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主子。”青山恭敬地候在书房一隅,安静的等着主子下令。

    应珣看了进来的青山,没多言语,只是目光重新回到面前展开的硕大锦川舆图上,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的一步一步。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吩咐:“青州的水该浑起来了,传令下去,让我们隐在直定的人找机会动上一动。”

    “主子您是想……”青山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己一向英明神武的主子,有些不解,主子此刻就准备行动是不是有些过于冒进了?

    这些年主子一直在暗中调查十年前那桩震动两州的旧案,他们暗卫营里就有兄弟为此深入险地而折命,黄天不费有心人,最近终是有了些进展,可此番主子贸然决定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应珣背手而立,视线紧紧定在了孟州和青州之间的蔚县,十年前那场乱国纷争既然是从那里开始,十年后也该在此处结束了。

    “去着手安排吧。”

    “是。”青山不再多言,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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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府莹玉阁林初棠院子。

    林初棠因为担心父亲的事,一夜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直到申时才堪堪入睡,却有陷入可怖的梦魇。梦中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孤独弱小的小兔子,拼命地在森林深处奔跑逃窜,可她身后总是有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可以将她吞没。终于,在她四处跳窜为了躲避大灰狼的巨口,一头滚下来山坡,一阵惊叫,林初棠醒了过来。

    一旁守着的文心也被小姐惊叫声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扶着林初棠帮她顺着后背。

    “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梦都是反着的。”

    “文心,你别担心,我没事儿,帮我倒杯水来。”缓过神的林初棠也无心再睡,缓缓从床上坐起,理着自己凌乱的里衣。

    文心手脚利索的端来了温水,服侍林初棠用下。

    此时,就听见外面一阵慌乱喧哗,紧接着,就见到文氏身边的小丫鬟春喜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夫人也晕过去了。”

    “什么,怎会如此,发生了什么事?”林初棠闻言一阵心惊肉跳,刚刚被安抚的脑子,一阵头皮发紧,以至于在她慌忙起身时,顿感头晕目眩。

    林初棠自幼自己自幼体弱,多年来虽有外祖他们极力娇养着,可仍经不住风雨的折腾,可是眼前,继母性情温吞,缺少主意,父亲身陷囹圄,还等着她们想法子,自己是万不可倒下的。

    林初棠暗自咬牙,伸手让文心扶着自己,随意着上外衫,便赶去了文氏院子。

    一路上,春喜也断断续续说清楚了事由,林初棠在听到大伯林文瀚对父亲的当堂指控后,心似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了过来,生起无限寒凉。

    想自己的父亲林文远一向为这个兄长马首是瞻,如今出了事,没指望他帮上一份力,竟然第一时间插上一刀,试图致父亲于死地,这真的是亲兄弟吗?

    不知身陷牢狱的父亲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能否承受得住这份亲人的背叛!

    文氏在初听下人来报时,一时惊惧气愤,心神不稳,昏了一阵,在林初棠走进来时,文氏依然缓缓苏醒,正斜靠在软榻上,无助的抹着眼泪,见到女儿来了,更是忍不住哭诉:“阿棠啊,这可如何是好,你父亲……”

    “母亲,您别担心……”林初棠赶紧上前坐在软塌边,执起文氏的手,本意是安抚她,可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虽有几分坚强,在看到文氏红着的泪眼时,竟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不是不害怕的,相反,再想起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后,林初棠心中的惊骇和恐惧是巨大的。

    父亲出仕以来,一直是文人中的清流,从不与武将权臣来往,其背后的人不言而喻正是当今陛下,陛下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文教改革,力图重振文武之道,可奈何中间的阻隔甚大,推行改革很是困难。而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无疑会成为给派系拉拢的对象,而拉拢不上呢?那父亲势必成为他们铲除的对象。

    此局,他们拿父亲做饵,无疑是在试探当今陛下,一旦陛下选择继续隐忍,那么父亲将必死无疑。

    “你说,你祖母和大伯怎么能如此狠心,你父亲可是他们的至亲骨肉啊,怎么能……这样对他,不,不对,阿棠,我要去找老太太,我去求你祖母,她定然还不知道此事,你父亲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我去求她,去给她下跪认错………”文氏激动地就要爬起身根本不顾自己此刻虚弱的身子。

