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马广平皱着眉，对袁翼说道：“你小子知道你说的话什么意思吗？”
袁翼点头，对马广平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觉得您的要求并不合理，所以我不会答应。”
“我的要求不合理——”马广平险些被噎着，无法置信地看着袁翼：“——不合理在哪儿？”
“您可以要求我不要伤害昕昕，我也会跟您保证这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她，但您刚刚的要求我做不到。”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二十一，她十八，我们俩都成年了。”
马昕昕听他这么说话，心想知道他有脾气，但是亲眼见识到他的这一面，还挺令人吃惊的。
毕竟她爸纵横商界，气场强大，一般人并不敢反驳他。
马广平不高兴地看着袁翼，向后靠在沙发上，淡淡地道：“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知道会惹我不高兴吧？”
袁翼点头，目光径直看着马广平，不闪不避地说：“自我克制是人的自我要求，但长辈强求我们克制，我随口答应等于撒谎，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对您撒谎。”
“也就是说——”马广平看着袁翼问。
“也就是说，我们怎么做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尊重您，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会答应您，但是做不到我也不敷衍欺骗。”
马广平被袁翼一通反驳，竟然没有生气，他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继续道：“既然这么说，为什么上一次我提同样的要求，你轻松就答应了呢？”
袁翼听了，欲言又止，暗暗看了一眼马昕昕。
马昕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亲爹真的好碍事啊！
各种意义上的碍事！
“说吧？为什么同样的要求，上次能答应，这次就不行了？”马广平不肯放过，继续追问。
马昕昕心想行吧，自己挑起来的事情，总不能一直让袁翼在前面挡枪眼。
她眼一闭，心一横，小声说道：“是我的错。”
“你的错？”马广平看向女儿。
“总之就是我的错。”马昕昕心想都这样了，躲也躲不过，干脆承认道：“我太喜欢他了，根本受不了跟他分开。”
马广平看着女儿，良久叹了口气，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对面前的袁翼说：
“正常来讲，这些事不该我这个做父亲的提起，应该是她妈妈教她，女孩儿要自强自尊自爱，任何情形下都要保护自己。
“不过她没妈，又不服我管，我说东她往西，我说不行她非要对着干。你们年轻人情投意合，我多余在中间做棒打鸳鸯的事，但是袁翼——”
“您说。”袁翼的声音很恭敬。
“昕昕她是我的女儿，她再不肖，我也会保护她，我马广平就是她的底气，我可以确保她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会受到伤害。但是你呢？”
“我？”袁翼不懂地看着对面的长辈，“我怎么了？”
“你有保护好自己的觉悟吗？”马广平看着他，问：“你觉得你能在跟昕昕的这段关系里，保护好你自己吗？”
这个问题如平地一声惊雷，不光袁翼愣了，马昕昕也愣了，小两口面面相觑，同时想起前段时间马昕昕突然闹分手的事情来。
对袁翼来说，那个分手毫无征兆，不讲理至极。
袁翼怔住，良久没有回答。
马广平微微暗叹，对袁翼说：“并不是男人就不会受伤，男女关系里，遇到渣女，男人的心一样会千疮百孔……”
“爸！”马昕昕大叫一声，无法置信地瞪着他。
马广平不搭理女儿，继续对袁翼说：“昕昕是我的女儿，她聪明伶俐，本性善良，但性格并不好相与，情浓意浓时一切好说，但一旦你们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她一朝大小姐脾气上来，天王老子在场，她也会由着她自己的性子干到底！这样不可预测的关系，袁翼，你做了保护好你自己的准备了吗？”
“爸，你真的过分了啊！”马昕昕气得脸通红，她爸这是诚心拆她的台了，对吧？
马广平看着沉默不语的袁翼，暗暗摇头，叹了口气。
他将目光转向女儿，忖度了一番对她说：“不要任性，互相尊重，有始有终。”
马昕昕心里气父亲拆台，用力瞪着他，心想这些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啊？
她在袁翼面前根本不任性，她也超级尊重袁翼，至于有始有终——分过一次手之后，她确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当然会有始有终。
马广平看女儿一副执迷不悟的架势，袁翼则始终沉默着不肯说话，他也就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马昕昕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立即看向袁翼，抱歉地道：“我赚到钱之后，会换把锁，今天他突然来了，我也很意外。”
袁翼点头：“没关系，我能理解他。”
马昕昕：“你理解我爸？”
袁翼嗯了一声。
马昕昕心想不，你一点儿都不理解我爸，那可是个抛妻弃子，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小家的渣男啊！
她脑海中闪过“抛妻弃子”这几个字，想到了刚刚看到的母亲艾春梅的那张照片……
心情瞬间跌落深谷！
她从未想过母亲也会出轨，这个认知对她来说，不啻于晴天一个炸雷，将她炸懵了。
原来我的妈妈也是这样的人？
原来她并不是婚姻的受害者，原来她也是加害者之一！
她的父母双双不干人事，所以才都不回家，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让那些陌生的保姆照顾！
他们全都不爱她，原来是因为她不是一个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她内心瞬间暴躁，她越是骄傲，就越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以至于她眼圈儿通红，对母亲艾春梅的恨意蒸腾而起，用力掩住脸。
袁翼奇怪地看着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她摇头，翻腾在胸口的情绪强烈得她只想找个宣泄口，憎恶母亲又自厌自己的出生，以至于意识过来之前，她已经跑到门口，拿起车钥匙，打算出门而去。
她的胳膊被拉住，一只有力的大手控制住她，袁翼问道：“你怎么了？”
“别管我！”她说。
“你不能出去。”他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难过地说，
他用力将她扯过来，牢牢地抱住，任凭她挣扎，也绝不松手，说话的声音低沉严肃：“不许你出去！”
不许我出去？
凭什么？
她脑子里先是闪过这个念头，叛逆习惯了，她遇到别人的管束第一个念头就是“你算老几”，以至于她一时之间没意识到现在约束自己的这个人有什么特别？
“把钥匙放下。”他说。
马昕昕还想挣扎，耳朵突然被他亲了一下，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更加严肃地告诉自己：“放下钥匙！”
马昕昕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放下了钥匙，她沸腾的心也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
两个人拥抱了很久，他的怀抱似乎带着治愈的力量，马昕昕满心歉疚，小声地说了句抱歉：“对不起，我又被我爸气到了。”
她不能告知袁翼刚才气到自己的人其实是她妈，亲生母亲婚内出轨，对女儿来说太过丢脸。
打死她也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没关系，你生气一定有值得你生气的理由。”他说。
马昕昕怔住，她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惊讶。
他——说了什么呀？真的认为她有值得生气的理由吗？
他不认为她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也不认为她脾气暴躁，不好相处？
“你不告诉我生气的原因没关系，只是不可以气头上开车，那太危险了。”他看着她，一脸严肃地警告她。
马昕昕怔怔地看着他，看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用力亲他的嘴唇，亲得两个人天旋地转地，气喘吁吁，分剖不开。
亲了很久，然后她问他：“你买了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显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做吧！”她说，她凑上去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薄唇，心潮澎湃，冲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