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最近很忙。
又要跟林鹿拍戏，又要做新剧前期造势，还要忙着把林鹿塞进非遗的宣传会里！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星月铆足了劲做了很久预热，又给林鹿冠了一堆包括‘最美非遗宣传大使’，‘明星关注非遗文化’，的名头。
为的，就是要一举攻破林鹿‘崇洋媚外’的名头！
***
两周后，非遗宣传会在江月市拉开了帷幕。
佩妮正和林鹿一道，在赶往非遗宣传会的现场。
林鹿似乎没怎么受最近风波的影响。此刻，她正捧着头发在叽叽呱呱对佩妮说个不停：“佩妮姐，你有没有感觉我头发最近厚了一些？我发现我头发也不容易油了，以前洗完当天就油了，现在都三天了，你看！还很蓬松！而且我发际线上都在长新头发了！你看你看！”
边说边拨着额前细碎的头发给她看。
因为忙得要死而严重缺觉的佩妮好不容易活过来回了一句：“……哦，所以是为什么？”
林鹿开心地说：“因为我又换了一个国货牌子的洗发水！”
佩妮：“……”
又是国货洗发水！又是又是！你就不能买点别的用吗！
林鹿毫无知觉地继续感慨：“一大瓶才三十块钱，效果居然这么好！你要不要试试，我给你买两瓶？”
佩妮重新闭上眼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了想，她又掀开疲惫的眼皮看了一眼林鹿。
这次的宣传会具有战略意义，所以佩妮亲手把关，给林大美人打扮得那叫一个艳惊四座。
林鹿此刻穿着一条吊带的白色香云缎长裙，绸缎在灯光下泛出珠光。
白嫩的天鹅颈上，戴着一串银鎏金花丝点翠的蝴蝶项链，长长的金色尾链垂入她胸口，隐没在沟壑里。
而全身最扎眼的地方，是这条裙子的肩带。
那两条极细极细的带子，仿佛一触既断。
一条带着内敛沉静的古风裙子因为这两条带子，突然就张扬了起来。
***
宣传会现场早已被林鹿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保姆车一到，声浪立刻就要把它掀翻。
现场的保安和林鹿的保镖筑起人墙，把从车上下来的林鹿快速地送进了后场。
而她在如此拥挤混乱的环境中，也依然保持着微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向粉丝们挥手问好。
后场。
场外依然是夏日炎炎，幸好会场设置在室内。
许暮云正端坐着沙发上。
一般人穿黑西装都会配白色或者其他浅色的衬衫，来中和黑色的沉闷。
可他却里里外外穿了一身黑。
只不过这黑压压的色彩丝毫没有压到他的气场，相反，倒是衬得那张俊脸更惊心动魄了些。
这时，后场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佩妮风风火火地率先走进来，身后跟着漫不经心的林鹿。
佩妮一看见许暮云，立刻笑道：“怎么样啊，许先生，准备好上战场了吗？”
许暮云闻言回过头，然后站起身。
佩妮又转身对林鹿介绍道：“这两天太忙了，都还没机会跟你细说。来，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他叫许暮云，是我们请来教你沥粉技艺的……”
佩妮还在噼里啪啦地说着，但林鹿的思绪在听到‘许暮云’三个字的时候就断了。
许暮云……？
林鹿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
但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一个高大的男人已经信步走到她面前。
许暮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她伸出手：“林小姐，幸会。”
林鹿抬头看向他。
他精致的黑色衬衫上的扣子一路严丝密缝地扣到了领口，一寸多余的肌肤都舍不得露出。
那只悬在空中虚握的手，手指修长，指骨清晰。
他的一举一动，都把修养演绎得淋漓尽致。
再往上看，那张脸，眼角眉梢处处透着克制。
而就是这样一张克制到禁欲的脸，仿佛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她的回忆之门，再顺着那长长的走廊一路往下，最终和她记忆里某个早已尘封的轮廓，
完美地重合了在一起。
可是，男人看向林鹿的目光——
却是看陌生人的疏离。
有一百个念头闪过了林鹿的脑海，最终——
她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像娇艳的玫瑰般，带着香气徐徐盛放——
“许先生，幸会！”
等两位打完招呼，佩妮又走上前整理了一下林鹿的裙子。
虽说这位许先生很勾人，但自家艺人果然还是更胜一筹！什么是人间尤物！什么是人间芭比！说的就是林鹿！
正感慨着，面前的‘人间芭比’突然笑着说：“佩妮姐，你说如果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失忆了，他最可能经历了什么？”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佩妮手一顿，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就是，”林鹿头一歪，思考片刻后，说，“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和所有人断联，再见面的时候，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说他最可能经历了什么？”
“被……被骗出国然后噶腰子了？”佩妮平时新闻看得多，非常紧跟时事。
林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神突然转向了许暮云：“许先生，你最近有出过国吗？”
哈？！
