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王氏拍了拍宋意秋细嫩的手,笑道:“我知你嫁做侧室委屈,可惜你父亲去得早,否则你义父怎的也要给你争个正妃的,也不打紧,趁着正妃位置空虚,你尽快给王爷添个一男半女,你义父再说和说和,扶为正妃指日可待。”

    说起这个宋意秋就来气。

    那日她听闻赵怀章未纳其他姬妾,琢磨着好好一个帅哥也别浪费了,拿来谈个恋爱打发时间也是好的,日后他若是娶妻纳妾,权当两人分手了。

    这么想着,便殷切起来,主动给他夹菜,没话找话和他聊天,没成想,那厮竟避之如洪水猛兽,生怕被她占了便宜去。

    还生娃呢,蟑螂都生不出来!

    见宋意秋不言语,王氏又劝慰道:“生儿育女乃机缘,着急也没用,最要紧的是王爷的宠爱。”

    宋意秋温顺点头以示知晓。

    又话了些家常琐事,前厅便来人说要走了。

    王氏起身寒暄道:“你还要去见你娘家母,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十日后便是你义父六十大寿,到时咱娘俩再絮叨。”

    又寒暄几句才辞去。

    出了丞相府,赵怀章便变了副嘴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个生人,自然就是宋意秋。

    拐出丞相府,赵怀章一声不吭下了马车,上了另一驾候在拐角处的马车,他随身的侍卫,名叫毕剑,和他主子一样面部神经缺失。

    毕剑走到宋意秋马车旁冷声禀报道:“王爷说朝中还有事,劳娘娘自己回一趟宋家。”

    宋承恩在世时为官一直持中立,宋家在朝中也无亲连,自他病故后宋家便渐渐落败,赵怀章这势利小人连门都不愿意上。

    宋意秋翻个白眼,应了声“知道了”。

    两驾马车各奔东西。

    马车走了一炷香功夫,路两边豪门阔院渐渐变为市井屋舍,停在一偏僻巷角小院前,便是宋家了。

    锁烟从后头跟着的马车下来往前扶宋意秋下车。

    几个随从从后面马车搬了些礼品跟在后头。

    行至门前,锁烟敲了敲院门,“夫人,小姐回门来了。”

    院门打开,一个素装妇人笑脸迎上,此人便是宋意秋继母李氏。

    李氏望寻一圈,面色疑惑。

    宋意秋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道:“王爷公务繁忙,今日我一个人回来的。”

    李氏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维持着笑脸附和道:“也是,王爷贵人事多,哪能让他为这些琐事分心费时。”

    进了堂屋刚坐下,进来一对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是宋意秋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二小姐名叫宋意春,三公子名叫宋意冬。

    宋承恩与原配恩爱,原配去世后虽续了弦,对原配所出的宋意秋却尤为疼爱。李氏在宋承恩面前自然不敢怠慢了宋意秋,只是背地里冷淡。

    宋意秋和这母子三人感情亦疏浅,当初就是这李氏在范丞相那做了主将她许给赵怀章,硬生生拆散一对痴心鸳鸯。

    今日不过回门走个过场。

    一番虚情假意寒温后,李氏敲点道:“意秋啊,你如今是王妃了,以后还要多帮衬些娘家弟弟妹妹。”

    宋意秋敷衍着:“自是应当的。”

    李氏面露喜色,窜倒着:“你弟弟明年到行冠礼的年纪了,你做长姐的可要早些谋划着给他在朝廷求个一官半职。”

    宋意秋啜口茶,慢声道:“女儿一个侧室,说白了是妾,哪有这个本事,还是让弟弟老实读书参加科举来的实在。”

    宋意冬闻言,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若是那块料,还低声下气求你作甚?”

    宋意秋没接话,放下茶杯起身,“天不早了,女儿该回去了,母亲保重身体。”

    说罢抬步出门,宋意春凑了上来,热情道:“阿姐莫和那混不吝置气,常回来坐坐,有空我也上王府找阿姐解闷去。”

    宋意秋假笑应付了一上午,脸都僵了,这会子也懒得再装,冷着脸道:“你也满十六了,若觉得闷就让母亲早点给你说门亲嫁了。”

    宋意春脸都黑了,赔笑道:“阿姐尽取笑我。”

    出了宋家时间将将晌午,宋意秋拉着锁烟坐一驾马车,打听着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锁烟体贴小姐近日烦闷,也就不多嘴规劝,哪条街热闹,哪家肘子好吃,一一说尽。

    主仆两人吃喝玩乐了个痛快,天有暮色才回王府。

    到了寄云阆,锁烟便张罗着布夜饭,宋意秋逛了半天也有些疲倦,坐在房里喝茶歇息。

    丫头们不知在院里聊些什么趣事,笑声如脆玲满院飘荡。

    宋意秋唤了锁烟进来打听,却见她敛了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意秋不耐烦了,乜斜威压,锁烟才说,原是那温家三公子,前两日喝醉作了首词。

    锁烟一面说一面瞧宋意秋的脸色。

    当是什么好玩的事,一首词有什么好乐的,宋意秋没了兴致。

    嗯?

    温家三公子?

