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陈商混沌的脑中闪过无数过往的回忆。

    有初见、有分离。

    有喜悦、有争执。

    他尝试去理解、去思考，却仍似隔雾隔纱。

    最终，他的意识渐渐沉入晦暗的深渊，直到……某个声音响起。

    “醒醒，陈总。”

    “怎么喝这么多酒？”

    “您不能这么在沙发睡，醒醒！”

    清软而熟悉的声音，令人安心且信赖。

    他努力睁开了双眼，却因酒意而无法辨清前方的人影。

    对方垂落的发丝撩在他的胸前，面容模糊而带着亲近感。

    为了看清是谁，被酒精控制的他，一把拉过对方，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诶！等等！”

    对方毫无防备，一声惊呼。

    柔软而温暖的身躯，只有一件丝质睡裙包裹，隔着他的衬衫，紧贴在自己身下。

    熟悉且跟他身上香水相似的暖香，让他下意识的感觉——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忍不住低头埋在对方颈窝，胡渣轻轻磨蹭到她的肌肤，引起她的一阵战栗。

    可当他想要探寻更多的时候，却被对方果断推开。

    “陈总，您怎么喝那么醉？快醒醒！”

    对方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去注意，只被那嫣红而可爱的小嘴吸引，然后俯身想去撷取。

    可惜，对方反应迅速，立马用手掌捂住。

    上位习惯的他，向来说一不二，见此，身体快于大脑，伸出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压在了耳旁。

    感觉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被压在陈商身下的季清柠终于忍无可忍，用另一只还空着的手，用力给了他的腹部一击。

    这一击效果显著，陈商终于被疼痛唤醒了理智，起身坐到了一旁。

    季清柠趁此赶紧往旁边一挪：“醒了吗？陈总？”

    她刚刚的一击虽然疼，但终究没太大力气，陈商扶额坐了会儿，慢慢清醒了过来。

    侧头一看，此时的季清柠身穿不过膝的丝质睡裙，因为挣扎，裙摆已滑至大腿之上，露出白皙而诱人的肌肤。但她的注意力都在陈商身上，竟是未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

    看到她桃花一般的娇颜上满是红晕，连带着脖颈都泛着微微粉红，陈商后知后觉刚刚他差点做了什么。

    哦不对，是已经有做了什么。

    想起刚刚身下紧贴着自己的娇躯，对方散发着迷人甜香的颈窝，还有那纤细的手腕，还未从酒精中完全解脱的陈商一阵悸动，禁不住有点口干舌燥。

    急忙转头不去看她：“抱歉，刚我……”

    见他终于是正常了，季清柠松了口气：“我就出来喝口水，结果就见您喝成这样，我还以为这时候客厅没人呢。”

    她今晚是寄住陈商家的，后天两人就要回国，而她那边的房租正好提前到期，没办法，图方便她就先把行李一起搬到了陈商的公寓。

    按计划明天最后收拾收拾，也就可以在后天走人了。谁知道今晚她半夜口渴，就出来喝口水，就见平时自持理智的上级，喝醉得不省人事。

    真是一大奇观。

    “怎么，您难道是要离开总公司心有不舍吗？”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并快速转移话题，季清柠开玩笑道。

    他们两个都是在乔木集团国外总公司工作的，这次回国，是由于国内分部的业务拓展需要，转调回国内分部开展新事业。

    也是过于放纵了。陈商自己心想。

    他自然不是为了离开而喝酒，只是要回国，让他想起了太多的事。

    三年前，带着心伤与困惑离开，本以为没那么快回去，结果，才短短三年……

    “跟我回去，你会后悔吗？”他没回答季清柠的问题，转而问道。

    这次的调派，本来跟她没有关系的。

    陈商在到总公司前，一直服务于国内分部，并以品牌营销总监的身份，为公司创造了极为喜人的利润，最后才被调派到总公司升职为总经理。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他又因为卓越的办事能力，被总公司指派回国内，作为CEO分管新建立的部门，从零打造国内第二条品牌事业线。

