破碎的挡风窗，再看能卡头的栏杆空隙时觉得哪里不对，“我觉得他只能撞上栏杆，这个距离他可以飞过栏杆吗？”
林百乐肯定了孙思雨的想法，“他的体重至多允许他在地上滚几圈撞上栏杆，加上今天下雨，车辆普遍低速行驶。他能被撞飞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别人的行车记录仪显示他还系着安全带，除非他能把安全带绷断否则出都出不来。”
“确实很奇怪”孙思雨的手伸向前方，下方的植被在大树的遮掩下活跃起来，很快为孙思雨带来消息，“下面没有线索，它们没见到有人掉下去。”
太奇怪了，没有鬼神干预，司机为什么会被带走。孙思雨不解地将手探到栏杆背面，准备更进一步调查。
“别别别，通过物品探寻记忆这种事风险不是一般的大，巫祝找人的方式多了去，咱别冒这个险。”
“说得也是。”
孙思雨准备收回手，一只带血的粗糙手掌凭空出现触碰她手腕上的肌肤，不断把人往下拉。
“啊啊啊啊！”
孙思雨和林百乐像过年待宰的猪发出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闻声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林百乐仍放在孙思雨胳膊上的手加大力道，凭空出现的半截胳膊也在使劲，那人无助地呐喊传入两人所在的空间时已经是日常交流时的大小。
“救救我，我不想死！”
受到惊吓的孙思雨意识到是个活人，撑住栏杆的手也加上，拼命把人往上拉，“使劲啊。”
林百乐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奈何对方太重，“我使了！有没有人，来帮个忙。”
回神的警务人员迅速上前拉人，方澈的速度更快，直接隔开他们所在的空间防止别人看见不该看的，影响舆论。
很快失踪的车主被拉上来，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也不管衣服会不会被打湿。
孙思雨站在一旁甩着被抓疼的手腕，红印和血迹让人怀疑她有没有骨折，“他是那个司机？”
沈知末点头，不知从哪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给孙思雨冷敷，“就是出场方式让人意外。”
林百乐兴致空涨，好奇地问车主，“你去哪里了？”
“才不是我去的！”圆胖的车主惊呼，四十几岁的人丢掉面子眼泪狂飙，“半路杀出高中生已经有够倒霉了，还被空气拖走。”
“空气”林百乐疑惑，“你是想说鬼吧。”
脸上的肉抖两抖，不是害怕就是生气。车主反驳：“就是空气，哪个鬼能把我托起来！说不是就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