佩妮更加疑惑地看着林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许暮云仿佛对她的画外音毫无察觉，只是顺着字面的意思回答，温声答道：“在国外呆了两年，最近刚回来。”
林鹿接回话头又说：“那许先生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两年的手法越来越厉害了，有些厉害得表面都看不出区别，以防万一，你说是吗？”
许暮云笑容不变：“好，多谢。”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休息室，因为林鹿的阴阳怪气而安静了下来。
佩妮疑惑地看着林鹿。
她平时脾气挺好的啊？怎么会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火药味这么大？
就在这时，场控戴着耳机推开了门：“林鹿小姐，请准备上台。”
又对许暮云说：“许先生也请准备候场。”
宣传会进行得很顺利，林鹿作为艺人对这样的活动那是处理得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和主持人一问一答间，聊了她为什么想成为非遗宣传大使，为什么对沥粉技能感兴趣，还顺便聊了聊她的近况和新剧。
结束了和她的对话，主持人又按照流程邀请了几位非遗文化的代表上台：
“让我们有请沥粉技艺的传人——许暮云，玉雕技艺的传人——梁仲辛，蜡染技艺的传人——陈卓……请大家欢迎他们上台！”
随着现场热烈的掌声，几位非遗技艺代表依次上了台。
林鹿也站起身，在台上鼓掌迎接他们。
他们上台的同时，后台快步跑上来了几位工作人员，搬上来几把椅子，又调整了台上的布局。
而另一边。
许暮云上台的瞬间，线上的留言就爆了。
栗子：我去！那个男的是谁！
灰灰的草原：我需要那个黑衬衫男人的全部信息！现在马上立刻就要！给大家跪下了！
我又发财啦：好帅！（口水）
我是你爸：这是什么东西的传人？确定不是明星混进去的？
……
主持人看了看留言，笑着对林鹿说：“看来我们许先生人气很高，不输明星啊！”
身边的林鹿笑了笑，说：“许先生这么玉树临风，我看着也喜欢。”
她一句玩笑话，却让正在走向舞台中央的许暮云突然抬头看过来。
但只一瞬，他又别开了视线。
主持人没有注意到异常，继续和林鹿在台上一唱一和。两人在台上进行得很有默契，丝毫没有让现场因为这个环节冷下来。
就在大家纷纷就位的瞬间，林鹿突然感觉肩上一凉。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身后没人，只有刚刚上台的工作人员正在退场。
左右上下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林鹿抬头看了看屋顶，漏水了吗？
正看着，台下突然一片惊呼。
线上也突然开始刷屏。
林鹿刚收回视线，就看到离舞台最近的粉丝们的表情在逐渐变得惊恐。他们拼命在摆手，仿佛想阻止什么。
而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仿佛所有东西都变成了慢放镜头。
肩上有什么感觉怪怪的。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裙子。
这一看，她发现——
裙子那两条极细极细，细到几乎要拉扯人神经的肩带……
突然都断了！
包裹着胸口的香云缎，正在一寸一寸往下滑。
她能看见自己雪白的胸口肌肤，正在渐渐变多。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手臂紧紧夹住了裙子侧面。
这个动作阻止了裙子继续向下滑，但却阻止不了胸前的裙子开始向前翻开……
林鹿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在这种直播现场出现走光事故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她伸出其中一只手，一把抓住胸前的布料，护住胸口。
怎么办……
谁来帮帮我……
现场的尖叫还在变大。
同时，线上的在线观看人数在飞速增多。
***
林鹿知道她现在看起来有多狼狈。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躲到暗处。但后退的瞬间却被身后的椅子绊倒，整个人立刻失控地向后摔去！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往后伸出，试图支撑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
但这两只手本来都在做很重要的事，这么一放开，那条断了肩带的裙子开始毫无阻碍地向下滑落。
完了……
都结束了……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居然像连续剧一样，滑过了她这些年在演艺圈里的高光和低谷时刻，又滑过了明天可能出现的头条，最后滑过了许暮云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不对，最后那张脸不是脑海里滑过的，那是眼前滑过的！
许暮云正在向她飞奔过来！
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她依然抽空感慨道：他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和当年在篮球场上一样潇洒。
其实后来他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潇洒。
还没感慨完，她的手腕被他拉住了。
他力气很大，抓住她后，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然后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台下和摄像头。
林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终于有手可以重新抓住下滑的裙子了。
