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四年一月二十日，大寒。

    十冬腊月，漫天飞雪，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没人知道这场灾难是怎么到来的，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和五年前的疫情如出一辙，最初只是出现了几起小规模的异常事件。

    盛宴刷到视频时还以为是哪个剧组的路透。视频内的男人脖子以一个骇人的角度垂向一侧肩膀，四肢僵硬向前挪动。奈何画质实在感人，看不清更详细的情况了。视频下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什么猜测都有。

    「这演技，妆效毫无破绽啊，国内电影看来真的要崛起了。」

    「没人觉得有点诡异吗，好吓人啊。」

    「无意冒犯，厄运走开。」

    「不会真的是出现什么丧尸病毒了吧，还是疫情病毒变异了？」

    「也有可能是狂犬病吧。」

    盛宴越翻越觉得离谱，不得不说这届网友脑洞是真的大，甚至连饿死鬼附体的说法都编出来了。盛宴顺手将视频分享到某音置顶的群内，不过三十秒，群内就炸开了锅。

    「冰冷端：媳妇，这啥电影啊。」

    「超级富婆：我怎么看着不像是电影，你看那背景里那个电视塔好像在庆陵那块。」

    「冰冷端：- -人家我问我媳妇呢，谁问你了… 」

    接下来就是几十条的小学生无营养对呛环节，盛宴一脸无语，这两个活宝只要凑到一起就开始拌嘴。

    “ 超级富婆 ”的话盛宴莫名有些在意，她这个发小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会过日子（抠门）和直觉准。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她写作业的第二天老师必检查，去上课的时候老师必点名，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盛宴总结了一点，跟着时姐干就完了。

    这边盛宴正放大视频对比，时佳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 你能不能管管你家那个小崽子，怎么这么欠呢。”时佳馨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还没见面呢，见面之后不得蹬鼻子上脸把我放脚底下摩擦。”

    盛宴哪敢说别的，连忙转移话题，“哪能呢包包，他哪敢。你说那个视频真在庆陵啊？”

    “那可不，上两天我在那考的教资刚好路过那个电视塔，你说不会真的是什么病毒吧，视频都被和谐了，我刚想再看一眼搜都搜不到了。”

    “才消停两天，可别再来个病毒了，那视频底下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是丧尸的呢，多离谱。”盛宴忍着笑，刚想接着讲就被时佳馨打断。

    “我这几天心特别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准真让他们说中了呢。”时佳馨出言极快，不假思索，语毕像是感觉到了自己话语的离谱后，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顿了顿，用有些不自然的语调说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呢，咱也别操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安排陈默吧。”

    想到陈默的事情，盛宴就头疼。她和陈默是在游戏里认识的，某个午夜她随便点进了个五排车队，陈默技术好，声音又好听自然吸引了盛宴的注意。俩人都有些社交牛逼症，说的梗互相也都能接住，你来我往的聊了一会就加了好友。玩了有一阵子自然而然又加上了微信，聊着聊着就成了自己的网恋对象。平时看其他人网恋各种翻车，盛宴还大言不惭的放话，网恋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网恋的，打脸时刻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在网上甜蜜了将近半年，陈默提出了见面，盛宴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平时两人连视频都没打过，想到各种网恋经典案例，盛宴期待中又掺杂着些许紧张。

    匆匆挂断了电话，盛宴没再关注网上的消息，做头发，买衣服，做美甲都安排了起来，只等着用最好的状态和陈默见面。

    热度持续发酵，越来越多的类似视频出现，甚至出现伤人事件。大家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官方还没有正式给出解释，但各大营销号猜测层出不穷，在平台的管控下倒也没翻出太大的浪花。

    未雨绸缪的人已经开始囤积物资，避免像上次疫情的情况出现。

    纵使不信，有备无患，盛宴也打算囤些必需品，但小县城就这一点不好，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一窝蜂的购买，各类物资卖的就那么几家，等到她们一家出门的时候只能看到售空待补货的牌子了。好在还有网购，在囤积欲加午夜冲动的buff加成影响下，盛宴三天下来陆陆续续拎一百多个快递堆到了家里，钱包直接见底。

    到一月二十五日这天，陈默定了凌晨三点到H省的火车票，八个小时的火车加上四小时的大巴，抛除换乘等待的时间，第二天才能到盛宴所在的小县城。

    从陈默出发的前个晚上，盛宴就陷入了亢奋的状态，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困意，索性拿起手机刷视频打发时间。

    今夜似乎格外安静。盛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直至午夜将至，各大平台上同时推动了一条热搜。

    「血月乍现！突发全球范围大规模雾霾！！」

    盛宴抬眼看向窗外。黑暗中浓雾弥漫开来，这些浓雾像是活物一般，将所见之处都笼罩在其中。一轮血月悬挂在天空，散发出诡异的红光。它的出现让整个背景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仿佛预示着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血月的光芒透过浓雾，映照出一片诡异的景象。街道上的背景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让人不寒而栗。

