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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吾家有女初长成

    世民回去后对着曦和的画卷笑了笑,看来自己是真的对这个小丫头上心了。

    曦和这几日十分听话,就算药再苦,她都会一滴不剩地喝完。她要赶快好起来,这样才能和三哥一起出去玩。

    “三哥!”

    几日后,她活蹦乱跳地去找他,每到这个点他都会在庭院里练武。

    她的声音传得太快,他竟一时收不住剑,所幸最后控制了自己。

    她吓了一跳,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过片刻便醒了过来,重新挂上了笑容,“三哥,我的病好了。”

    他能感受得出来,眼前的人对他十分信任,若是一般人对她直指剑锋,她恐怕早就防守了,可方才她却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也有些微愣,收回了剑,“嗯。”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往里屋走去。

    嗯?

    她有些不甘心,跟了上去,稍微加快了脚步,在他身前探了颗脑袋,“没啦?”

    逸卿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停下了脚步,听她解释道:“你说过如果我的病好了就跟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啊!”

    逸卿这才想了起来。“噢,我忘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罢,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今晚罢。”

    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嘞!”

    多余的废话一句都没有,她一路蹦回了房间。

    “镜缘,你说我穿哪件好啊?”

    镜缘歪头看着拿两件衣裳在自己身前比划的曦和,心下奇怪,因她的小姐从来不注重打扮的。“两件都好啊。”

    “你有没有点主见啊?”

    “哎呀小姐,您跟三少爷出去玩为什么要换衣服呢?又不是跟二公子……”

    “说什么呢你!”

    她当然知道她说的二公子是谁,前两日镜缘那丫头还一直跟她说二公子不错呢。

    “奴婢说的都是对的。”镜缘撇了撇嘴,“小姐,您也别选了,夜里黑灯瞎火的谁看您啊……”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原以为曦和要打她了,可没想到人家似恍然大悟一般:“你说得特别棒!”于是把手中的两件衣服都扔给了她。

    她终于得偿所愿和逸卿出了门。她很少和他出门,因为他很忙,也不大爱搭理她。

    一路上,他无言,她亦无声,只安静地走在他身边,安静地感受他的气息,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刻。

    逸卿习惯了这沉静的气氛,但却有些不大习惯这样沉静的曦和。其实早就发现了,她与别人在一起时总是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可在他面前却偏偏如此安分。原因为何,他也不大清楚。

    “三哥,这儿。”极其温柔的一声,比对逸泽的态度好多了,简直不像同一人。

    他看了看,原来是要转弯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前走,她说的好地方竟是一座寺庙,虽然他并不知晓她来这儿作甚,但还是跟着她往前走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挂满了红彩带的樱花树。

    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那儿,忙着写东西,挂东西。他好奇,不禁问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曦和笑着解释道:“这是许愿树,把愿望写在红丝带上,挂上树,愿望就能成真哦!”她指着前面那几棵树道:“你看,去年的,前年的,前前年的,全都挂满了!我以后每年都要来这儿挂。”

    原来是这样,曦和在心中犹豫了半天,终于握起了他的手,“走罢。”

    他被她牵着往前走,拉进了人群中间。好不容易拿到了两条红丝带。

    她把其中一条给了他,硬生生在满客的桌子边找了两个空位出来。旁边的人正好写完了,顺势把笔给了她,她又把其中一支给了逸卿。

    他看着她天真的笑容,看来是很喜欢这种活动。

    转眼间,她已经写完了,可他却迟迟未写。

    他看了她手里的那张纸条一眼,“和三哥永远在一起。”

    虽然写得直白了点儿,但却最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他终于也写下了几个字。

    “三哥写的什么?给我看看。”她探过脑袋去看,看到了“身体安泰”四个字。随后笑了笑,“我们去挂吧。”

    他点了点头,跟着去了。

    丫头想要挂得高一点,奈何身高不够,只能踮起脚尖,勉强够上。

    逸卿见了,便抽走她手中的布条,帮她挂了上去,毫不费力。

    “谢谢三哥。”

