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昨晚是世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时候了,他放下了之前的隔阂与不安,只想永远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但今日他便发现自己所想是那么容易破灭的。

    曦和不见了,任谁都没发现。

    他原本以为她就是去街上逛逛,因为她的衣物都在,可等了大半日都没见她回来,便知事情不对。

    府中的人也着急,成毅忽然想起一事:“王爷,长孙大人前两日来府中取东西,好像又特地去找小姐说过话。”

    如此一来,世民便也明了了。冲出府门就要往城外驰去。

    正巧撞上无忌与均宁赶来,无忌立刻拦了他:“你尚在禁足,出门等于违抗圣命!”

    世民冷冷地瞥了他们两个一眼,毅然出府,成毅、丰息紧跟其后。

    虽未说一句,但均宁却有被凌迟的痛楚,内心矛盾、焦虑,竟不知该做什么。后来长孙无忌也带她骑马跟随。

    一路驰去,马不停蹄。他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走上寻她的路。她肯定早已想好要离开他,所以昨晚才会抱他,是在跟他道别。

    长孙无忌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只是见不得均宁为他们痛苦,也见不得世民因为曦和深陷泥沼。他对曦和说,世民因为她被群臣诟病、父子离心,让她离开。

    长孙无忌回忆,当时的曦和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冷淡地回了他一句:“说完了吗?”如此没有温度的面容与话语,让他有望而却步之感,于是转身离去。他以为自己这番话是白说的,以为她如今就是个冷血动物,根本不会听他的。可曦和又怎会让世民因为她而身陷囹圄,他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她亦如此。便打算为他过完生辰再离开。

    驾马一路北行,前方就是之前发大水的临夏了。他只管一路向前冲去,实际根本毫无头绪。周围景色苍凉,又是在冬季,他的心更加烦乱。忽然,马的脚步极速停止,在这条山路上,他看到了明显的打斗痕迹。黑衣人倒了一大片,世民伸手探去,全然没了呼吸。他在现场寻找曦和的踪迹,果然在一个黑衣人手里找到了一小瓶萤火虫,这是昨日她亲手捉的。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的萤火虫。

    他把那瓶萤火虫置于怀中,眼中的杀气是断然隐藏不了了,全然不顾身后那几人,再次驾马北去。

    来到临夏,这里已不是灾民区,老百姓们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只是房子还是得好好修缮一番。

    百姓们被极速驱马而来的人吓了一跳,街市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好几人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生怕自己被踏成了马下魂。

    果不其然,一个小孩横冲直撞,差点被世民撞到,幸好世民眼疾手快,及时牵住了手中的马。

    小孩快速捡起地上的东西,看上去是刚抓的药。不经意间抬头一看,见到了世民,大吃一惊,满面欣喜:“你是之前来这儿救灾的哥哥!”

    “你如何识得我?”

    “哥哥,之前和你一起来的姐姐在我们家,你快去救救她罢!”

    世民听了,心头一紧:“带我去!”

    于是小孩引领他们前去,并将事情过往一并道来。

    “我发现姐姐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箭伤,昏迷在雪地里。她于我们有恩,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便和母亲把她带回家了。给她请了好几个大夫,配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

    原来他方才手中拿的便是给曦和配的药。

    他们住的木屋破旧不堪,世民刚走进门,便见曦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由于空间狭小,床就在门口不远处。

    世民走近,跪于床前,忍住内心的痛苦,轻唤一声:“曦儿。”

    无忌与均宁并未前去,只立于门口,看着屋内的两人。

    孩子母亲道:“姑娘三日未醒了,不仅有箭伤,双足也被冻坏了。”说着便掀开被子一角,双足俨然冻僵,红得发紫,且有破裂。

    这伤口,看得门外两人也于心不忍。

    世民握住曦和的手,哽咽道:“无忌,她只有我了……”

    此言一出,门口两人顿时无话可说,他们看着世民的背影,感受到了当朝战神的无奈。是啊,她只有他了,他们怎么忍心再让她走?均宁眼含热泪,悄然离去。

    她知道,世民早已知晓曦和的离开与他们兄妹俩有关,但是他解释的时候只说:“无忌,她只有我了……”他甚至只给兄长解释,并不理她,可见他对她有多么失望。

    也对,这阶段,她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做了不少从前她不屑一顾的错事,他怎能不厌恶她呢?

    世民将曦和带回了王府别苑,请了府医医治。府医竟说她的外伤暂且可以治疗,可不知为何,她心中似有无数闷火难以排出,症状与刚来之时极其相似,怕是又要伤身梦魇。

    世民眉头紧锁,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郁结。

    曦和整整昏迷了三日,原本守在她床边的平儿早已累得睡着,被子忽然松动,平儿惊醒,见曦和眼眸已经睁开。

    “小姐,你醒了!”她鼻头酸涩,“小姐醒了!”

    她想赶紧去告诉世民,可一想到世民如今恐怕也不好受,曦和身边不能缺人,便没出去。

    “小姐,你可要吃些东西?”

    曦和摇头:“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日了。”

    平儿见她若有所思,想必在想世民,便解释道:“你忽然离开,王爷出府找你,可当时他尚在禁足之中,出门就是违抗皇命。回来之后受了五十鞭。如今怕还未好。”

    曦和侧身闭眼,只道:“我累了,你先出去罢。”

    “是。”平儿应着,轻轻关上了门。

    曦和转身起来,窗外明月皎皎,大风呼啸。她面色惨白,嘴唇干裂,见屋内陈列了两坛陈年好酒,竟打开喝了起来。

    山路之上,李建成派人杀她,那些人招招致命,凶残至极,要不是靳之圻出手相救,她恐怕伤得还要重。

    靳之圻将裴氏一族的事情悉数讲与她听,她眼眶泛红,实际上,她早在方才的打斗中便全数记起了。杀父之仇,弑兄之恨,她怎能说忘就忘。

    心中愤懑,多喝了两口,忽听“砰”的一声,她已酒醉,一挥手,将喝得精光的碗打碎在地。正巧世民在门口,听得这一声碎响,随即推门而入,见曦和趴于桌上,原本苍白的面色变得潮红。

    “这时候喝酒,不要命了?”他拉起她的手,声音并不大,却满是责备与心疼。

    曦和睁开双眼,懒洋洋道:“你来了……”她轻柔地抚上他的脸,“我疼……烈酒止疼。”

    她身疼、心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疼,他不懂。

    世民忽感一阵暖流流经脸庞,抚上她置于他脸上的手:“我知道,你得喝药,酒不能再喝了。”

    “药?”她轻笑,“这东西不管用的……”说着便慢慢凑近,竟覆上了他的唇。

    世民愣在原处,任由她生涩地吻着,原本停留在脸上的暖意流遍全身,不知不觉间,他亦深陷其中,扣住她的后脑勺,回吻她。

    月光洒在窗前,微弱地映照着温柔的二人。曦和借着这酒意愈吻愈烈,如同在深渊中寻找方向。他将她轻柔地置于床上,压在身下,宠溺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便不再有其他动作。

    起身道:“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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