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是不是才三岁，不是三十岁？
马昕昕一边暗暗发狠，一边载着他去了代蓉的公司。
到了公司附近，袁翼指挥马昕昕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让她稍候，然后他开门出去了。
酒店门口有个司机模样的人竟然在那里等着他，手上拿着换洗的衣服之类，恭恭敬敬地陪着他进了酒店。
他在十五分钟之后出来，浑身上下捯饬一新，坐进车里，示意愣着的马昕昕开车：“走吧。”
竟然这么“策划周详”？
让司机在这里恭候，送来衣服，订房换洗，就为了盯着我，不许我直播？
“你今天没事做？”她把着方向盘，“明示”地问。
“没有。”他答，回答得干净利落，清楚明白。
没有事做，难道要跟着自己一天吗？马昕昕在心里暗暗叫苦，当初谈恋爱的时候都她没有过这样的待遇，那时候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别说让他陪自己一天，一个小时都是难为他。
现在这是做神马？
老总你还有事业呢，你的员工都拖家带口的，需要你给他们提供优秀的职业前景啊？
“我不想——”我不想你跟着我，这样我很有压力，她想说。
“开车吧。”他根本不让她说完，催促她赶紧开车。
硬是把他撵下去，行不行呢？马昕昕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在心里暗暗寻思。
她从未见过这一面的袁翼，过去那个骄傲的天才袁翼，别说等别人开口撵，从一开始他就不会上这辆车，也绝对不会跟着到代蓉这里来。
他只会认为，他说了一句“不许直播”，马昕昕自然会乖乖配合，后续如果她阴奉阳违，他会很吃惊，然后从各个方面，怀疑她的领悟力……
好累，跟这样精力充沛又事事完美的天才在一起，好累。
她不知道怎么跟代蓉解释袁翼，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吧，可是她其实也没答应跟他复合。
说是自己的属下，但是他那一身的气派，怎么可能让代蓉相信自己养了这么个不凡的手下？
好在袁翼在进了商务楼不久，随身电话就响了，这电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听了几句，就跟她点头示意，让她先走。
马昕昕只好先上楼，李爱林一早就在这里恭候了，看见上司，小姑娘着急地说：“代总等了有四十分钟了。”
马昕昕暗暗叫苦，又把袁翼暗暗骂了一顿，楼上大厅看见代蓉，她笑着先道歉。
代蓉满面笑容，周到地摇了摇头：“不是你迟到，是我一早就来了。”
马昕昕暗暗惭愧，主动邀请道：“是我的错，中午请你吃饭。”
“我请你才对，带生意给我的财神美女，怎么可能让你请客？是我一想到今天见面，大清早第一个到的公司，亲自准备会议材料。你的事，别人经手我不放心，事儿办得不漂亮，对不起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代蓉笑着说。
马昕昕对代蓉的交际能力，唯有叹服，进了会议室，开始上午的流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马昕昕都在跟代蓉商量直播的事情，代蓉外表妩媚随和，但是涉及到自己赖以谋生的直播，却极为专业，钜细靡遗，讲解得头头是道。
俩人一直到中午才将合同敲定，后续的事情马昕昕会交给盛誉的销售部门，那里的负责人会跟代蓉的手下对接。
“对了，今天这里要来个头部主播，张小峰，你认识吗？”代蓉在合同签好之后，冲马昕昕使了个眼色。
马昕昕对直播这行当并不算了解，头部还是腰部，她还是决定让代蓉带货之后，才临时抱佛脚，稍微看了看资料。
所以这个张小峰她听过名字，但并不认识。
“超级有钱哦，有自己的团队，一年的利润顶一家上市公司了。”代蓉笑着抬了抬眉，凑到马昕昕跟前说：“如果你能说服他，插队进去在他那里占个坑，就你们公司的那些库存，清空根本不是问题。”
马昕昕很是惊讶，盛誉的库存可不是个小数目，要不然也不会由自己亲自出马，来找销路了。
头部主播的带货能力，恐怖如斯？
可惜她根本不认识张小峰。
代蓉笑得意味深长，眼睛亮晶晶地：“我听说你还想上线新产品？找他的话，分分钟给你打开下沉市场，销路畅通无阻。”
马昕昕也感到了代蓉此刻笑容的深意，二人目光相对，代蓉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都是女人，马昕昕又不是傻瓜，对代蓉没说出口的话，瞬间GET到了。
让自己拿下张小峰？
她笑着摇头，拒绝了。
代蓉叹息，啧了一声：“又不是让你跟他怎么样，只是见见。再说了，就算我在中间撮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反正你现在又没有男朋友？”
马昕昕听见“男朋友”三个字，想到了楼下打电话的袁翼，心想自己固然没有与这位头部主播张小峰“结识”的念头，但是以她对袁翼的了解，如果被袁翼发现自己有与张小峰“结识”的苗头，后果就会很糟糕。
尽管昨晚他在醉后曾经承诺，说让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绝对不会再约束自己，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马昕昕不相信他做得到。
所以她依然拒绝了代蓉，为了表示这拒绝的坚定，她还收起了满脸的笑容。
