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欲绝

    沈轻还是没能送老爷子最后一程,本就不好的伤势没能得到好好静养,又突逢变故,大起大悲之下继而复发了,她迷迷糊糊烧了四天。

    此刻院子安安静静冷冷清清,针落可闻,偶尔秋兰那个小丫鬟走进来看她有没有醒来,院子没再没见到其他什么人,大家应该都在前院忙着。

    这天沈轻彻底醒来,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她自己起身,也没之前那种虚弱和晕眩感了,但是额头伤口还隐约有些作痛。于是她自己下床,走到床头去喝了几口水。

    秋兰进屋见到少夫人自己起身,赶紧奔过来询问:“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沈轻微微点头,小丫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扶着沈轻坐下。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厨房给您取”

    “不用”沈轻摇摇头拒绝了,昏迷的这几天,她迷迷糊糊知道刘妈和秋兰流照顾她,给她喂米粥汤水之类的。

    幸得她们细心照料,现在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沈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老爷子的丧事如何了?

    在秋兰的解说下,沈轻这才知道自己断断续续高烧昏睡的这几天,老太爷今日一早已经送丧去祖坟安葬了。

    今天吃过午食宾客已经陆续离开,程府沉静了下来,却四处充满了悲伤的气息。沈轻懊悔的叹气,还是错过了,这愧疚就更深了。

    “送丧回来后,公子闭门不出,连午食也不曾出来用”秋兰有些担忧地向沈轻唠叨:“老太爷这一去,顶梁柱没了,公子深受打击,可不要一蹶不振才好”

    沈轻听闻有些担心,书里各个支线虽然记不得那么细致,但是男主的主线她还是记得的,程仲严不会一蹶不振,但是肯定会消沉一段时间。

    想了想,她决定去看看他。沈轻让秋兰给她拿一下衣服,可小丫头坚决不肯,担心她刚醒来,伤势未愈就又下床外出,再像上次那样,不说公子会责罚她,自己阿娘也会打死她的。

    和秋兰保证了许久,沈轻还是没能得到外出的允许,小丫头拼了命的拦着,想来是刘妈或者程仲严向她嘱咐过。其实如果她执意要去,小丫头是拦不住她的,但是小丫头如此坚持,也是为着她的身体着想。

    沈轻只能另想法子,于是她让秋兰去叫刘妈,可是刘妈好像很忙,秋兰去了两次,都没能叫来,直到傍晚,刘妈才迈着疲惫的脚步匆匆赶来。

    才三四天,刘妈似乎也苍老了许多,这几天,她和拐叔忙得脚不沾地,应该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说话声音都哑了,沈轻有些内疚和心疼。

    请刘妈坐下歇歇,又让她喝口水润润喉,沈轻问了问府里的情况,刘妈告诉她,大事已经落定,暂时都安排妥当了,就是后续安排,需要公子来定夺。

    沈轻告诉刘妈,她已经知道了程仲严将自己关闭门内不出的事,所以,她想去看看他。

    刘妈有些犹豫,怕沈轻伤势还没好全,她也不同意沈轻过去。

    但是拗不过沈轻,主要她确实担心自家公子。

    这几日来,公子除了每日喝一点米汤,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一些东西,也没好好睡上一觉,现在还把自己关房内不吃不喝,她怕少夫人还没好全,公子也倒下,这家,就真要散了。

    于是叫秋兰去取了一件斗篷来,把沈轻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和秋兰一左一右,搀扶着沈轻朝主院走去。

    沈轻觉得有点夸张,提议过自己走,但是刘妈怕她身子虚,非要搀扶着,还一直嘱咐沈轻,走慢点,累了或头疼头晕了,立刻停下来歇一歇。

    按理说,她和程仲严成了亲,应该要住一起,但是因为当时老太爷病危,亲事办的又仓促,程仲严为了守着老太爷,一直住在主院老太爷旁边的房间里。

    刘妈刚还劝慰沈轻莫往心里去,现在老爷子去了,公子要守孝,他们两人,至少三年不能同房了。

    沈轻其实很想说,我不会往心里去,因为现在如果让他们住一起,还同房,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一来吧这么小的年纪同房,想想都炸裂,而且她太清楚的知道,程仲严不属于自己。

    二来,她还要想法子回现代,她有自知之明,一定协助男主好好度过难关,助他成事,说不定功德圆满,就放她回去了呢,哪怕回不去,那抱住男主大腿,将来也能多个依靠。

    三来,男主的这些劫难和痛苦,都是出自她手,所以,协助他,弥补他,也算是赎罪了。

    再次跨入主院,院子落满秋叶,显得异常萧条,它们好似知道,秋去冬来,生命终有落幕的一天。

    来到门外,刘妈轻轻扣门,屋内毫无动静。

    刘妈一边扣一边对着门内喊:“公子,少夫人醒了,她担心你,硬要过来看看,老婆子拦不住,少夫人已经到门口了,您开开门吧”

    喊了好几遍,屋内还是毫无动静,秋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沈轻紧了紧披风,又等了一会儿。

    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生怕程仲严晕厥过去或出什么意外,沈轻看了看一直守在门外的拐叔,直接说道:“拐叔,能不能把门破开?”

