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竹月指间灵力稍动,取出掌门给她的那张纸。
她的那张颜色泛黑,磨损严重,但撕痕几乎与东方染云手中的那张无异。
这张纸是自己留下的???
难怪她初见这纸时,觉得字迹有些相像。
既是自己的东西,为何她没有一点印象?
还有另一个桓竹月究竟是谁?
桓竹月快走几步,跟上二人步伐。
青衣女子开口道:“赤火鬼火石能激活天地灵脉,使阵法威力提升十倍。若是八门锁金阵用它来作阵眼,那些前来寻事之人,来多少,弟子便斩杀多少!”
东方染云闻言脚步一顿,幽幽开口:“你要向整个修仙界宣战?”
青衣女子回答得异常坚定:“嗯!他们在屠尽八荒之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师尊,你可是怕了?”
东方染云眉头紧蹙,一把将其揽入怀里,低头吻在她唇上。
片刻后,他抬起头,声音低沉轻柔:“这般,你还觉得本尊怕么?
不管你作何决定,四境八荒,万千世界,你要灭世本尊便与你一同灭世,你要屠神本尊便陪你一同屠神。只要本尊在一日,这世上便无一人可以伤你。”
青衣女子闻言双手搂上他脖颈,声音亦是轻柔至极:“师尊,你的吻技还有待提升。”
话音刚落,二人又是好一阵撕磨。
桓竹月在一旁看着,心狠狠抽了几抽。
难道····这个桓竹月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么?而自己,不过是他闲暇时的一缕寄托。
桓竹月越脑补越气,抬手朝着他东方染云头发一阵狂乱撕扯,“东方染云,你个混蛋。”
“从今以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她摘下手中的三清化玉镯,掷在东方染云身上。
那镯子穿过他二人掉落在一旁。
她转身往城主府跑,心中有点点难过,她没有师尊了。
忽而,桓竹月脚下步子骤停。
她为啥要跑啊!!
明明是东方染云的问题凭什么她要跑。
那副身子是她的,她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她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责东方染云,甚至可以唾骂他无耻。
所以她又昂首挺胸,斗志昂扬地回去了。
但那二人已不在原地。
桓竹月拾起地上的镯子,扔进储物袋中,“这镯子,定要当面扔在他脸上。”
此时,她情绪平复了一些,脑中也恢复几分清明。
刚刚那个青衣女子提到了八荒。
八荒究竟是何地?
之前那个控赤胆虫的老妇,就十分武断地提起过,她是八荒之人。
神界之人看到东方染云之时,也说他是八荒之人。
这么想来,自己与东方染云极有可能都来自八荒!
以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东西南北境围绕着岷川,那这个八荒的位置具体在哪?
先前那些假神者看着十分惧怕东方染云,甚至还特意派人前往绿卿峰试探。
可刚刚青衣女子又说,八荒被人屠尽……
很多事细细琢磨,又对不上。比如岷川明明与四境所处同一片天地,为何这么多年来,岷川之人无一人发现四境?
又比如为何四境之人要打着上界神者身份,派人引岷川人入神界?
还有,为何神界之人的修为都那般的高?而他们岷川的修士修为连突破大灵师都是一种奢求。
……
不解的东西太多了!
想一圈,忽然就觉得东方染云那混蛋的账反而是最不要紧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所以此时还是先寻到那冒牌桓竹月,夺回自己的身体,询问出真相才最为重要。
桓竹月这般想着,指尖灵力稍动,召出飞行法器飞至空中,开始寻找那冒牌桓竹月。
她还没飞两圈,天色渐暗。
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又不想不起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储物袋中的星辰碎片,忽然自行跑了出来。
它悬浮在半空,转悠两圈,左探探又探探,那模样仿佛在努力辨别方向一般。
桓竹月抬手想抓它,那碎片却猛地往前一窜,随即一个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桓竹月见状连忙驾驭飞行法器追。
好在是晚上,每每方向又所偏离,那星辰碎片光辉便发出一阵急闪,像是要带她去往某地一般。
也不知飞了多久,星辰碎片忽而朝着下方落去。
桓竹月犹豫半晌,还是跟了下去。
下方是一片密林,漆黑一片。
星辰碎片在林中来回穿梭,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它蹿进入一座地下古殿之中。
桓竹月也跟着拐了进去,古殿中忽现一抹光亮,柔和如明月。
星辰碎片环绕着那抹光亮不停转着圈,好似想融入进去一般。
桓竹月靠近一些,看清了那抹光亮的原貌
——那是一枚完整的星辰。
此时它正被人执在手中,用于照明。
而执它的人正是先前那名冒牌桓竹月。
“这是何物?”桓竹月指着她手中的那枚星辰问道。
那位冒牌桓竹月只低着脑袋朝殿外走去。
桓竹月跟着她出了殿,嘴上嘀嘀咕咕,“没长耳朵似的。东方染云那个鬼呢?”