她往上一拉护住了胸口。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别怕。”
她的大脑在差点跌倒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死机，此后的一切都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此时周围的一切依然很模糊，只有那句‘别怕’一直在耳边盘旋。
她第一次领悟了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刚让她‘别怕’的许暮云，转眼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把它披在了林鹿身上，然后重新转向台前，但把林鹿挡在了身后。
在如此混乱不堪的时刻，披着他外套站在他身后的林鹿的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了一句话——
他身上这股木质香，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呢。
而许暮云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如此行云流水，就连线上的网友们都花了三秒钟才消化完刚刚发生了什么。
本来就在爆炸中的线上彻底失控——
猫猫JIOJIO：刚刚发生了什么！！
栗子：我去！什么情况！！！
草莓15de：你们有没有人拦着我！没有的话我要开始磕了！！
小马马玛玛：不要碰我们鹿儿！
Momo：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平衡！
每天都想辞职：虽然我也想说离我们鹿儿远一点，但是……他的侧脸线条比我的职业规划还清晰啊！
空想家：工作室是吃shi的吗！衣服质量有问题为什么要拿给鹿儿穿！！！！！！
Muuuuuu：霸道总裁英勇解救娇弱美人的小说设定照进现实？
换天气：接霸道总裁
Hennim：接娇弱美人
大于不会游泳：接裙子肩带断裂
糖心荷包蛋：朋友们，你们怎么什么都能接啊？
台上其他人到这时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主持人左右看了半天，看许暮云护着林鹿，还给她披上了他的外套，便顺水推舟地玩笑道：“许先生这么怜香惜玉，连我都要嫉妒了！”
接着又说：“台上的空调是有一些冷。我们是不是应该来一些热烈的掌声，让我们火热的情绪感染台上的诸位？”
台下的粉丝立刻欢呼起来。
***
去上厕所了的佩妮是在网上直播看到的状况。
然后她几乎是从厕所里撞门出来的！
沿途冲过来的路上把不少工作人员撞得人仰马翻，她一边道歉一边狂奔。刚到后台，她立刻抓住场控：“快！让他们切纪录片！光线马上暗掉，快快快！我要接林鹿下来！”
场控立刻用无线通知了台上的主持人流程变化。
主持人也很自然地把流程切到纪录片，现场灯光随即暗了下来。
佩妮则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许暮云手里接过林鹿，然后立刻护着她下了台。
走到后台的瞬间，林鹿回过头看向台上。
穿着黑衬衫的许暮云融在台上的昏暗里，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双清冷的眼睛，在黑暗里清晰地，看着这边。
刚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把她护在身后，还轻声安抚她。
他说‘别怕’。
在黑暗的包裹下，林鹿终于可以静静地直视他的眼睛。
可这样沉默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佩妮很快就拉走了林鹿。
在离开后台的瞬间，她用唇语对台上说：“谢谢你。”
也不知道许暮云看见了没，她就被佩妮拉走了。
***
后台更衣间里。
“妈的，到底是谁在搞鬼？！”佩妮在更衣室里来回踱步，气得满脸通红，“幸好许暮云反应快，不然今天事可太大了！”
她刚刚仔细看过了那条裙子，两根带子的断头处都齐刷刷的，一看就是被剪断的。
到底是谁？这是存了心想趁着林鹿被网暴的当口把她彻底踩下去啊！
小子够阴的。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佩妮又转向林鹿：“你在台上有没有看见什么？还是这衣服在台下已经被搞了鬼？”
林鹿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但脸色依然蔫蔫的。
最初的惊吓感其实已经过去了，只不过她的脑海里还没有平息。
那句耳语般的‘别怕’，那铺天盖地的干净木质香，他轻轻覆盖在她后背上的手指，还有他胸口的温度……
但听到佩妮问话，林鹿连忙收起思绪，仔细想了想。
她记得当时后肩曾经有过一凉的感觉，但回过头身后并没有人，再远一些的地方只有几个在退场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
但也没有证据。
空口无凭，不能随便害人。
林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佩妮也不再追问，只是恶狠狠地说：“我会接着调查的，这事我们没完！”
说完又对沙发上依然没精打采的林鹿说：“我知道你受惊了，不过我们还是得赶紧回台上，下面的流程还需要你。”
林鹿也不推脱，她起身拍了拍脸颊，原地蹦跶了两下，又喝了两口冰水：“我准备好了。”
***
等灯光再亮起时，林鹿已经换了一条淡黄色的纱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柔地坐在台上。
之前披在她身上的那家黑色西装也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