    而季清柠不一样。她只是他的特助、他的手下，或许进一步可以说是他的学生，她本不用放弃总公司大好的发展前途，跟他回国。

    “您现在问这个太晚啦，”季清柠微笑晃了晃头，“从答应您邀请的那刻，我的未来可压在您手上了，您别后悔才对。”

    “听起来像强买强卖。”陈商淡淡一笑。

    缓了缓神，才又开口，“行了，去休息吧，很晚了。”

    “Yes sir！”

    等她回房，陈商静静看了桌上的酒杯许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呵，爱情。

    *

    时值正午，无垠的碧空烈阳高照，一道飞机留下的分隔符划过这片蓝色画布，轰隆隆的引擎声时不时在机场响起，伴随着候机大厅熙熙攘攘的出行人群，交织成了海市最大机场-东部机场最常见的日常一景。

    季清柠拉着行李箱，紧跟着自己的上司陈商，快步走在去出租车候车点的路上。

    她的一头微卷长发随着行走而拂动，宛若桃花般的脸庞清纯中带着妩媚，身材曼妙而腿长，被一身休闲风格的职业套装包裹，更多了分制服的诱惑，引得哪怕在赶路的其他路人，都时不时有人会回头多看她两眼。

    有两个小姑娘甚至改变了前进路线，带着发现美人的惊喜，悄咪咪想给她拍个照。

    但随即如被猛兽盯上般顿了下，顺着压迫感望去，就见美人旁边同行的一位男士扫了她们一眼，修长的凤眸漫不经心，但却带着制止的意味，吓得两小姑娘如仓鼠般缩了缩，但蓦地又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双眼眸光一亮：

    叔系大帅哥！

    陈商190cm的身高挺拔而自带威压，两小姑娘均不到160cm，刚刚都只顾着看季清柠，竟是都没注意到她身边那个过高的身影。

    这时一看，才发现两人身着同色系职业装，白色的衬衫将他鼓鼓囊囊的胸肌裹住，仿佛是在将野性掩藏，衣服的扣子留了最上面一颗没扣，露出带着点性感的喉结和一小片颈部肌肤。

    他的长相痞帅中染了点桀骜不驯，且在上唇及下颚均留了薄而短的胡渣，但一丝不苟的着装和抹了发胶梳得齐整的短发，又似乎框住了他的那点狂放。

    总之整个人从上到下看起来都是个精英，应该是个三十几岁的上位者。

    不知道和美人是什么关系？

    两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偷瞄两人，最终还是没敢在老虎须下乱来，只目送两人远去。

    季清柠专注看路，压根没注意到陈商和两个女孩不过几秒的眉眼官司，等到了等车的地下停车场，抬头问陈商。

    “陈总，预计是明早到公司报道，我们现在是先回您的住所还是？”

    陈商垂眸不语，只那摩擦着行李箱拉杆的修长手指，显示着其主人略微纷杂的心思。

    怎么不高兴了？

    季清柠眨眨眼。

    作为陈商的特助已有快一年的时间，工作时长远高于自己的私人生活时长，对彼此的熟悉度不言而喻，她一看就知道陈商似乎心情不大好。

    之前在分部工作，是有发生过什么吗？

    季清柠兀自猜测着。

    经过那晚，陈商又变回了季清柠熟悉的模样，傲气冷静，生人莫近。

    但就是偶尔会露出这种，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

    “我们先去公司，我需要对目前办公场所的布置以及员工架构搭建的进度有点了解。”

    陈商思考不过几秒，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派季清柠熟悉的工作狂模样，全然不顾两人还各拖着一个行李箱，而明天其实才是正式的上班时间。

    好的老板，是的老板。

    季清柠做为一个合格的社畜，从来不随便质疑上级的决定。

    *

    高耸的大楼带着点镜面反光，在第一软件园散发着自己独特的存在感，最高处挂着抬头才能看到的“乔木”二字，显示着它身为乔木集团国内驻地的身份。

    身为年轻的消费品跨国集团，乔木旗下拥有多个自主品牌和N个收购的子品牌。

    虽总公司在国外，但国内分部也作为第二战略基地，运营和管理集团第一品牌——高端线服装Eternal（内部简称E牌）、以及部分子品牌的大中华区销售。

    而这次陈商和季清柠回来，则是为了从0搭建集团第二品牌——时尚潮流线Midsummer（内部简称M牌）的事业群。

    “E部的核心部门都在19和20楼，其他的行政部门、餐厅、健身房那些则是在不同楼层，之后带你去看看。”