    宋意秋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说的可是那温书谦?”

    锁烟小心点头。

    “他还没死呢?”宋意秋脱口而出。

    那厮不是和原主约定服毒殉情吗?

    定是临阵退缩了,这个背信弃义的渣男!

    宋意秋满脸愤懑。

    锁烟忙劝慰道:“小姐这话可说不得,听说您出嫁那日,温公子便得了疯病一般,如今言行还颇为怪异。还为你俩作了一首酸词,可见他对小姐也是情深义重的,小姐如何要咒他呢?”

    宋意秋对这些诗词歌赋是不感兴趣的,漫不经心问:“作了什么词?”

    “叫什么《一人饮酒醉》。”

    “什么?”宋意秋抬眼。

    “一人饮酒醉。”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一人饮酒醉。”宋意秋嘴里念叨着,不自觉就唱起了下一句:“醉把佳人成双对!”

    对上锁烟震惊的表情,宋意秋继续唱念道:“两眼是独相随!只求他日能双归!”

    锁烟惊笑道:“对对对!就是这首!小姐您怎么知道!”

    宋意秋冷哼一声,现代神曲,谁不会。

    难道那温玉谦也是现代人魂穿的!

    宋意秋从座椅上跳起来,张口要说什么——

    “自然是你家小姐和那温玉谦心意相通,心有灵犀。”男子阴沉浑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鉴于今日赵怀章表里不一和半路抛下她的小人行径,宋意秋便记恨上了,见他进屋,也不招呼,自顾坐下喝茶。

    赵怀章在旁边椅子坐下,偏头看她,难得开金口:“刚才不是唱得挺高兴,怎么不唱了?”

    宋意秋睨他一眼,不想搭理,又想起若要见那温玉谦,还得求他带上,否则难免招来些垢谇谣诼。

    思及此,她放下茶杯,谄笑着走到赵怀章身后,一面给他捶肩一面训斥锁烟:“你怎么管事的!爷坐了小半天还不献茶来!”

    锁烟麻溜地跑去端了茶来又麻溜地退了出去。

    赵怀章慢悠悠啜口茶,也不言语,等着看她要耍什么主意。

    “王爷劳累一天,饿了吧,夜饭马上就齐。”宋意秋讨好着。

    赵怀章没搭话,靠在椅背上任她捶了几下,便起身到西阁饭桌前坐下。

    宋意秋尽管心里急迫想见温书谦,也知现在开口不是时候,便牟足了劲讨好赵怀章。

    吃完夜饭,锁烟伺候完洗漱便退出去,赵怀章坐在圆桌前看书。

    她深吸几口气缓了缓,到赵怀章跟前,一把抽掉他手里的书。

    赵怀章抬头,淡然与她对视。

    如果这时候提让他发名帖邀温书谦,肯定不会答应,男人最是要面子,尽管赵怀章不喜欢自己,也定会恼她惦记昔日情郎,所以要先表忠心,让他放下戒备。

    宋意秋绽出一个自认为很亲和实际很猥琐的笑容,将柔若无骨的嫩手搭到他肩上,柔声道:“王爷,你我既已成亲,往日种种随烟而散,从今往后臣妾身心都是王爷一人的。”

    说完还暧昧地抛了个媚眼。

    赵怀章面无表情地端详着她姣好面容,琢磨着是今日丞相夫人和她说了什么利害干系,还是因为温玉谦写的那些酸词,怕他迁怒那厮。

    总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抬手将肩上的爪子扒了下来,和声道:“爱妃请自重。”

    咚!

    宋意秋手里的书颓然落地,连同她一颗赤诚之心也摔个粉碎。

    这厮就是长白山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冷,她等凡人是捂不热了。

    赵怀章看着她如被抽了魂一般,嘴角抽搐,双目无神,转身僵硬地走回床铺躺下,再无声响。

    ·

    自宋意秋表忠心失败已过去五日,她和赵怀章就再没说过话,倒不是她故意置气,而是赵怀章再没来过寄云阆,去别处寻他也被拒之门外,她想献殷勤都没机会。

    她也想过让锁烟去温府送信,吓得锁烟当场就跪下了,说不如让她去死。

    宋意秋没了法子。

    夜黑风高夜。

    宋意秋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出了寄云阆。

    她怀里揣着一封信,信上就写了“奇变偶不变”五个字,收信人写的是温玉谦,寄信人写的是龙傲天,留的回信地址是回门那日和锁烟吃酱肘子的酒楼,信送出去之后,她只需每日让锁烟去酒楼问有没有龙傲天的信件。

    趁着天黑,翻墙出去把信件塞到温府门缝里即可。

    如果那温玉谦是现代人,一定会回信,一定会!

    接近三更,王府上下早已熄灯,天上乌云遮月,不见一点光。

    宋意秋凭着记忆摸黑走到后门一片树木繁茂的矮墙旁。

    蹲身往草里摸索她白天扔草堆里的石块。

    摸着摸着,手指摸到一滩黏糊温热的液体。

    凑到鼻尖一闻,一股血腥味。

    这时,草丛传来窸窸窣窣声。

    宋意秋向着声音方向望去,一柄冰凉长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