代蓉很可惜，摇头说：“小峰虽然草根出身，但是为人真的超级机灵，又帅又有钱，我还觉得我撮合你们俩是做了——”
她一句话没说完，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最前面的男人二十六七岁，身穿一套金丝绒亮面西装，身材高高瘦瘦的，容貌清秀，耳朵上还戴着一只耳钉，看上去很潮。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有男有女，男的给他拎着包，女的给他拿着手机，还有打扮得不男不女的，分别给他抱着两只猫两只狗。
排场极大，从大楼的中间过，玻璃格子间里的人纷纷侧目，全都看向这群人。
这个二十六七岁的男的看见代蓉，满面笑容地上来打招呼，一叠声地叫：“蓉姐啊，少见少见，越来越漂亮，这脸一看就是最近发财了，我说的对不对？”
代蓉笑得花枝招展，寒暄了两句，然后给他介绍身边的马昕昕：“认识一下，这位美女是盛誉食品集团的马总，马昕昕。”
代蓉对马昕昕暗暗使了个眼色，给她介绍这个清秀高瘦的主播：“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大名鼎鼎的张小峰，小峰总，昕昕快点认识一下？”
马昕昕起身，这样的头部主播，大名鼎鼎的人物，她就算无意“结识”，也绝对不会得罪。
于是她伸出手去，跟张小峰的手相握，哪知偏偏就在这时，袁翼从外面走了进来。
袁翼的手里还拿着电话，行色匆匆，进门之后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么多的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有些惊讶。
他眼睛盯着与张小峰握手的马昕昕，停住了脚步。
马昕昕犹豫了一秒，仍然伸手跟张小峰握在一起，笑着招呼道：“小峰总，幸会幸会。”
张小峰盯着她的笑容，微微一愣，脸上职业性的笑容突然有了点儿真实的喜意，露出一排雪白整齐十分“昂贵”的烤瓷牙，激动地说：“马总，第一次见，十分荣幸！”
马昕昕点头微笑，微微用了点儿力，抽出自己的手。
抽出手之后，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袁翼，见他斜斜地倚在门旁，既不向前走过来，也没转身出门去，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好，起码跟以前的他稍有不同了，如果是七年前的袁翼，看见自己与张小峰这种眼睛“粘”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站在一起，一定会满脸冰霜，明示自己离“居心叵测”的男人远点儿！
虽然进步不大，但终究是有进步，马昕昕心想。
“蓉姐，你们俩刚刚在聊什么？”张小峰问代蓉，他原本应该是有事要忙的，身后的一群人也都在等着他，但是这人愣是让手下的人先走，站在原地，跟马昕昕代蓉攀谈起来。
代蓉笑着说：“昕昕是我的好姐妹，要带着我发财，把她公司的货拿过来，让我手下的那几个人带一下，但是我手下的那几个人小峰总你也是知道的，最多也就是赚点儿零花，哪能跟你比啊？”
张小峰笑了，目光转向马昕昕，主动问道：“原来马总是找蓉姐带货？”
他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三个人都是心思洞明之人，瞬间都明白了张小峰的意思。
作为炙手可热的头部主播，各个商家抢破头的人物，他这句话是在主动给马昕昕机会——
代蓉立即冲马昕昕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就着口风，在张小峰这里插队占个坑。
马昕昕何尝不懂，她虽然不清楚电商直播带货的规则，但是代蓉手下的几个所谓“大流量”主播，排队直播的品牌也排到了一周开外，何况张小峰这样的头部人物。
可惜说不清缘由，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张小峰的烤瓷牙吧，近距离看，那牙白得刺眼。
她是个顺着自己心意行事的人，当即微微一笑，看着张小峰的“烤瓷牙”，摇头婉拒了：“我其实也没多少货可以给蓉姐的人带，量小，一般人都不爱接，我还得谢谢蓉姐肯帮忙呢。”
张小峰没预料到自己难得的主动，竟然会被马昕昕不痛不痒地给回避了。
他很意外，以至于看着马昕昕，半时没出声。
代蓉立即打圆场，招呼道：“中午了，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吧？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张小峰回过神来，目光在马昕昕的脸上停留片刻，既不舍得走，又觉得留下来跌了身段儿，末了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同意了这个饭局。
但马昕昕并没有时间和张小峰“一边吃一边聊”，她今天行程很紧，现在就该出发了。
她脑海里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婉拒这俩人的邀请，就听见门口的袁翼突然开口，对自己扬声道：“完了吗？”
代蓉和张小峰同时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容仪超绝，眉目英挺，气场尤其强，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