    “母亲,您别着急,当心身子。”林初棠被文氏哭的一阵心酸,可她不想再刺激眼前这个脆弱善良的女人,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猜想。

    只能安抚她:\"母亲,你放心,父亲定会没事的。\"

    正在此时,臻宝堂的李老大夫由文心领着进了内堂。

    李老大夫早在林初棠母亲还在世时就时长给林初棠看诊,自是相熟。

    林初棠起身见礼,便招呼着李老先生给文氏看诊,李老大夫自是不做虚礼,赶紧给倒在软塌上的文氏看起诊来。不多时,李老大夫便收起了垫在文氏手臂下的物什,起身到不远的方桌出,拿出纸笔写了药房。

    “老先生,我们夫人这是怎的了?”董嬷嬷一直在文氏身边照顾,自是知道自己小姐的身子,一向康健,最近却食欲不显,原本她以为是刚搬来此处,诸事繁琐,定是累着了,歇歇也就好了。

    可如今家中又遭此巨变,夫人这身子不就一下子垮了,怎么能不叫她担心。

    “你们别急,是好事……只是……”老大夫本想安慰众人的焦急,可思索夫人的身子情况却有几分糟糕,又有些犹豫,斟酌着开口。

    “好事?李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林初棠闻言有些欣喜,是好事吗?

    “夫人脉象虽还有些浅,但若老夫诊断无误,应是喜脉。”

    “当真!”原本无力倚着的文氏激动地就要起身,被一旁的林初棠赶紧安抚住,“母亲,您别急。”

    “夫人,您如今双身子,可不行乱动。”董嬷嬷也赶紧拦着文氏的动作。

    “李老先生,我母亲初初有孕,定是有许多需要注意的,还请李老先生与我一起往前厅,您给我细细说说吧。”林初棠记起刚刚李老大夫的犹豫之色,担心有什么问题,赶紧拉着他去了前厅。

    “夫人,您赶紧去躺着,嬷嬷我也去厨房赶紧让她们忙罗起来,这会了,你还没用些什么呢。”

    “嬷嬷,您别忙了,老爷还在牢里,我真的没甚胃口……”

    文氏哽咽出声,急的嬷嬷赶紧上前安慰:“夫人,您可宽心些,老爷的为人全京城谁人不知,再说不是还有舅爷家吗,他们不会不管老爷的,到时您这两日折腾下来,您总也茶饭不思,当心伤到肚子里的小少爷。”

    董嬷嬷安抚了文氏,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快步来到了前堂,刚刚夫人没注意到李老大夫和小姐的神色,她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楚。夫人这一胎怕是不容易啊。

    果然,一至前厅就见小姐锁着眉头。

    董嬷嬷赶紧询问:“可是夫人这胎……”

    “嬷嬷,您别急,李老先生只是说母亲这胎有些不稳,需要谨慎着些,正好您来了,让李老先生仔细说与你便是了。”林初棠让嬷嬷坐下,李老大夫立即仔仔细细说给董嬷嬷。

    文氏年岁不小,却是初次有孕,这些年子嗣本就艰难,又逢家中有变,心魂惊窦,自然胎息不稳,需要好生照顾,董嬷嬷一生未嫁,却也懂得许多妇人之事,听了李老大夫的嘱咐,自是连连点头,仔细记下。

    林初棠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

    就在她来母亲文氏院子之前,大舅那边就忙派了人将今日早朝的情景仔细说了。此次父亲身陷囹圄,表面看是被卷入国子监一场杀人案,实则怕是父亲这两年的种种改革之举破坏了十多年来文派与世家豪绅盘根错节维持的平衡,糟了他们的算计。

    是的,是糟了算计。

    回京两年,林初棠办起了书局,刊印花边小报,自是有一个自己的消息网,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些年在朝中扮演着什么样的绝色。

    他就是陛下在文人中竖的一只笔,一把明晃晃的剑,孤勇、固执的在文人中看似中庸无能,却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墙中凿开一丝缝隙,在缝隙中寻道,亦可能随时殉道。

    若她所料不错,那位死在国子监后山的学子,应该也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与他一样守着自己所谓的大义道理,最后献出了生命。

    而现在,她的父亲在身处死局,这场对弈依然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而操棋的人变作了当今陛下和那些人。

    林初棠不敢去赌陛下的心思,她只能身入棋局,搅乱棋局,以求父亲最大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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