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山中

    天太黑，楚酒也辩不太清方向。他倒也不甚在意，总之背着颜无敌她们所在的方向走就对了。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快步疾行，周围杂草灌木丛生，时不时勾住他衣角裤脚，偶有虫兽低吟传人耳中。

    走了一阵，他感觉道路渐斜，像是在爬坡，那便是往山里走了，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要能甩开那三个女子，让他住山里当野人他也认了。

    走累了他便停下来躺地上四仰八叉的歇会儿。几点疏星，一轮圆月，需仔细看方能看出圆月微微缺了一角并非浑圆。他不禁想起送韩念念回家时头顶的那轮圆月，同一方天空，同一盏明月，仅仅两天时间不到，他却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他叹口气继续赶路。

    就这样走走停停，他咬牙坚持，有两次他差点直接睡过去，可还是被惊人的求生本能唤醒。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里子一把，暗暗告诫自己，睡觉有啥稀罕的，真要在颜无敌手里丢了小命，那就直接睡一辈子了。

    走过最黑暗的一段，天边渐露曙色，总算天亮了！他松了口气似的又一次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抬眼环视四周，群山环绕，他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山中时有鸟鸣，清脆悦耳。凝神细听，似乎还有水声。再听，确实是水声！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走了一晚，他又累又渴又饿，此时听到水声，条件反射似的马上觉得喉咙起火，马上就想喝到水。

    他循着水声一路小跑，感觉水声就在跟前，却怎么也寻不到。又走出去老远，他听到水流声渐大，这次可以肯定水流就在不远处。

    果然，拐过一个山角，一挂小小的瀑布映入眼帘。水流沿着一块光滑的石壁倾泻而下，水沫飞溅，汇成一条小溪流向远处。

    楚酒离弦箭一样冲向溪边，伏下身双手掬水往嘴里灌，觉得不解气，干脆趴下身子直接将脸埋到溪水里大喝特喝。

    喝得差不多了，这才察觉这溪水异常清冽甘甜，于是又忍不住多灌了几大口。停了会儿，还想喝，便又大灌一通。如此好几次，直到喝的肚皮溜圆，张嘴就能冒出来才止。他想或许是自己太渴了，要不然怎么连喝水都会觉得美味，喝不够似的。

    找了块溪边大石坐下，望着蜿蜒远去的溪流楚酒开始发呆，他得想想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办。

    其实无外乎两条路。回家，或者在山里躲几天。回家很有可能被颜无敌她们找到，太危险了，他不想冒险。更何况那个家……他想起一直以来母亲李茹花对自己的态度，明明都是她儿子，为何她对待自己还有大哥楚烟的态度会如此悬殊？还有大哥楚烟，从小到大欺负他也就罢了，他没想到生死关头他真的会弃他而去，不管他的死活。换作是他，他一定不会，即便楚烟一直打他骂他抢他东西，关键时候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不管不顾。

    他叹一口气，算了，这种事不想也罢。他本就是个乐观性子，不顺心的事他不愿存心里折磨自己，更不会时时翻出来瞎寻思一通自找不开心。他更愿意去看、去想、去做那些开心的事高兴的事。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乐嘛！

    “那我就先留在山里躲一阵，等她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我，自然就走了，到时候我再出去就万事大吉了！”想到此他重又高兴起来，下定决心似的自己对自己说，给自己打气。

    无意间低头，余光扫到一片暗红，就在他穿的外衫前胸。他吃了一惊，忙低头细看，是血迹！已经干了的血迹！上面还夹杂着刚刚他喝水时溅上去的水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慌忙脱下衫子像要急于甩掉什么赃东西似的，把衫子拿在手里再看，衫子前胸有几处被灌木枝勾划的有些破烂，但那片暗红，不会错，就是血迹！

    血迹主要集中在外衫的前胸部分，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楚酒暗暗琢磨，被砸死的人多半会七窍流血，头部出血，再怎样也不会前胸出血，难不成……又或者当时那人前胸处有什么锐利的东西，被他落下来一砸，那东西一下戳进那人胸口把他戳死了？

    不对。他又重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那时他才从坠落昏迷中醒过来，又急着逃命，很多细节都没顾得上细想，此时想来，最重要一点，他记得摸那人身体的时候他身体是凉的，但是不是也有可能那人被自己砸死有一段时间了，而自己也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那人身体才变凉的？

    还有他胸前有锐利东西的问题。楚酒重又提起衫子前后左右的看了看，血迹在前胸，后背很干净，那么即便有锐利物，也是放在那人前胸位置，而自己醒来时那人就是仰躺着并非趴着，所以如果他胸前有什么东西，自己砸下来时应当能感觉到，但他不记得自己醒来压在那人身上时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到自己。不过那时他浑身骨节都疼，皮肉也疼，究竟有没有什么硌人的东西，他还真不敢肯定。

    思绪一时陷入混乱僵局。算了，想来想去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那人是被自己砸死的。其二，那人不是被自己砸死的。他砸下来前那人就已经死了，他的死与自己无关。反正不管那人的死与自己有关无关，他终归是死了，且都入土为安了，他的衣服也穿在了自己身上。也就这样了。

    他拿着衣服犹豫着要不要去溪水里把血迹冲洗干净，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天挺冷的，衣服弄湿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干，反正衣服已经穿自己身上一晚上了，不如就继续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