    与季清柠站在大楼底下，陈商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简单跟她说了下公司的布局。

    “21楼现在被定为我们M部的办公场所，装修和布置工作应该差不多都完成了，待会我们先过去看下情况。不过现在还是先去20楼见下E部的CEO李总，他也是我之前的领导。”

    乔木的管理比较严格，到了一楼他们两个还需要先做下登记。

    出于某种心理，跟季清柠简单介绍完的陈商迟疑了下，还是先留下了她在一楼填资料，顺便将两人的行李箱暂时托管给前台行政，然后就独自一人先上了电梯。

    好可疑。

    季清柠盯着陈商的背影歪了歪头，总觉得自家上司今天的行为举止有点奇怪。

    被季清柠的一歪头给可爱到，前台小妹见让人不敢接近的陈商离开，忍不住搭话道：“刚、刚刚那就是之前管理E牌的陈总吗？你是他的秘书？”

    季清柠今年26岁，市场营销和管理学双专业，毕业于美国一所top级的大学，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那所大学就读，毕业后则直接以管培生的身份进入了乔木集团总部工作，一年后被调到陈商手下。

    因为长相的原因，很多人以为她是本科毕业才20出头的小姑娘。

    “我是陈总的特助兼M部新来的品牌营销经理，今后多多关照。”季清柠微笑轻声回复，却直接炸了前台小妹一耳朵。

    秘书和特助，本来其实就是有点不同的两个职位，严格来说，特助等级更高，工作范围更广，职权也更大，有些特助是不希望自己被人误会是普通秘书的。

    更别说季清柠还兼任了品牌营销经理。

    以她的工龄来说，其实还不到2年，在这个年纪，很多人甚至还做个专员的岗，连主管都不是。

    但季清柠很拼。

    她名牌大学研究生出身，管培生的那一年经历里，又以第一名的优异工作能力脱颖而出。总公司高层原本对她的规划，就是先派到陈商手下打下手，担任特助兼品牌营销岗的助理经理，约等于副经理职级，比普通主管高一级，由陈商负责培养和教导。然后在2年之后，如果能胜任，就直接提拔为经理级。

    可惜世事多变，还不到1年时间，陈商就突然被指派回国，打乱了他的教导计划。原本这事是跟季清柠没太大关系的，陈商离开，顶多就是她被换个导师，之后集团对她的培养和规划一切照旧。

    但这时陈商对她伸出了手：“你愿意跟我回国吗？”

    那是一条季清柠从来没想过的路。

    陈商跟她分析了利弊。这次回国，他是以CEO的身份去组建一个新的事业群，目前身边急缺人手，而他的权利，能给予季清柠更多，比如一个不用等到2年后就能获得的经理岗位，以及更大的权限和更有发挥空间的事业道路。而且作为陈商的学生兼亲信，品牌中心最高负责人的岗位几乎就是为她留的。

    但这个选择同样也有它的弊处。跟陈商回国，相当于要她放弃在美国从读本科到现在积累的人脉，包括亲近的朋友、老师以及同事等；且总部毕竟是总部，她只需要稳步在这里好好学习和发展，即使需要更长的时间，但她终究能在这个大平台获得自己想要的。这是一条更平稳且更没有风险的路。

    是当一个冒险开拓者？还是当一个安稳的守成者？

    如果是喜欢稳定且没什么悬念的生活的话，季清柠就不会拼命考试考到国外来了。

    她偶尔会在内心吐槽陈商，觉得他是个有点疯批潜质的事业狂。

    但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然陈商为什么要邀请她？

    季清柠的优秀显而易见，这是陈商会选择她的一大原因，但他同样也看到了，在她那甜美外表下，跟自己几近相同的疯狂本质和野心。

    一个大疯子，教出了一个小疯子，多正常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