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在一间宿舍里。屋子里摆着双人床,奇怪的是,床上并没有被褥之类的东西。显然是没有人住的。

    清脆的两声敲门声。“我进来了哦。”一个少女的声音,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少女身着一袭白衣,干净利落不短也不长的头发,再长一分或者短一分都会显得突兀。

    也许神明嫉妒她的美丽,剥夺了她看见美丽世界的权力。少女探着盲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刹那间一股记忆灌进了脑子里。

    “星儿呢?”我问到

    她先是一愣,随后微笑着“星儿已经病好了啊,星儿出院去旅行了,你又忘啦?”

    “可能吧,可能又梦到些什么了。”

    “很长的梦吗?”

    “可能”

    “很重要的梦吗?”

    “可能”

    “该去吃饭了。”

    “知道啦,这就去。”

    少女叫谢羽婷,是这家疗养院的病人。说是疗养院,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残疾孩子被收留的地方。而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走出房门,是条狭长的走廊。幽幽暗暗,细细长长。本该压抑的环境,不知为何看着一股暖意在心头泛开。

    除了我住的这间,走廊上还有着五间房。走过走廊就是餐厅,坐在主座的是个胖女人,也就是这家疗养院所谓的“老板”。她大概是有五十多岁了,我从未具体问过这件事,据说二十年前女儿出了意外,随后几年便办了这家疗养院。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叫李娜的小女孩,是这里最小的孩子,刚过完十七岁生日,小小的个子,坐在轮椅上刚好够到餐桌。李娜旁边是一个小男孩,叫杨云,只是默默的坐着。

    胖老板右侧椅子是空的,再之后是谢羽婷,我坐在她的身边。再之后是一个叫杨林林的女孩,扎着到肩膀的马尾,在餐桌上有说有笑,活像一个正常孩子。目光下移,右侧的袖管却是空的。

    大家的早餐很简单,每人一个煎蛋,一杯牛奶。老板则是有两个。谢羽婷则是两片面包替换了煎蛋。

    杨林林充当着整个餐桌上活跃气氛的角色,她说着,我们回应着。杨云依旧一言不发,谢羽婷小口吃着面包一直微笑着,优雅的像一只白天鹅。

    “喂,我昨天吃饭碰着了掰手腕免单大赛。我对手那个女孩子伸出来右手就要和我比。”杨林林大笑着说着,仿佛丝毫也不在意这些,“你猜这么着,我拎起我的右袖子,那孩子当场就认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饭不许大笑!”胖老板大声呵斥道。“再这样今天不许吃饭了,正好最近没有钱喂你们。”

    “知道啦知道啦宋妈。别那么小气啦。”杨林林打趣道。

    宋妈就是这群孩子对胖老板的称呼,而我平时都是管她叫宋姨,尽管我没比那些孩子们大多少。

    我今年二十一岁,原本在大学深造,三年前刚被开除,。当代大学生就业很难,半个大学生,说不上难吧,只能说就业不了。碰巧这里在招人,就常住了下来。

    吃过早饭,杨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杨林林和谢羽婷则推着李娜去散步。我在客厅看着书。日复一日,反反复复都是如此。我对这样的生活满意至极。

    “唷,再看书吗?”

    “嗯,是啊,你没和他们散步吗?”

    “没有,杨林林带着李娜就够了。今天突然不想散步了,就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呢?”

    “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可以读给我听吗?”她轻轻问到。

    我还并未给出回应,她便已轻轻做到我的身边。我对此也习以为常。

    “人生就像一座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她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我就这样默默的讲着。

    “喏,你很喜欢看书吗?”她轻轻问到。

    “说不上喜欢。”

    “不喜欢也能看下去?”

    “也说不上是不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记不得了。三年?五年?”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

    吃过午饭,我便去睡午觉了。

    一个少女,黑色的夹克,黑色的短裤,散开的头发在夜晚的风的吹拂下飘荡着。静静的在天台看着这城市的夜景。像是富士山上的雪,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忽然她的身体像前倾斜,我飞奔过去抓住了她。她呓语着什么,我抱住了她,她抱住了我。我们相拥在一起,晚风呼啸着,脚下灯火通明着,街上人声鼎沸着,我们默默相拥着。

    在一间叫碰碰凉的饮品店。说是饮品店,其实也卖着汉堡薯条之类的东西。店里不算贵,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这是我消费得起的较为适宜的场所了。作为第一次约会。

    “唷,你看过海吗?”星儿托着下巴问到我

    “如果照片算的话”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正的海,一眼,不多少眼也望不到尽头的海。”

    “那没有看过,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

    “好不了的,这种病。”

    “会好的,我们在一起,会的。”

    星儿搅动这手中那杯咖啡,拿出了吸管,一饮而尽。

    “唷,那我等着那天。一起去看海那天。”

    在看着书,她默默的捧着一本书,我静静地看着她。有时候在笑,有时候在皱眉。

    “这本书很好看的,你要试试吗?”

    说实话,刚被学校开除的我对看书还是很抵触的。但是女朋友的要求,我笑着说道“好啊。”

    她也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丝毫看不见内心的阴霾。

    那是两千零八年的深秋,满大街依然是奥运会的喜讯,但终究只是奥运会的喜讯。

    “喏,你真的要去吗。”

    “要去的,家里钱还是很紧张的。”

    所谓的家,就是这家疗养院,星儿是最早被收养的孩子,自然认为这里是家。”

    “要应付很多人了。”

    “我已经要好了呀,你看我笑给你看。”

    美,很美。所谓“翩若惊鸿”也不足以形容这样的美丽。少女背着手在落日的余晖映衬下冲着我甜甜的笑着。

    “模特很不安全的……我怕你又……”我的话戛然而止,害怕触动她心脏的某一部件。

    “又什么?又想起那些人渣?哈哈哈哈,不会的,我有你在的。”

    随着一路上打打闹闹,太阳也落下了山,夜,降临了。

    星儿已经两天没出门了,没出自己的房门。宋姨窍门询问着,并无回应。我在外面呼唤着,没有回应。

    我掷出的了石子,在空荡的山谷。我透过外面的窗户悄悄地看了一眼。透过窗帘的缝隙,一个少女坐在床上,穿着黑色夹克,黑色长裤,静静地看着墙,而我,静静地看着她。

    自那天下班回来,星儿洗澡之后便再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睁开眼,是医院的天花板。白衣的少女拉着我的手,粗胖的女人少见的笑了出来。有冷峻的少年,有独臂的少女……

    “我又做梦了?”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

    “也许是很长的梦吧,脑子里缺了好多东西的感觉。是什么不想忘记的东西又走掉了呢?”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

    “梦见她了吗可能?梦里的我真是幸福呢。”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

    “梦见一次的东西就会忘掉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真羡慕梦里的我呢!”

    一股热流在我眼中流出,两滴清泪滴落在我脸颊,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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