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夜晚,几颗流星从天空滑落,带着快要熄灭的焰尾,渐渐消失在漆黑的苍穹尽头。

    夏季湿热的暖风从窗棂吹了进来,何贵妃与元康帝一同躺在乾和殿的寝殿之中,刚才元康帝叫了水,等热水抬进来后,元康帝亲自拿了帕子给何贵妃擦拭。

    何贵妃虽然比不上后宫那些嫩的掐的出水的小宫嫔们,可是不枉她日日保养得宜,如今她身段凹凸有致,风韵犹存,尤其她还会些房中秘术,让元康帝在她这里欲罢不能。

    今日白天元康帝当众罚了她,夜晚他却宿在了乾和殿,此中意味不言而喻。

    何贵妃被元康帝挑逗一番后又渐渐动了情,可是到了紧急关头她一下翻过身去,把后脑勺对着了元康帝。

    若是一般的小宫嫔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对待圣上,可是何贵妃敢,她手中依仗的不仅仅是元康帝的宠爱,还有三皇子所说的那股势力。

    “爱妃为何不高兴?”元康帝长满皱纹的手摸着她的胳膊笑道。

    何贵妃哼了一声道:“圣上这么偏心皇后娘娘,臣妾能高兴得起来吗?”

    元康帝听到这话又躺了回去,他见时辰已晚渐渐歇了心思。

    何贵妃见圣上不回答,转过身来看着已经闭着眼睛的元康帝,大着胆子问道:“崔韧功高盖主,圣上为何不除了他?”

    听到此话,元康帝斜着眼睛看向了她,他脸皮抖了抖道:“爱妃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明明是皇后娘娘红杏出墙,可是圣上却容忍了下来,不是因为崔韧还是因为什么?圣上到底为何这般惧怕他?”

    这一句问到了元康帝的痛处,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怒道:“你说朕惧怕他?”

    “难道不是吗?这些年来每当圣上要下什么决定,哪一次不是经过了崔韧的首肯,若不是惧怕那是什么?”

    何贵妃一字一句仿佛要剜了元康帝的心。

    元康帝原本系衣袍的手重重垂了下来。

    他年龄不算小了,坐到这个位置上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先皇曾经对他破口大骂,说他“腐木不可以为柱”,可是先皇的儿子不多,能活到成年的就更少了,最终这皇位落在了他的头上。

    一开始他惶惶不可终日,头悬梁锥刺股,一天到晚处理呈文,可是那些大臣们却骗得他团团转,后来他索性放手,将批阅之权下放到内阁,可也不见大臣们对他满意,尤其是朝廷养的那些谏臣,几乎每日上朝都会对他破口大骂,说他“尸位素餐,沐猴而冠”

    那些谏臣无非是仗着先皇定下的“不得杀之”的规矩,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了,他每日在朝堂上如坐针毡。

    直到崔韧升到内阁首辅后,他的情况才有所改善,崔韧力排众议,大刀阔斧改革,大晋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那些谏臣渐渐的也不再骂他了,那些骗的他团团转的大臣也渐渐臣服在崔韧的手下。

    尤其是当他看到崔韧斥责那些大臣们办事不利时,那些大臣脸上羞愧的嘴脸让他从内到外舒爽了起来。

    所以这是他内心深处不愿和别人说起的不舍得废了崔韧的原因之一。

    然有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手上握着大晋的虎符。”元康帝背着何贵妃道。

    何贵妃大惊:“这种重要的物件为何在他手中?”

    “他父亲崔沅是大晋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先帝为了表示重用把虎符一分为二,一块留在了自己手中,另外一块给了崔沅。”

    “先皇去世时把那半块虎符留给了朕,朕不通边防之事,那一半虎符在朕手中也无用,后来一次契机,朕把另外半个虎符赐给了崔韧。”

    何贵妃道:“也就是说崔韧手中有一个完整的虎符。”

    元康帝道:“是!”

    “原来这就是崔韧的底气。”何贵妃想了想,继续逼问,“难道圣上就坐视崔韧这样逼迫于你,他今日敢当众打圣上的脸,他日他就敢逼宫。”

    元康帝皱眉:“他侄子即是太子,何故逼宫?”

    何贵妃冷笑道:“自古以来想取而代之的人数不胜数,崔大人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侄子又能怎么样,前朝女皇连自己儿子的皇位也废了,自己取而代之,圣上您想想,若他振臂一呼,这朝廷的大臣们有不应的吗?”