    拐叔没成想,少夫人如此果断,思索一番,少夫人说要破门,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二话不说,双手摸上门把,一掌就把门破开了。

    沈轻惊得后退一步,内功or武功?拐叔威武!

    没时间深究拐叔,沈轻紧着披风,接过餐盘走了进去。其他人则留在了门外,没跟着进去。

    屋内黑灯瞎火,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沈轻只能凭直觉摸索往前走,好在她之前休息的时候来过这个房间,所以大概知道方位。

    将餐食放下,沈轻环顾一圈,没看到人,人不在床上。

    “程仲严?”轻唤一声,无人应答。

    “五公子?.......五哥哥?”还是无人应答,沈轻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最怕黑屋子了。

    关键这称呼,要她怎么叫出口,表里是个十四五岁的人,年纪比男主还小两岁,实际内芯却是个三十好几的老阿姨了。

    都分不清是害怕黑屋子还是称呼尴尬的竖起汗毛,沈轻继续硬着头皮找人:“五郎?”

    她之所以这么叫,其实是沈轻之前从秋兰那里得知,程仲严的父母亲人,都称呼他五郎。

    叫五郎,都是他亲密的人的称呼,为了拉近距离,沈轻试着这样叫叫看。

    但是吧,叫五郎,不会显得暧昧么,算了,暧昧就暧昧吧,骚包剩女老阿姨,占点便宜就占点,谁让自己占的别人的身体,入身随俗,入身随俗。

    走一圈,最后在屏风后找到了人,沈轻吓一跳。

    只见少年颓然瘫坐在屏风后,双目无神望向她,仿佛一个活死人。

    憔悴的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眼神,原本漂亮好看的桃花眼,了无生机的可怕。

    沈轻被这副样子吓得披风都掉了,也顾不上去捡什么披风,慢慢靠近,见少年毫无反应,她蹲下身体与他对视,轻轻叫一声:“五郎?”

    少年还是不理她,沈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还是双目无神,只能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坐。

    掏出怀里的手帕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陪他坐了一会儿,沈轻想了想,要做点什么开解开解才好。

    于是开口打破沉寂说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去吃点可好?”

    “我醒来到现在也还没吃过呢,你陪我吃点可好?”

    无应答,沈轻只能继续自言自语:“你这样封闭自己,我很担心,你心里有苦,心里很痛,这些我都深有体会。

    “我知道的,我都经历过,所以你不要憋着好不好,哭一场,哭出来就好了”

    “我陪着你,我当时都没人陪,都是自己哭,自己把枕头蒙住头,狠狠痛哭一场,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在你身边,我陪着你呢,我肩膀借你可好,你想……”

    话还没说完,突然肩部一沉,沈轻的话截然而止,肩膀上立刻传来一阵湿意,以及身旁少年颤抖的身体和压抑的哭泣声。

    她不再多言,任由少年埋在她肩膀上放声大哭,她能做的,就是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一些安抚和陪伴。

    不知哭了多久,久到她身体有些僵硬,久到昏暗的房间看不清人影,但是她不敢动,想想这点累也算不上什么,于是微微动了动身体,想缓解一下。

    她一动,就看到少年清秀的脸露了出来,长长的睫毛安静的闭着,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沈轻轻声叫了叫:“程仲严?”

    回应她的是少年沉稳的呼吸吹拂着她的下巴,沈轻松了一口气,能睡着就好,真的是累了吧,好好睡一觉,希望睡过一觉醒来,你能走出来。

    小小年纪,面对这些变故,别说她了,就是一个成年人,也会身心俱疲。

    但是这么睡着不行,会着凉啊,可如果把人叫醒去床上睡,就怕少年醒来就不肯睡了,所以沈轻动了动身体,伸出一条腿往披风的方向去够。

    奈何腿短,怎么都够不着,反而肩上的少年不安地动了动,她就不敢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再次确认靠着的少年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索性轻手轻脚脱掉一只鞋袜,光着脚丫子去够披风,经过几次努力,终于用脚丫夹住披风一角,把披风夹拉了过来,将披风盖住少年,不由得大吸一口。

    为了夹披风,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面部紧张得扯动额头伤口,沈轻不由得滋滋吸气,这伤口,真是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啥时候能好啊~

    门外久等不到动静的刘妈和拐叔,一直站在门外听动静,后来听到他们公子压抑的哭声,众人松一口气,心想,果然还是少夫人管用。

    可是这都多久了,怎么反而没了动静?

    但是又不能贸然进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拐叔索性坐到门口,让刘妈她们先回去歇着,他守着。

    刘妈犹豫再三,带着秋兰退了下去。

    夜深人静,秋风寂寥,依靠着的双影相互慰籍,就如这月色与星辰,你陪着我,我伴着你,从此岁月星河,命运的宿命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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