    盛宴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手机拍照，这等奇异天象难得一见总要留下纪念，还没等取景框内对焦到月亮，一声声凄厉的动物尖叫打破午夜的寂静，能分辨清的动物有猫，狗，鸡甚至还有鸟，来自各个方位，此起彼伏。

    盛宴心跳加快，一把拉上窗帘退回床上。

    这是什么情况？？动物界全体发情？？

    哐，哐，哐。

    屋内骤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盛宴的思绪，听声音貌似是从隔壁奶奶的房间传出的。

    午夜十二点多，这老太太不睡觉在屋里干什么呢？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

    许是接二连三出现的异象让盛宴有些不安，盛宴没敢直接推门，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看到奶奶一下又一下的撞门。

    “妈！”

    “妈！你快来！”盛宴心想，喊妈大法不管到什么时候总是有用的。

    “小兔崽子，你大半夜不睡觉站着叫魂呢啊！你爸药劲上来刚睡着，你轻点得瑟！”宋眉满面怒气，刻意压低了音量，眼睛还没全睁开就开骂。

    盛宴指着房门有些心虚，“你看奶那屋，她半夜不睡觉干啥呢。”

    宋眉哪管的了那么多，一把拉开房门，还没等开口，撞在门上的人依着惯性就直直栽倒了宋眉身上。

    正是奶奶！

    “还瞅啥呢，赶紧给奶奶扶起来啊！”

    盛宴像是才缓过神，连忙上前拉住奶奶的胳膊，刚刚要发力，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弹出推送消息骤然亮起，微弱的灯光照射下，盛宴直直对上了奶奶抬起的头。

    那张脸！已经不像是人的脸了！眼眶内全是发青的眼白，外露的皮肤血管突出，有节奏的鼓动往出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出，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条条破裂开崩出黑红的污血。

    盛宴惊愕地张大嘴巴，两眼痴傻直勾勾盯着奶奶的脸，两脚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身子难以控制地摇晃了几下。

    “你干啥呢？”

    宋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一丝理智，极度的恐惧促使盛宴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她一把扯出奶奶身下的母亲推入主卧，关门，反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盛宴！你抽什么风！扶你奶奶啊！”宋眉火冒三丈，十分不理解平时孝顺的女儿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盛江也醒了，吗啡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只能半靠着床头撑着身子。

    “妈，奶奶！我，我…”盛宴支支吾吾，一时半会也理不清语言中枢该怎么向父母描述这个情况，“你和爸给监控打开自己看吧。”

    一家三口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盛江的手机屏幕等待摄像头连接网络。

    画面内奶奶躺在地板上四肢上下扭动，最后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拦腰立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对折的钱币。双手，上身躯干，头，依次挺起。黑白影像下这幅画面显得更为惊悚，只见奶奶动了起来，关节牵引四肢机械性的向前平移，就这样在客厅漫无目的的徘徊。

    宋眉率先打破沉默，一向流利的口齿也有些磕绊，“老盛，妈这是不是中邪了啊？”

    “别瞎说，哪里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事。”盛江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我出去看看，八成是梦游，老太太岁数大了，不行咱就打120。”

    盛宴结合最近网上的各种事件，心中已然有了定论，语气苦涩的开口道：“爸，别去了，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等盛江追问，盛宴一边点开手机里保存的视频一边开口解释道：“最近网上出现了很多类似事件的视频，虽然没有官方解释，大家都猜测这是种病毒，还有目击者爆料感染者吃人。听着好像，好像是丧尸一样。”

    “这都是猜测，不能不管你奶奶，不行就先给她关房间里，你俩赶紧打120。”

    宋眉哪里放心盛江自己出去，久病缠身，他的身体可能还不如老太太硬实，“我和你爸一起去看看，你赶紧打120。”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瞬间吸引了老太太的注意力，门刚推开就摇摇晃晃地快速向这边靠了过来。

    “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盛江小心翼翼开口道。

    宋眉的眼睛从盛江转到奶奶，奶奶转到盛江，紧张到脑门冒出了一层薄汗。

    只见奶奶的速度更快了，喉咙深处不断发出低沉嘶哑的赫赫声。盛江每向前迈一步，步伐都似有千斤重。

    奶奶一把子扑咬到盛江身上，牙齿划过皮肤的感觉让他不禁颤栗，宋眉不知何时窜到了奶奶身后疯狂向后拉扯，不过百斤的矮小老人在这样的力度下竟然只是后退了几公分。

    到手的进食机会被阻拦让奶奶陷入了暴怒状态，两只手用力钳住盛江的身体，用力探头向前撕咬。

    “老盛，跑啊！太有劲了，我不行了！”，宋眉嘶喊道。

    拉扯的短暂时机让盛江看清了眼前母亲的脸和张大的嘴，嘴角撕裂开来足有盘子般大，内里两排牙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的尖锐獠牙，盛江毫不质疑，这一口下去能瞬间咬碎他的骨头。一张一闭，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扑面袭来。

    挣扎丝毫不起作用，宋眉眼看要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