    元康帝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虽说他放了一部分权利给何贵妃和三皇子,可朝政始终被崔韧牢牢把控,就连他下达的圣旨也需经过崔韧之手。

    元康帝既想用他又深深忌惮他的强大,这日复一日的情绪累积,让他也渐渐耐不住了性子。

    今日在崇华殿他差点没压下他心中的暴怒。

    此时他身后传来了何贵妃的低语:“臣妾愿意为圣上分担。”

    元康帝回头看她,他浑浊的眼睛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后嗤笑道:“你能有何办法?”

    何贵妃笑道:“臣妾自然力小智微,可是臣妾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圣上您想一想冬狩之事。”

    元康帝眉毛皱了起来:“你是说?”

    “何不放任匈奴人和崔韧相斗,这样既削弱了崔韧的势力,又能让匈奴人元气大伤,圣上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一石二鸟,圣上觉得怎么样?”

    元康帝看着何贵妃问道:“可是那些匈奴人能为朕所用?”

    何贵妃道:“那些匈奴人一直以来被我大晋的将士们追着打,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如今圣人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怎么不会服从。”

    元康帝眼神闪动,终于他抬脚上床,脱下身上的衣袍,搂着何贵妃道:“你与朕说说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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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十,宜嫁娶、祭祀、祈福。

    今日是钦天监选取的良辰吉日,也是崔韧过来迎娶李疏萤的日子。

    李疏萤的嫁妆已经准备好放在前院中,满满当当让人下不去脚。

    后院李疏萤的院子中,有几个嬷嬷给她梳头,其中一个用细棉线绞她脸上的绒毛,期间李疏萤吃痛的摸着脸叫了一声。

    一个嬷嬷笑道:“大小姐今日就忍忍吧,这才哪到哪。”

    李疏萤只得放下手来让嬷嬷继续。

    顾氏、李玉烟还有顾家的几个亲的表的舅妈都过来了,笑着在旁边帮忙。

    等到李疏萤梳妆完毕后,顾氏亲自给她戴上了凤冠,她眼睛中隐隐含泪道:“阿萤,你要好好的。”

    李疏萤受不住,双手握住母亲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她点头轻声道:“好!”

    等到黄昏时分,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震天的响声,是崔韧带人来迎亲了。

    房中的女客们顿时紧张起来,其中一个表舅妈笑道:“怎么比自己嫁人还紧张。”

    此话一出惹得房里的人都笑了。

    永昌候府大门口,大舅舅顾坚,小舅舅顾洲还有顾家的其他表兄表弟齐刷刷十几个人拦在门口,堪比一个侍卫队的军力。

    崔韧这边迎亲也做了十足的准备,不仅让自己门下身强力壮的年轻官员们来了,还让禁军统领高大人拉来了禁军的几十名精锐。

    这两方阵仗一对比,顾洲就深深感觉自己这方输了,不由得心中暗骂一声:无耻,竟然用职位之便行此下流之事。

    崔韧的人一到近前,高大人就带着那些精锐们向大门内冲刺,顾坚那些人早就不知被挤到何处去,只顾洲死死拉住大门的门环不让他们打开。

    突然他的腰部不知被从哪伸过来的手挠了又挠,他一边“哈哈哈”,一边向后拱了拱,最后眼睛飙泪叫道:“太卑鄙了呀!”

    最终人群中有人天女散花洒下大把银钱,守门的那些顾家表兄表弟们笑哈哈的弯腰去捡,大门也被人撞开了,顾洲被冲散到了一边,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崔韧带着禁军统领高大人经过他的身边。

    崔韧笑着问奄奄一息的顾洲:“服不服?”

    顾洲连连点头道:“大人,我服了,求大人以后别再让他们挠我了,太狠了”

    旁边高大人听后哈哈大笑。

    崔韧带人去了前院,那边李怀林早带着人等着他了,李怀林身后的下人们手上呈着托盘,托盘上放着酒碗,密密麻麻,不用数,整整一百碗。

    这就是第二关了。

    崔韧挑出一碗一饮而尽,剩余的被高大人带着众将士和年轻官员们上前一人几碗喝的一干二净,李怀林拱手对诸位笑道:“好酒量。”

    高大人笑道:“好久没有喝到这样醇厚的女儿红了,侯爷这是下了老本了。”

    李怀林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

    这关过后一群人继续往前闯,谁知竟然一路顺畅的到了李疏萤的院子中。

    众人留在院外,独崔韧进了院子,主屋的门被人从两侧打开了,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环佩玎珰、眉眼如画的女子缓缓从房中走到了门口,垂手站在阴影处,抬眼含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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