回答她的只有殿外呼呼而过的风声。
冒牌桓竹月忽而灵力流转,指尖点点星光萦绕,随即在地上快速绘制出一个符箓,又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根阵旗插入其中。
事毕,她又换一处位置,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以古殿为圆心,一路往外延展。
画到最后,桓竹月已数不清那人究竟绘制了多少个。她只知道,头顶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四周的树木秃了又长,长了又秃,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反复次数多得她数也数不清。
多到桓竹月看着都觉得累。
她寻棵秃树,一跃而上,半躺在树干之上自言自语:“你说你在地上画那么多符干嘛!你画着不累,我看着累。你能不能把身体还给我?”
冒牌桓竹月:···
待冒牌桓竹月画完所有的阵法时,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火红的石头。
那火红的石头落入阵法中后,先前她画的所有符箓全部消失不见。
桓竹月坐起身,眼中满是震惊。
那石头是···赤火鬼府石!!!
那石头竟然在那人手中!!
既如此,为何还要让东方染云去寻?
还不待想出个所以然来,这方世界便来了好些人。
凡进阵之人,不论修为如何,皆被那冒牌桓竹月斩杀于此。
起初冒牌桓竹月杀得格外轻松,一招斩数人,渐渐一招杀一人,随后几招杀一人。
现在的这个,她已经战了几百回合。
下方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直到白雪将那些失死去人的冻成抹霜白。
再后来,来了数名大能。
冒牌桓竹月与那几些人打的天地变色,触目惊心。
起初冒牌桓竹月借着手中星辰,借着先前布置的阵法,斩杀数人。
随即一大能已身殉阵,将置于睁眼中的赤火鬼府石毁去。
没了法阵的相助,冒牌桓竹月渐渐落入下风,她胸口被人一剑刺穿,身上伤口无数。
却还是拼余力将另外两位大能就地斩杀。
随后她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一时间,整个天地之间,仅剩下一片死寂。
桓竹月看着她衣衫褴褛的模样,喉间哽塞。
值得那冒牌桓竹月这般拼命,八荒对她而言应该很重要吧!
她手间灵力稍动,取出披风想替她盖上。
披风却彷如纸片一般,落在地上。
桓竹月双手环膝,坐在她身旁良久
久到她再抬眼时,四周已铺满了白雪。
东方染云回来了,他依旧一身白衣。
他从雪中将冒牌桓竹月刨了出来,搂在怀里,手中给他输送着灵力。
平静又平常。
片刻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石头递到她面前,“本尊寻不到一模一样的石头,你看看这几枚能否可行?”
冒牌桓竹月缓缓睁眼,脸上淌下两行清泪,“师尊,如果我死了,你要替我好好活着。”
东方染云闻言抬手揽住她的肩,“只要本尊在一日,哪间阎王殿若敢收你,本尊便踏平那间阎王殿。”
冒牌桓竹月闻言,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她抬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随即从手腕上取下一枚镯子递予东方染云,“师尊,等我睡醒,你我成亲可好?”
东方染云望着她,接镯子的手抖得不成模样,“好~~~”
天色落幕之时,冒牌桓竹月身体也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东方染云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彷如一座冰雕。
桓竹月的身影,从最初的忙碌穿梭,歇斯底里,到最后的迷茫无措,疲惫麻木。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毫无求生欲望的东方染云渐渐消沉。
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帮不上一点忙。
她抱膝坐在东方染云身旁,周围尸身渐渐化为白骨,周围的土地长出了草木……从春季到夏季,再到秋季,最后再到茫茫白雪。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她想不起来了。
她望着被雪覆盖住的东方染云,淡淡问道:“师尊,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只是她的一具替身?”
“师尊,虽然我看的分开,但是你这种做法真的很伤人···”
······
“算了,反正你也要死了!”
······
“师尊,你死之前,能不能将你的灵石赠与我?还有你的那本符箓大全,能不能也送我?”
“你那绿卿峰也蛮好的,也一并赠送给我,可好?”
回应她的,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天上的雪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地上,积攒了一层又一层……
凝着越积越厚的雪,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
她知道忘记的那件重要之事是什么了!!!
她忘记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