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羊【十一】

    三桅帆船缓缓停靠在码头。

    值得一提的是,灵舟在靠近码头时,似乎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壁障,那感觉类似于穿过了一层肥皂泡。在穿越的过程中,骆轻舟发现毛帕球们一个接一个消失不见,竹烟的衣装也仿佛褪色般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等到他自己也穿过屏障,回头望去,一片云海和嶙峋的雪峰出现在他眼前,哪还有金属巨门的影子?

    凌厉的寒风吹乱了骆轻舟的黑发,他再次见识到了镇狱司的强大与奇诡。

    停靠、入港、交接货物等一切工作都很顺利,镇狱司的工作效率比骆轻舟想象中要高不少,不到10分钟就已经交接完毕,竹烟将剩下的工作交给渡口的工作人员后,就带着他向右边的侧门走去。

    在渡口内侧,一些隐约可见的丝线交错着与三扇巨大拱门链接在一起,上面悬吊着大大小小的灰白色羽毛,一些人在平整的羽毛上或坐或立,在丝线的牵引下往来于渡口和拱门之间。

    竹烟站在一片悬停于地面的羽毛一侧,冲骆轻舟招了招手,等到两人都踩在羽毛上后,竹烟摘下胸口处的令牌随手一抛,令牌便悬浮在她身前,与此同时一道光幕在令牌下方展开,电子合成的女声再次响起。

    “欢迎乘坐886号小型‘鸿毛’,请选择目的地,并点击确认。”

    已经从船长重新变回支局长的竹烟手指在光幕上滑动了两下,随后选择了“命选广场”这个选项,点击确认。

    “目的地,命选广场,请扶稳抓好,鸿毛即将启动。”

    随着提示音结束,羽毛的周围兀自升起一圈由淡金色流光凝聚而成的围栏,骆轻舟甚至能够看出这围栏古香古色的造型。

    眼看着竹烟随意地倚靠在流光围栏上,青年的眼皮跳了跳,到底是没敢学她那样靠过去,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倏”的一声轻响,羽毛只是微微晃了晃,就迅速悬浮升空,平稳地向右侧的拱门飞掠而去。

    “不用这么紧张,坐坐坐。”竹烟挥了挥手,两把造型同样古香古色的流光椅就出现在两人身后,“鸿毛稳得很,跟刚才的灵舟漂移没得比。”

    半信半疑地坐下后,青年发现这流光椅软硬适中,还怪舒服的。

    很快,他们乘坐的这片鸿毛就行驶到了三道巨大拱门的附近,离得近了,骆轻舟才发现,在拱门前方的小广场上,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刻着笔锋遒劲的16六个大字——

    长暗未尽,星夜未明;燃我残躯,砥砺前行。

    “这是镇狱司的训言,据说是创立镇狱司的大佬秦牧歌留下的。”

    就在竹烟解释之际,鸿毛已经驶入了右侧的拱门,雾霭轻纱微微掀起一条缝,将这片最多只能乘坐四人的羽毛让了进去。

    拱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内又有很多岔路,偶尔能看到嶙峋的山体和皑皑白雪。骆轻舟回味着巨石上的那句话,一时间却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

    鸿毛在隧道里七拐八拐地行驶了快半个小时,才终于从一扇金属门中驶出,随后减速停靠在右侧的站台上。

    “命选广场,已到达。请带好随身物品,欢迎再次乘坐。”

    骆轻舟拿好行李走下了羽毛,竹烟却没有下来,而是叼着一颗女士香烟,冲他挥了挥手:“我就送到这了,你顺着站台一直走,就能走到广场了,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你。”

    “命选终试要加油哦,姐姐看好你。”

    青年点了点头,边冲已经再次选好目的地的竹烟挥手,边说道:“好的烟姐,我会努力的,这一路麻烦你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没再多说什么,竹烟摆了摆手,就在乘着鸿毛向来时的路飞掠而去。

    半空中只留下了淡淡的烟草味。

    直到竹烟的身影消失不见,骆轻舟这才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转过身,向站台外走去。

    穿过空无一人的站台,骆轻舟走上了一个小斜坡,在路牌的指示下拐过一个弯,又穿过了一条长廊后,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广场上。

    广场建在一处山坳中,大概有四个标准体育场的大小,绿草如茵。四周围都是陡峭的山体,有种隐隐向内倾斜的架势,正上方露出一片湛蓝如洗的碧空。

    这里没什么风,但空气依旧冷冽。

    而层层叠叠的古典建筑就“挂”在这峭壁之上——古风古韵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的连廊水榭,还有一座座将不同区域连接起来的曲桥和拱桥。

    朱红的底色与青灰的瓦片相映成趣,更有古朴秀气的宫灯点缀其间,用橙黄的颜色,给这片建筑群涂上了一抹迷幻的色彩。

    仿佛那天上的宫阙,降临在了人间。

    这就是,天阙,镇狱司吗?