    他只道:“走罢。”

    她满足地“嗯”了一声,便跟他回去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即使这样的愿望被无数人许过,但依旧不显俗气,就算冷漠如逸卿,也仍然有这样大众的愿望。

    因此,他写在了背面。

    爱情就像是一汪清湖,似乎只要努力对她冷漠,便能永远站在岸边,永不涉足,静静地看着她独自在湖中漂泊,对他微笑,向他招手。但他忘了,他永远也无法逃离那片河岸,永远也无法逃离她的世界。一旦她翻了船,溺于水中,他也就跳了下去,为了救她。

    结果是双方沉沦。

    沉沦,谁愿意沉沦,而谁又能不沉沦,或早或晚,一切都会来的。

    曦和如此,逸卿如此,世民如此,而此刻待在房里凭窗而望的均宁亦是如此。

    原本只是对世民有所好感,可经窦氏和纤云的撺掇,她才渐渐发现自己喜欢他,而且愈来愈浓,愈来愈烈,烈到有点胡思乱想,不想等待。

    可她偏偏只能等待,骄傲的她不愿意迈出第一步,因为矜持。所以,她就一直沉默在等待之中。

    等待太没意思了,前几日厨娘送来了一盒小点心,叫做梅花糕的,她特别喜欢,尤其是喜欢糕里的红豆沙的味道。于是这几日也跟着学做了起来,所幸为这无聊的生活添了些许乐趣。

    厨娘讲得很清楚,势必是要把她教会。更主要的是,均宁自身十分聪明,因而很快便学会了。

    生活不会一直亏待你,不会一直平淡下去,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会发生。

    那晚世民从外面回来,只喝了一点酒,并未吃饱,于是就进了厨房觅食。

    当然,不出所料,他遇到了那个好几日未见的女子,正弯腰做着糕点,穿着的平淡使他无法一眼辨别,于是问道:“可有什么吃的?”

    她背对着他的身影显然僵硬了一瞬,本想了数次与他见面的不同情景,却没想到是如此狼狈,以至于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他一眼。“公子想吃什么?”

    或许是饿过头了,他竟没有听出来均宁的声音,凑过头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的耳根子忽然间红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梅花糕。公子要吃吗?”

    他也干脆:“行。”

    她笑了笑,“那公子要等一会儿。”

    他挑了挑眉,“可以。”他挑了一个地方随意坐着,环顾四周,随口问道:“平时并未见过你,是新来的吗?”

    她尴尬道:“算是吧。”

    他点了点头也便不再说什么了,自顾自喝起茶来。

    刚出炉的梅花糕很香,她端了一笼到他面前,拿筷子夹了一个给他。

    若不是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出卖了她,世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正是看她的手指不像是一般丫鬟,所以才看了她一眼。

    “长孙小姐?”他诧异道。

    她也只能笑了笑:“公子好。”

    他笑了出来:“怎么是你啊?这个时候在厨房里做东西,莫不是也像我一样,饿了?”

    “是纤云想吃。”她也坐了下来。

    他边吃边想道:“纤云?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她点了点头,“嗯。”

    他无奈道:“你脾气可真好,连对下人都这么顺。”

    “我若是不顺着她,她指定要缠我缠到睡不着觉。”

    世民勾了勾唇角,看着她道:“你也吃啊。”

    “噢、我、”她刚要拒绝,他便拿了一个给她,她只能吃了起来,其实自己很饱,一点都没有胃口。

    她是那么容易满足,今日的偶然相遇,短暂聊天,一下就填补了这么多日内心的寂寞。

    她逐渐觉得纤云说的是事实,因为他送她到了屋门口,用比一般人好一点的语气,对她说了声“早点睡”。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幸福了。

    少女的心瞬间便被融化了,仿佛这园中被风吹落了一地的女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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