    心中还在为眼前的景致而感叹,突然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牛仔背带裤和工作背心,外面罩着白大褂的女人从一侧的殿阁中推门而出,直奔骆轻舟而来。

    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兴奋,女人的面庞上带着一团红晕,染成淡金色的头发都因为奔跑而松动,但她却顾不得那许多,一路跑到骆轻舟面前,喘着粗气问道:“你……呼呼……你就是,季提刑的孙……呼……孙子,骆轻舟对吧?”

    茫然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询问这女人是谁,一个夹杂着戏谑的清冷声音在他头顶一侧响起:“啧,不就是‘移花’项目的001号成功实验体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仰头望去,骆轻舟看到在自己左上方的一座悬挂在峭壁上的三层楼阁上,一名同样身穿白大褂,却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地坐在二楼的房檐上,手中还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虽然被嘲讽了,但那金发女人却似乎并不在意,等青年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把黑框眼镜换成了一副科技感十足的一体化扫描镜,一束光幕从其中射出来,不断在他身上扫描着。

    “……”

    刚见面就开始扫描我是什么情况……

    房檐上的短发女人扯了扯嘴角,纵身一跃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下,在空中脚步轻点,踩出了如水花般的水蓝色光晕,随后轻巧地落在骆轻舟面前。

    “天阙镇狱司医疗与科研部部长,闫珏。”名为闫珏的短发女人伸出手,“初次见面,你好,001号实验体。”

    虽然眼前的女人看似很有礼貌,但“001号实验体”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不舒服,骆轻舟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节性地跟她握了握手:“我不叫001号实验体,我叫骆轻舟,你好闫部长。”

    对骆轻舟略显生硬的语气毫不在意,闫珏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已经掏出了一个小本本,正在不停记录着什么的金发女人,开口道:“医疗与科研部的副部长,秦白梧。”

    “你好,秦副部长。”虽然旁边这个副部长同样在做着一些让骆轻舟不太舒服的奇怪举动,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在他小时候某一次被围殴之后,奶奶曾跟他说过一段话——

    先礼而后兵,如果你的善意被辜负,或者有人越过了你的底线,那再狠狠地揍他,出了事奶奶给你担着。

    这句话他一直铭记于心,因此在没有被触碰到底线的时候,骆轻舟看起来都是温和、谦逊而有礼的。

    “哦哦,你好。”听到骆轻舟的问候,秦白梧头都没抬,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继续一边扫描一边记录。

    此时闫珏突然凑上前来,盯着青年脖颈间的那圈淡红色印记猛瞧,嘴里还忍不住啧啧称奇:“真不愧是001号实验体啊,这手法还真是狂野。我说那个谁,骆……骆轻舟是吧,有没有兴趣来医研部,让姐姐好好研究研究你?”

    骆轻舟的表情一点点变冷,嘴角也逐渐绷直,眼中的温和与谦逊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敌意。

    这两个奇怪的女人,一见面就在他的底线附近疯狂蹦迪,却还根本不自知。

    就在青年心里的那根弦即将崩断之际,一道稚嫩轻灵的童音,在极高处响起:“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骆轻舟先是一惊,抬眼望向高处,却只能在建筑群最高处的一座雄伟恢弘的殿阁顶端,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但此时他心中的怒意已经压抑不住,于是冷着脸朗声道:“骆轻舟!你又是谁?!”

    哪知他话音还未落,开窗与开门的声音接连不断传来,那峭壁上的各色建筑中,男男女女大约百来号人走出了房屋,纷纷向站在广场边缘的青年投来了各色眼光,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次第响了起来。

    骆轻舟突然有种被人当猴看的不舒服的感觉,周围那窸窸窣窣的交谈又如夏夜的飞蚊声般叫他心烦意乱,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一串国粹就要喷涌而出。

    “老爸,他们好烦!”

    那道童音恰在此时再度响起,随即一个低沉浑厚,却又饱含威严的声音如炸雷般传来:“都给我滚回去!!”

    下一瞬,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缩回了房间中,“嘭嘭嘭”地关上门窗。就连闫珏也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拉着还在做记录的秦白梧向广场的入口走去。

    “走啦走啦书呆子,南宫教官都发话了,以后还有机会的。”

    “哦哦。”

    虽然没能直接发泄出来,但刚才那一嗓子,也把骆轻舟从即将爆发的边缘拉了回来,心情也平缓了不少。

    最起码讨人厌的家伙们都不见了。

    “嘿——咻。”

    几乎是在骆轻舟听到这声轻呼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嘭”的一声重重砸在了他面前的广场上,坠落荡起的烈风将他的黑发吹得翻腾不息。

    等到狂风平息,青年定睛看去,在他身前一米处,一个足有两米挂零的精壮大汉双手环胸,稳稳地站在那里,鼻梁上的□□镜反射出青年的面容。

    而在他肩膀上,正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约么三四岁的小女孩,笑眯眯地看着骆轻舟。

    “你好呀,我叫南宫筠,是你的教官呦。”

    “这位是我老爸,南宫玉堂,也是你的教官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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